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中】无人生还》中原中也的帽子

3、chapter 03

　　冷静点，中原中也，你已经是名警部了，跟学生一样动不动萌动春心像个什么样子？

　　主动舍弃过去的人是太宰治，不是你，你不欠他的。

　　几年的警察时光增长的不仅仅是中原中也的阅历，还有他调节情绪的能力。中原中也很快便从悸动的心情中抽身出来，冷静地与太宰治对视，仿佛眼前的男人并非与自己朝夕相处三年的室友与暗恋对象。

　　况且，并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在假装不熟吧。

　　中原中也在心中悄声道。

　　太宰治那家伙，现在这是什么表情？嘴角若有似无地向上扬起，眼角却低低地垂着，笑意没有半分渗透进眼中。这副似笑非笑又无比矜持的样子，端得仿佛自己真是莅临基层视察的领导干部一般。

　　听他打着干巴巴的官腔很好玩么？！

　　中原中也越想火气越大。

　　虽然早早吐槽过太宰治的假正经性格，却没想到多年后的重逢却是如此尴尬的局面。

　　心中虽吐槽的欢，中原中也面上却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仍是客气又不过分亲近的态度，说着规规矩矩的话。

　　“诸位舟车劳顿，本该好好招待各位一番，但案情紧急，这段时间只能辛苦各位了。”

　　中原中也在心里恶心地连翻了十几个白眼。

　　有朝一日他居然对太宰治说出了如此油腻的话！

　　太宰治嘴角的弧度深了几分，似乎多了一些笑意，却莫名让人产生一种想把拳头与他正脸亲密碰撞的冲动。

　　“中原警部客气了。我们的工作是调查案件而非度假，比起这些身外事，还是尽早开始工作吧。”

　　“那是自然。”中原中也微笑道：“这也是横滨警察厅的想法。”

　　二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间似有电光噼里啪啦闪烁，焦灼着难舍难分。

　　不知为何，中原中也忽然想起一首俄语歌。

　　《若你不爱我，就去死吧》

　　唱给太宰治非常合适...不对不对，你是警察，不能犯罪！

　　中原中也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如自我催眠般强制性让心情恢复了平静。他不再浪费时间于这些虚与委蛇的社交，左手前伸做了个“请”的姿势：“太宰先生说的是，会议室已经准备好，各位请吧。”

　　说罢直接转身走进了警察厅内，再没有留给太宰治一个眼神。

　　于是中原中也并没有注意到，当他转身那一刻，眼神如冰雪消融，化作无尽温柔，紧紧黏在他后背的目光。

　　...

　　不大的会议室坐满了人，凝重的气氛让每个人不由自主紧蹙了呼吸。

　　中原中也抬笔在白板上写下一行字。

　　『819少女失踪案』

　　“8月19日，年仅16岁的少女山田美奈在自家失踪。8月20日，横滨警察厅接到父亲山田一郎的报案。当时接到报案的警察只以为是寻常的失踪案，并没有极其重视。”

　　“8月25日，山田一郎参加了横滨电视台寻亲栏目的录制。8月26日晚上，节目播出，并在社会引起巨大反响。”

　　说着，中原中也在白板左侧贴上一张3寸照片。照片上是一名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眉眼沧桑，看起来淳朴又老实。

　　“报案人山田一郎，男，56岁，经营一家五金店。十五年前妻子去世后，独自一人抚养两名女儿至今。”

　　中原中也在山田一郎照片下方又贴了一张照片。

　　“山田美子，女，27岁，山田一郎长女，十二岁时被查出患有精神疾病，高中肄业后便待业在家。”

　　照片上的女人眼神却阴冷而深邃。虽然只有二十七岁，外表却出现了明显的衰老，勉强能看出五官本身的精致。容貌与气质说是快四十岁也不会有人怀疑。

　　中原中也在两张照片右侧各自划出一条斜线，斜线交织于一点，并于一点右侧画了个巨大的问号。

　　身为特别小组一员的中岛敦举起手，好奇问道：“请问，失踪者不是山田美奈么？她的照片呢？”

　　中原中也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中岛敦一眼。

　　正常来说能被选入特别调查小组的成员都是总部百里挑一的精英。可这位中岛敦...与其说他是位经验十足的警察，不如说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不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背景，被加塞进调查小组蹭经验与刷资历的吧。

