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过去——舍不掉的记忆》wrqt

8、第 8 章

　　第八章

　　小学五年级，班里炸开了锅。
　　隔壁4班，刚转来的同学，第一天就气哭了老师，惊动了校长。
　　崔略商好奇的跑去4班的门口，看热闹，
　　崔略商钻过一个个的堵住门口的人，到了最前面。
　　出现在他面前时一个剃着短短头发站在窗台边，有些清俊雅致的相貌，目光弥漫忧伤的少年。
　　他是成崖余。
　　校长正在劈头盖脸的训斥，说要请家长。
　　他从来想不到看上去这么斯文的人，也会气哭老师。
　　原来只是他纠正了老师的错误，老师面子挂不住哭的。

　　………………

　　下学时间
　　成崖余坐在操场，最东面，绿色单杠的下面，他抬头看着天。
　　崔略商模仿着向上看，天上只有夕阳红霞般的云朵，云有那么好看？
　　“你在看什么？”崔略商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少年，他推推眼镜问道。
　　“没什么！习惯。”成崖余清冷的回他。
　　他作势要站起来。
　　崔略商伸给他一只手。
　　崔略商冲成崖余笑笑。
　　成崖余犹豫了一下，第一次握上别人的手，被别人拉起来。

　　………………

　　小□□动会
　　崔略商最喜欢体育，最会跑步，他跑的很快。在学校已经没有对手。
　　直到他遇到了成崖余。
　　四百米的比赛，几乎所有人都被他拉了大半圈，能跟上他步速的只有成崖余，他是他的强劲对手。比赛结束，他第一，成崖余第二，他“oh yeah”的欢呼，班里的所有人都跟他一起欢呼。

　　班里虽有人也为成崖余高兴，主角却静静走到一旁。
　　到了三千米，他再次碰到了成崖余。他本来一直领先，却在最后半圈败了，他后劲不足，成崖余一直匀速前进，最后一圈开始加速，最终反超，得了第一。

　　别人输了，都是沮丧，他却走到4班，扔给成崖余一瓶水：“你真厉害。”
　　“你开始跑的太快了，所以后劲不足。”那是崔略商搭讪以来，成崖余回的最多的一句话。

　　此后的日子，崔略商又多了成崖余这个朋友。

　　成崖余有了有生以来，第一个朋友，第一次有了对朋友的定义。

　　……………………

　　十六岁，成崖余写了一本书，那本书他送给了崔略商。
　　那是一本全手稿的装订的黄皮书，每个字都是成崖余的心血。
　　崔略商却背着他出版了那本书，作者写的是他自己，那本书竟然一夜爆红。
　　纸包不住火，成崖余知道，那是一种背叛。
　　当成崖余在马路上，接到样板书的时候，他很怒的把书扔出去，崔略商去捡。成崖余拉住他。
　　推搡中，崔略商把成崖余推了出去，一辆车迎面而来。
　　为此，成崖余失去一条腿。

　　……………………

　　父母工作太忙，还没有来得及等他做完手术就已经走了。
　　成崖余没有向任何人说，是崔略商推的他，他只说是个意外。
　　崔略商不敢走，他也不敢见他。
　　只敢在成崖余睡着了站在那里看，病房的床头的日记，成崖余静静的躺着，他的麻药还没有过。
　　崔略商偷偷的翻了翻。
　　最后一篇，上面是触目惊心的题目。
　　“特殊的礼物！”
　　“截肢，那是十五岁的自己留给十六岁的自己的生日礼物。从今以后我将与众不同……”
　　笔记有些潦草，仿佛是疼痛时抒写般。
　　崔略商在惊愕中想起，手术的日子，竟被安排在他的生日。
　　崔略商跪在医院的地板上，他说：阿成，你原谅我！

　　……………………

　　孤寂的夜晚，沉静的淡淡的哀鸣，那种窒息的气氛，仿佛都能让人感伤落泪
　　无人陪寂的病房中，麻药渐渐过去。成崖余辗转在疼痛的漩涡中。
　　可能是刚刚截肢的关系，
　　成崖余还有些不习惯，晚上起夜的时候，他忘了自己已截肢，猛的站起来，站起来才猛然想起自己少了一条腿，平衡也差了。他身子一歪，头狠狠撞在床头的角柜，却没有懦弱的流一滴泪。
　　他努力的撑着站起来，事与愿违，他站不起来。
　　崔略商扑进来，医院房间的门口，偷偷的看，他就已经泪流满面哭了。
　　“阿成”，他要拉他起来。
　　成崖余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伸出手来。

