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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逢月惊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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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
“时辰到了!师父说要教我们个新招呢!快走!”
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随即是一阵琐碎的脚步声走过。
房中几人听到也才恍然大悟地发现——竟不觉间已过去了两个时辰。
“走吧?看看柳先生要给我们教些什么。”荆谣提议道。
“你们来的晚,落下了跟多,最近的空闲时间便来找我们吧。”兰沅道。
“多谢。”
「惊晚楼/二楼」
七人姗姗来迟,柳瓷方眉头微蹙,示意七人落座。瞧着盛槿的背影,他眯眯眼,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二楼很大,却只有这一个房间,似乎能容下百人有余。空旷的房中摆满了椅子坐满了人,最前端有两层台阶一张木桌,极致简朴。
“寻一人,待乎千里也。不必!取其发肤血液,施以此咒,即可知人在何处……”
盛槿听着柳瓷方的话,皱起眉,心中暗想:若说此咒成立,那和仙法有什么区别呢……
盛槿忽然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炽热的视线紧紧注视着她,猛得回头一瞧——
「我在哪见过她?」
——这是她带给盛槿的第一感觉。
那女子生的极美,白皙的皮肤,灵动的双眼,脸嫩的似可掐出水来,即使穿着厚重的道袍也依旧明艳动人。看到盛槿回头,她忽然瞳孔一缩,而后惊喜得笑了出来。
她怎么看着……怪眼熟的?
“她叫念儿。”兰沅见盛槿朝着后面发呆,不住提醒道,“美吧,她是被柳已捡来的,师父见她实在没有归处,就将她留下了。”
“柳已?!”盛槿有些惊讶,反问道。
“嗯哼,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师兄能将她带回来就很好了。”
柳瓷方注意到这边的声音,随手拾起一支毛笔就丢向了盛槿和兰沅。
“嘶……啊!师父!!”
那毛笔精准的擦过盛槿的右脸砸在兰沅头上,顷刻间便起了一个肿包。
“你俩说什么呢?来来,就从你俩开始,让我看看你们学会了没。”柳瓷方气的跺脚,将二人请上了台去。
盛槿刚刚站起身,手中就被南千珺塞了一张纸条。打开一瞧,正是这“寻人咒”的方法。
看了半天,越觉得熟悉,盛槿终于想起——这不就是当时十相找到他所用的法子么!当年他藏在凡界,正是因为洺从他的房间找到了几撮他的头发,才将他“围剿”。
「他这是在试探我么?可我当年身在藏刃,未能赶去啊……又或者说……」盛槿心中想着,抬头正对上柳瓷方那探索的眼神。
盛槿连忙架起手摆出样子,心中回想着“寻人咒”的气法。
“别急啊,师父不是那么不通人性的,你们方才入门,怎能如此为难你?只是……”柳瓷方话锋一转,忽然提议道,“这道法也不好修习,师父如今传你一内功心法——夜燕寻鸟,此功法阴柔绵长,最是适合女子修炼,如何?”
夜燕寻鸟,对比于长锦心法来看,少了些刚劲,增了许延绵,确实适宜于女子修习,但此法与盛槿所修的开式心法——满扬荒海乃是完完全全的五行相克,若两股内力同修,怕是会走火入魔,筋脉寸断而亡。
「真是……阴险啊……」
“等等师父!”是那个女子打断道,“你还没助念儿开丹田,怎就如此偏心,这种上好的心法,为何不授于念儿?”
柳瓷方眉头紧蹙,半晌后才缓缓点头答应。
满屋的弟子都羡慕的望着念儿,却没有任何怨言——原因无他,念儿生得貌美,说话讨喜,实在找不到任何烦厌她的理由。
经此一闹,柳瓷方留下一句:“戌时在这等我,为师助你开识海。”便匆匆离开。
“你们先走,我有话问她。”盛槿在南千宛耳边嘱咐道。
南千宛点点头,将六人招呼离开。
念儿似是知道一般,也不紧不慢地坐在原地,等到二楼只剩下她二人的时候,才缓缓出声道:
“两年前,你从藏刃离开的路上,曾经过一片僻林,从三名武力不凡的壮汉手中抢下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你还记得吗?”
