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零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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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转醒的瞬间被一道亮光刺得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钟才重新睁眼，微微愣怔了几秒钟，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还好依旧在自己的卧室。
两天一夜滴水未进，再加上一整晚高烧的折磨，就算是一个正常人都承受不了，更别说一个刚出院的病人，林森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连抬起眼睑都觉得异常困难，感觉到有人靠近，他费力的吐出几个字“把灯关了。”
钱小爱手里捧着一碗米汤，听到他嘶哑的声音，怔了一下，将瓷碗放在桌上，伸手按灭了开关，顷刻间卧室里一片黑暗，除了由半扇窗户洒进来的几道清冷月光，床上的男人几乎是半趴着，脸埋在枕头里，身体随着他沉重的呼吸在黑暗中微微起伏着，显得孤独而苍凉。
林森喜欢黑暗，他睡觉的时候不管白天黑夜都喜欢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好像很怕有一丝光亮照进来，他很少开大灯，顶多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好几次钱小爱被他叫进卧室，都看到漆黑的屋子里床边有一抹消瘦的剪影，在不知道养父母车祸真相的那两年，钱小爱试图改变他这个不好的习惯，但每次都会换来他异常冰冷的眼神，渐渐也就放弃了。
如今钱小爱自己也喜欢上了黑暗才明白，他并不是讨厌光明，而是敬畏，心里阴暗的人面对光亮会有种不知所措的恐慌，他们是一样的人，所以心里都向往光明，却从不敢奢望。
在床边站了几分钟后，钱小爱慢慢蹲下，伸手摸了摸床上男人湿漉漉的黑发，低低的说“我熬了米汤，稍微吃一点好吗？”
林森没有抬头，喉咙渐渐发紧，听着她低柔的声音，他觉得心脏瞬间收缩了一下，不管他怎么提醒自己，终究敌不过心里的真实想法，他渴望这样的温暖，就算明知道是假的他依旧无法克制的想要抓住。
钱小爱看他没有任何回应，低低叹了一口气，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调小亮度，让光线柔和的照在屋内，旁边的米汤还冒着白汽，袅袅上升，慢慢晕染开来，气氛无比温馨，她帮林森整理好被角，靠着床边慢慢坐在了地上。
窗外的月色皎洁如丝，闪烁的繁星如夜空中的瑰宝夺人眼眸，这样的景色让人思绪宁静，钱小爱双手抱着腿头枕在膝盖上看的有些出神。
林森慢慢睁眼，凝视着她的头顶，眼神温柔而脆弱，过了很久后，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就像是刚遇到她那时，小心翼翼无比珍视的抚摸着。
看到钱小爱的第一眼，他的心就无法抑制的想要靠近，那样一双灵动异常的大眼睛，里面蕴含的笑意在那个寒冷的冬夜让他冰封的心瞬间感觉到了暖意，年少轻狂的他在被她的养父母拒绝后，选择了最笨的方法进行威胁，却没想到会真的酿成了一场惨剧，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那个穿着薄薄的睡衣哭肿了双眼的小姑娘跪在白茫茫的大雪中拉着医生的衣袖哀求的样子。
那样的一幕，让林森痛得瞬间定住了脚步，当他回过神来一步步朝着她走过去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了湿意，那是第一次林森因为心疼一个人而流泪，也是自母亲跟别人私奔后第一次证明了自己的泪腺还没有消失。
当时他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大衣将她紧紧裹住，直接拦腰抱起，在她的拳打脚踢下，一下一下亲吻着她的额头，最后等她的情绪平复后，用从未有过的虔诚语气说“有我在，别怕。”这样的一个承诺让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她眼里的信任和依赖，似乎自己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空洞麻木的心瞬间被填得满满的，林森发誓他从未忘记这个承诺，在她知道了车祸的真相，拔出枪对准自己的时候，他是想着要跟她同归于尽的，却没想到最后她居然没有开枪，林森在看到她眼里的死寂想要收回抢的时候已经晚了，子弹射穿她的左肩飞了出去，自己的右手臂也被突然撤销的力顶得受了重伤。