　　“阿成，你骂我，你打我。”崔略商对他露出恳求的眼神。
　　轻描淡写地说：“打你对我没有任何作用。”成崖余努力的撑着床，站起来起来。打他，也不能再还他一条腿，也不能缓解他对自己的背叛伤害。

　　……………………

　　“阿成，在你得到幸福之前，我不会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我会一直照顾你。”崔略商看到在复建室，如小孩子蹒跚学步般的适应新假肢的成崖余。
　　成崖余好像没有听到。继续练习着，他每走一步，双手都无法离开旁边辅助的横杆。
　　旁边的医生和护士，都为他加油鼓劲。

　　成崖余坚持。
　　假肢里面的金属很硬，他的断肢被磨出了血，却咬着牙坚持着，他要强，他要再站起来。

　　……………………

　　崔略商已不能原谅自己伤害他。
　　但，现实是残酷的
　　他却又伤害了他。
　　当了作家，可是出了一本以后，便没有后续。
　　可能是面子，也可能是太年轻，崔略商经不住别人的挑衅，说在一个月之内一定再出一本书。
　　可是他写不出来，他没有成崖余的文笔，更没有成崖余的知识丰富。

　　他厚着面皮去见他。
　　因为能帮他只有的成崖余。

　　那时成崖余已出院，
　　他带着东西去他家。
　　“阿成，我……可不可在写本书……我……。”
　　那无异是对成崖余的一种伤害，原来他来见他，只是……
　　他看到成崖余的手，攥着拳头。
　　崔略商明白，他有许多朋友，而成崖余只有自己一个朋友。
　　没有成崖余，崔略商不会孤独，但是成崖余失去他却会孤独。

　　朋友一次次的背叛。
　　他千疮百孔。
　　电脑迅速的连上网络，登录邮箱。
　　快速的选择文件，发送。
　　“我还有什么，你需要的东西，我都送你。”成崖余仿佛伤透了心，心里仿佛就像火山爆发，岩浆仿佛就在胸腔里翻滚，所到之处，炙热的灼痛。
　　“阿成……我……我”
　　“里面有四本我写的小说，你一年出二本够了吗！！不够，我也一无所有了。”

　　“阿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多么苍白，他多希望他的脑子里，有更多歉意的词，可是他找不到。

　　……………………

　　当崔略商在学校里遇见成崖余的时候，他与当他是陌路人，他就像跟他毫无交际一般走过。
　　成崖余越来越孤独，他永远一个人。
　　崔略商的身边，有许多的朋友，他不孤独。

　　他唤他“阿成”的声音，掩盖在一片“瘸子瘸子”的嘲笑声中。
　　“住口，不许你们骂他！”崔略商扑过去，拳脚相向。

　　崔略商打架，每一个骂过成崖余的人，他都打了一遍，他也被打的很惨，眼镜碎了，他的眼睛也肿起来。牙也掉了三颗。
　　身上的伤很痛，可是远比被自己伤害的成崖余要好的多。
　　他累的站不起来。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崔略商抬起头，他看到站起夕阳逆光中的成崖余，他仿佛有红色的光芒。

　　他拉住成崖余的手。
　　成崖余拉起崔略商。

　　“阿成。”崔略商想说什么，可是他说不出口。
　　“你不用自责！不需要为我打架。”一条手帕，擦擦崔略商流血的嘴角。

　　自那之后，崔略商几乎很少在见到成崖余。

　　……………………

　　崔略商本没有脸再来见他，只是当听成崖余的妈妈说，他选了哈尔滨的一所大学来上学。
　　他还记得“过去的约定是吗”，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得到他的原谅
　　他鼓起勇气。
　　伤害了别人，却并不比受伤害好过。
　　他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见他，却还是来了，厚着面皮。
　　他没自责责怪他。因为他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