盛槿眯起眼,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夜:
黑云遮山,雷雨将至,秋风萧瑟……
“噌——”
一声玄铁破风,手起剑落,最后一人倒地,血溅红衣。
藏刃的高阶杀手,全死了,他们一个个横七竖八地倒在木地上,鲜血浸湿了整片木地。
盛槿忽然吐出一口血来,喘息两声后,一手抹尽了唇上的血。
“要下雨了。”
盛槿抬头一望,瞧见屋外的天,感叹道。
点苍瞬间消失在手中,盛槿踏出门槛,加快脚步离去。
“啊——别动我——”
一声尖叫从远处传来,盛槿转过头,看着身后黑漆漆的树林,有些犹豫。
“他人之事,与我何干……他人之事,与我何干……我现在这般即使去了也力不从心,他人之事,与我何干!”
盛槿移开了视线,口中默念着这句话,转身离开。
“有人吗——啊——”
那叫声撕心裂肺,却只惊起了枝头休憩的飞鸟。
盛槿顿住脚,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血迹,分不清是敌是我。
她若是……死了呢?
这个问题荡漾在盛槿的脑海中,难以散去。
就去看一眼,仅仅一眼就走。
盛槿朝着那片树林快步走去。
林间,月光透过层层绿叶洒在地上,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一脸狞笑的肆意抚摸着地上衣衫褴褛的姑娘,一人站起身来,脱下了裤子,得意的笑道:“小美人儿,你今儿就算是喊破了嗓子,也是不会有人来的,你还是从了爷爷我吧。”
一时间,哭泣声与尖笑声交叠传出。
那女子闭上了眼,流下一滴泪,接受了下面将要面对的事情。
一秒,两秒……想象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却感觉压在身上的手少了一只。
睁开眼,那人已被一剑穿喉,死不瞑目的被“穿”在点苍剑上。
只见一抹红点亮了她的生,高挑的身影遮住了月光,仅留下一片阴影。
另外两人一瞧,眼瞪得更大了些,他们对视一眼,搓了搓手从地上站起,扑向了盛槿。
盛槿不理,她趁机只手抱起了地上的女子,替她盖好了衣服,才舍得分给那二人一个眼神。
“小美女——还知道主动送上来,啧啧,让爷爷今天好好尝尝。”
怀中的姑娘将头埋进盛槿的脖颈处,低声道:“姐姐,你别管我了,快走吧,你这么瘦,还带着我,怎可能有胜算?”
盛槿闻声一笑,只回了二字:“信我。”
只见她手腕一转,筠华出鞘,悬立于空。
“她……她好像会武功。”一人惊讶得说道。
“哼哼,一个女的,让你担心成这样?老子年轻的时候好歹也是能一人杀十人的。”
“只是十人?”盛槿插嘴道,“那未免也……太弱了!”
不等二人反应,盛槿便提剑刺去,没有任何招式,就是简单的——刺!
点苍的剑刃锋利无比,一剑劈下,只见那人的胸膛顷刻间绽开了一朵血花。
不待另一人反应,筠华便已逼近了那人的颈,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嘶——不对!”盛槿恍然大悟的道了一声,“杀了太可惜了,不如阉了去宫中效命吧——”
这话是说给那二人听的。
可显然,这话是通告,不是商讨。
随着两声响彻云霄的惨叫,二人倒地。
盛槿瞧着两把沾了脏血的剑,嫌恶的眉头紧皱。动了动指头,两把剑全部扎进了不远处的湖水中。
“你还好吗?”盛槿将女子放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女子抬眸,与盛槿对视,斜眼瞥见了盛槿腰间的玉牌,愣了愣,半晌才轻声回答道:“多谢…”
正是这双眸子,正是这惊鸿一瞥,让那女子寻了盛槿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