所有的一切都在钱小爱清醒后变了，从那以后林森再没有在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信任两个字，除了漠视就是冷淡，在之后很多个日日夜夜中，林森都为自己当时的开枪懊悔的想死，那一枪后他知道自己再没有资格对她说爱，他背弃了当初的承诺，他毁了她全部的信任甚至是整个世界。
那之后的两年他像个禽兽一样不断的占有她，也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能看到她真实的感情：恐惧、害怕！
他已经被她的伪装和无视折磨的几乎失去心智。
此刻他极其虚弱的躺在床上看着眼前被自己彻底毁了的小姑娘，有种找不到活下去理由的无力感，他在想要是现在这个小姑娘能痛痛快快给自己一枪该有多好！
钱小爱一直都坐着没动，头顶上轻柔的抚摸竟让她感觉到一丝丝温暖，像是久远的记忆被唤醒的感觉，很久很久之前，也曾经有这样一只大手时时刻刻安抚着自己，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都可以感觉到一只微凉的大手不断的轻拍着自己的后背，直到自己再次安然入睡。
很多个午后，她不让男人办公，缠着他一起打游戏，也是这样的大手紧紧握着她的，熟练的操控着游戏里的小人厮杀，每次胜利后，男人会轻轻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深深一吻。
那个时候这个男人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在他打造的梦幻王国幸福的生活一辈子，却没想到这一切瞬间就被摧毁的无影无踪，在被枪击中倒下的那一刻，钱小爱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四个字：万念俱灰！
察觉到头顶的触碰消失时，钱小爱转头看到林森的脸埋进了被子里，身体已经蜷在一起，她起身，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脸颊，均是湿冷一片，看来烧已经退了。
看到他因为疼痛皱紧了双眉，紧咬着下唇努力克制着不泄露任何呻吟，钱小爱坐在床边，伸手探进他的被子里，移开他的双手放在伤口处轻抚着，“胃被切除了一半，里面也很疼对不对？李医生说不能用力按揉会再次出血的，忍耐一下吃点儿东西，我去拿止痛药。”
林森抬头，眼里一片茫然，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飘忽的说“小爱，你是真的关心我还是在演戏？”
钱小爱低头微微笑了笑，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自己了。”
林森压住她的手狠狠一按，身体蜷得更紧，他将脸埋在钱小爱的身侧，很长一段时间卧室里只有他急促而沉重的喘息声，一声一声敲在钱小爱的心上，让她的眼神渐渐黯了下去，满是心疼。
很久很久林森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钱小爱的手被他按得骨头都在作响，她伸手搂住林森的肩膀轻抚着他消瘦的背脊，轻轻安慰着“我去拿止痛药吧，你这样一直没有缓解身体会吃不消的。”
林森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他并没有听清钱小爱说了什么，只是察觉出她声音里的担心和颤抖，重重闭了一下眼睛，他仰起头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握着她的手慢慢松开的同时，张了张嘴说“别怕，我没事。”又抬手抹了抹她的眼睛，笑得愈发温柔“乖，别哭。”
听到他的话，钱小爱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她的心被狠狠撞击了一下，这是两年来她第一次因为心疼这个男人而掉眼泪，她有些慌张的想要撇开脸，却是被人轻轻扣住下巴。
林森仰头看着她，嘴角上扬着一个小小的弧度，脸部表情是说不出的愉悦和柔和，他捏了捏她的下巴，将她未干的泪痕一点点擦拭干净后，笑着说“傻瓜，为我不值得。”
说完后他翻身搂住她的腰，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口处，那里跳动的急促而凌乱，重重的透过皮肤传到钱小爱的掌心。
林森压着她的手向下按了按后说“小爱，如果哪一天你不想让它动了，告诉我一声，我一定成全你，绝不反悔！”
林森在钱小爱的一次眼泪中又一次做出了承诺，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他的小姑娘，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次食言！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零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