《沉疴》鱼禹鱼

10、神坛跌落

　　盛泽鑫的语气明显减弱，但没有多少拆破别人伤疤的尴尬，仅仅是怕他哥生气。

　　“嗯，我趁乱逃出来了。”

　　干净磁性的声音随着胸腔有力的震动传来。

　　他哥的体温沿着衣物渡过来，很热，很温暖。像小时候一样，小太阳般照亮他阴暗的童年。盛泽鑫拥的更紧了，抬颌垫在盛泽华的肩胛骨上，盯着他哥宽阔的肩出了神。

　　有血有肉的人就在他眼前，可还是抑不住的想尸堆上他哥掉落的护身符。染了血，能显现出原来模样的勉勉强强只有一角铜色，哪怕换盛泽华回去辨认这张符，也是认不出来了。但只要盛泽鑫施法，护身符就会化作星星。

　　因为这是弟弟亲手用灵力变化出来的东西。

　　……

　　捏着个一角铜色，手指间微微渡法，铜色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取而代之的是点点星光。很好看，却在唱悲凉的戏曲的落幕。盛泽鑫盯着捧着熹微星火的手，余光中尽是一张张颇熟悉的或侍女或家仆的混着浓重的血腥味儿的脸。

　　猛然，他不敢翻找了。

　　指尖抖成筛子，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龙族，存于世间三千年了。

　　不算妖，同属仙界。

　　三千年，遗忘掉一个存在了三千年的文化需要一个月，而解决掉一个存在了三千年的部落只需要一天。

　　盛泽鑫还清晰的记得，天界颁布严禁一切与龙族有关的言论出现的法令从出现时，人与妖处处提点身边亲友，到一月后，已无任何提及龙族的话语。

　　除了些年岁已高的人，在讲起那个令人神往的神兽后，干巴巴的瞧着周围人向他扑来的警惕眼神，然后半叹气半豪爽的呵上一声，一切又归于平静，黄发垂髫忘却刚刚的严肃氛围，开始自顾自把家常。

　　遗忘神坛上的部落而已，不会很难的。

　　……

　　地狱尚未在魔族领域发现，却在昔日欢声笑语的龙族宫殿出现。

　　昨天还好好活着的人，现在安安静静地躺着，很安详，寂静，荒凉。

　　生命太脆弱了，一个噎气，连着肉，骨头，包括那皮相都还在，可就是再也听不到那人说话，看不到那人笑颜如花，触不到往昔蓬勃的心跳。

　　盛泽鑫对死没什么概念，他甚至想过自戕，野种和谩骂可以兵不血刃的杀人。他说他不想，他也决定不了出生。但没人听他说。

　　除了偷的那点光芒，他的人生，所谓意义聊不胜于无。

　　可现下，他的心跳全乱了，四蹿着回不到原来的节奏。

　　他在剧烈的恐惧下强撑起来，用已经不堪一击的灵魂和还是孩童的白嫩的手，从血泊中找到了一个又一个亲人。哪怕那个亲人，从未把他当亲人。

　　从微微晨光到艳丽的红漫了苍穹，从双手干净纤美到没有一处不着血迹，从无言的簌簌落泪到肿了眼，泪腺再榨不出一滴泪。
　　绝望大于希望。

　　……

　　几日前出现在他面前的完好无损，却瘦骨嶙峋的人沉静的喊他，泽鑫。

　　哥哥不想多说什么一路来的经历，确一直很惦记他的恩人——大夏国的皇子。

　　想必，那人是经年大雪中唯一一抹春色。

　　念及此，盛泽鑫终于从回忆中脱了身，遥遥往地下看，模糊不清。只见流岚雾霭和几分颜色。“哥，这么高，你看得见哪里是北荒吗？”

　　盛泽华微怔，一直循着地上的路线飞的视线顿了。“你看不见吗？”

　　“看不清，听说北荒很漂亮，可是我要再挨近些才能欣赏。”弟弟的语气里带了点甜蜜，把哥哥往一个危险地带上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