　　毕竟是总部呢，关系户扎堆的地方，这种事也不稀奇嘛。

　　中原中也毫无心理负担地揣测道。

　　总部虽然有案件的信息，但由于案件变化速度极快，总部又无法像横滨一样及时获取案件的最新信息，不知道山田美奈的具体细节也不奇怪。

　　中原中也并未多想，自顾自吐槽完后便专注回案件上。

　　中岛敦提的问题正是这起案件的关键点。中原中也微微摇头，表情多了几分凝重：“这便是案件的疑点之一：从报案至今，我们没有获得任何一张关于山田美奈的照片。根据报案人提供的信息，山田美奈自幼讨厌拍照，因此他们家没有任何关于山田美奈的留影记录。”

　　“连家庭合照也没有？”中岛敦惊讶道。

　　“山田一郎说，他的妻子是因为生小女儿去世的。山田美奈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母亲，没资格作为一份子留在家中，因此患有严重的自闭症，对任何家人之间的互动都非常排斥。”

　　“既然没有照片，就没有任何监控设施留下的影像记录么？”同样是特别调查小组成员的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沉声询问：“只要生活在社会之中，一定会留下影像残留。山田家附近的街道都有监控设施，只要山田美奈离开那栋房子，就一定会被摄像记录。”

　　“很遗憾。”中原中也摇头：“我们调取过周围所有监控，并没有发现山田美奈的踪迹。这也是这起案件会在网络上疯狂传播最初的原因，想必各位也已经听说过这个名字。”

　　“『少女神隐事件』。”太宰治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时机好得像是刻意卡准了中原中也的说话节奏，仿佛此刻身处的并非是案件讨论现场，而是某档刑侦类综艺节目。

　　而太宰治恰到好处的声音，也成功让会议室内的气氛愈发凝重。

　　十六岁妙龄少女在家中离奇失踪，没有任何离开家的痕迹，周围也没有任何监控拍摄到她的身影，在十九日的夜晚无声无息消失在自己的房间内。

　　就像是日本传说中屡见不鲜的“神隐”传说。

　　可作为浸润在唯物主义的警察，“神隐”不过是案件陷入僵局的无用借口。

　　“现在请各位先看这两段影像。”说罢，一旁的同事娴熟地打开投影机与幕布，中原中也反手关上屋内的灯光，不过普通会议室大小的空间只剩下投影仪作为光源，本就凝重的氛围愈发压抑起来。

　　第一段影像正是引发社会关注的失踪事件第一次节目录制。

　　画面上的中年男人眼泪婆娑，神情哀恸，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看节目的人都会不由自主被他的悲伤情绪触动，从而对男人产生深深的同情。

　　相比之下，性格阴郁的大女儿山田美子局促地坐在山田一郎身侧，眼神麻木而冷漠，全程几乎没有任何互动与发言，像一块毫无生气的背景板。

　　这一悲伤一冷漠的反差非常有视觉冲击，节目播出后，网络上甚至出现了不少怀疑是山田美子杀死山田美奈的推论，且说得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作为广泛出圈的影片，太宰治小组有些人在没有被选入调查小组前便已经看过。如今再看影片，却还是忍不住被山田一郎的悲伤触动，中岛敦更是隐隐红了眼眶。

　　“第二段影片本该在昨天晚上播出，但我们临时将它拦截了下来。而这段影片，也是这起案件第二个巨大的疑点。”

　　中原中也按下播放键，画面变化。这一次采访的地点却不再是精致的录音棚，而是来到了山田一郎的家中。

　　影像最开始，是山田一郎带着节目组的人参观自己的家以及失踪小女儿的房间，同时穿插着对镜头的唉声叹气，像是保留节目般不断表示着自己对小女儿的关心，呼唤离家出走的小女儿在看见节目后早日归来，对每个关心案件的民众们表达真挚的感激，以及希望看到节目的人未来遇见自闭症患者时，能够对他们温柔以待，也许其中一位便是他远离家乡的小女儿。

　　虽然还是老一套说辞，但由于山田一郎感情真挚，画面依旧十分感人。

　　直到山田一郎带着摄影组在餐厅落座，气氛陡然变化。

　　山田一郎仍然滔滔不绝表达着自己的伤心与感谢，可他的手却忽然开始若有似无地做出向上指的动作，仿佛在引导着他人看向某个方向。

　　在他身后的墙壁上，一排报纸密密麻麻糊了一墙。这种省墙纸的方式十分常见，本该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事。

　　可若是有心之人将每张报纸露出的标题首字母串联在一起，便会得到一行罗马音。

　　翻译成日文，则是：不要相信我的女儿。

　　在山田一郎身后，阖着的拉门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丝缝隙，漆黑的瞳孔若有似无隐藏在门口，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山田一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