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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入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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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好帅呀!”
“一分钟内我要16号的全部信息…”
…
“3班的转校生,挺傲的,富公子嘛”
“哇,宽肩窄腰大长腿,多金薄情太完美。更爱了!”
……
最后三十秒,话题中心的人游刃有余地配合着队友,紧迫的倒计时,
十五,十四…
漂亮!
一个三分球拉开最后的比分。
蜂拥而上的人群,青春里为这样一个人疯狂是独属于夏天的故事。
汗水越过烧红的脸颊,勾人的要掉不掉,垂在高耸的鼻额间,浸润墨黑的碎发,恣意张扬。
热烈自由的灵魂,眼神错乱中,眉目有情,一瞬间的悸动,是任由清醒也不能掩盖的心动。姜易寒不断地眨动眼睛,放慢脚步。
被无声拒绝的女生散去不少,炽热的躁动褪去,姜易寒这才走上前去,
“呐,水”
“谢了,不过这个当谢礼可不够啊”
仰头的时候,透过水瓶让光线汇聚,照射出夕阳的琥珀金色。
“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不如…以身相许?”
“咳咳咳咳……”
呛到的水涌入鼻腔,错愕的表情,看见对方弯上的嘴角。蒋其琛自觉被戏弄,正想着怎么讨回一局,姜易寒便笑出声
“不逗你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双手环抱,剑眉上挑,带些气性的说道
“口气不小,现在还没有想好。可能— 是因为 ,比赛太累了有点…”
“放心,管够”
“不过我要先去教室拿东西,很快就回来”
高冷外表下还是一个十足的—
傻白甜
自从上次长跑乌龙后,姜易寒便有了这样的感觉。
—
闭幕式结束后,周围混杂纷扰。操场上和学生互动留念的老师,班级之间名次的攀比炫耀……
“那个,姜同学你好。樊老师说你们让你去一下器材室,运动用具好像数目有误,要你核对一下”
一个陌生面孔的女生从楼梯拐角出现。
“哦,谢谢同学。我这就去看看”
和善如沐的笑容,春晓之靥让她羞红面孔,结结巴巴地说了句没…没事,就跑走了。
低劣的手段,漏洞百出的借口。
姜易寒径直上楼,收拾好书包,正要踏出门,无视为她精心部好的网。
突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
已然是落日没山,野鸟归巢。
空荡的走廊,无人的教室。姜易寒走进器械室,
“樊老师?樊老师,你在吗?”
“ 唔 !”
黑暗中,有人拿布捂住她的嘴,钳制住手,将头按在地板上,井然有序的一套流程。
她看见被扰动的灰尘扬起,恍惚中还有虫子在爬行,剧烈地摇着头。
啪的一声,力道狠劲,白皙的皮肤上红赫然是占据半张脸的手印。
“贱人,这时候还装什么清高”
撕扯的上衣,姜易寒扭动着,竭尽全力,濒死的鱼妄想逃脱泥
“呜呜呜!!”
吱呀的关门声,暴风雨的警钟,耳边嗡嗡地响,是笑声吗?还是哭声?
不断的挣扎,好像,手臂和双腿都凝固了。她想张嘴呼吸,喉咙,肌肉却开始萎缩,她试着抬头看看最后的窗
血红的双眼,
好像只有那嘲笑她不自量力的月亮
……
她得救了吗?
应该是的吧,
至少那如溺水般的窒息被热浪驱散,在耳旁被无限放大的声音,缓慢地播放
“——姜易寒”
—
太过安静的走廊,风贯入时拉长回声,发白的天花板,消毒酒精的气味充斥病房。
姜易寒想起身,牵动着针管,鲜红的血逆流而上,惊动了帘后的人。
“别乱动。”
……
病态的脸,哭到肿胀的眼睛,本就有些脱离尘世的了然,现在更像是被抽走最后一丝希望魂魄。
“…你放心吧,校方已经介入了,他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没有任何动作,哪怕一点点情绪的流动,目光呆滞,如同摆放在橱柜前精致的瓷娃娃,了无生气。
“你说,为什么每次你倒霉都让我碰上了啊?”
本是自嘲一番,却犹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
姜易寒把头埋进被褥里,涌上心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深深的自我怀疑。
这条路—
她真的走对了吗?
噔噔的敲门声,一位略显瘦削的中年妇女。头发都梳到后方,工整干练,极力保持着体面,深蓝色工服上,却还是有斑斑点点的油渍。
“姜易寒,没事了吧”
病床上的人机械地点点头
“没事就跟我回家”
“阿姨你好,我是姜易寒的同桌。她可能——”
蒋其琛本想劝说师瑜芹让姜易寒再留院
观察一下 ,直接以谢谢同学的话打断。
转眼间,姜易寒已经要起身离开了,他也不再好多说什么。
……
—
上楼时,师瑜芹踉跄了一下,姜易寒伸手搀扶
“啪”的一声,师瑜芹打掉搭在她身上的手
“ 别碰我!!”
关上门,师瑜芹戴上手套,拽着她直奔浴室。拿起磨砂巾,便在她胳膊上不断的搓动,嘴里念念有词着
“脏…好脏,脏……”
猩红的双目,扭曲的面孔。她站起来,打开淋浴,对着姜易寒,算不上洗漱,只是冲刷。
居高临下,悲悯地看向她。
“我和学校沟通过了,这件事——
不深究了”
脑海中紧绷的弦,断了。
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涌上头顶,声音由高到低,
“为什么…为什么啊……”
姜易寒向前爬,抓住裤角,咆哮着
“ 为什么!!”
“妈,妈…你看看你的女儿,我求你…我求你看看她啊!”
“…求你看看,她现在面目全非的样子”
“你以后,会明白的。名声”
“…对一个女人,有多么重要”
声嘶力竭的疯狂,回应她的是漠视,是紧闭的门,是滴答滴答拍击瓷砖的花洒。
……
这算什么啊?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这一切的一切,到头来都是什么。被羞辱,被嘲弄,赌上她所有的,那就在眼前的山顶啊。
就这么,再一次,坠入深渊……
她的至亲,她的……
洒下的水滴,落下的眼泪,只有此刻拍打在背上的,才给予她无比真切的实感。
—
“哎,你听说了吗,…姜易寒”
“我知道,我知道。好像说什么运动会期间,人员混杂——”
“啧啧,我看咱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也没报警,家长也没闹大。肯定是——”
男生捻捻手指,比了个数钱的手势,配上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引得周围人群哄堂大笑。
咚的一声。
就看见为首的男生被踹倒在地,只见那人扔掉书包,
“我靠!谁他妈多管闲事”
还未看清楚来人,一记直拳又接踵而至,一下又一下。对方也毫不留情,钻了空子,就趁机还手,双方都见了血。
周围人吓得赶紧去找老师。等樊政和教导主任到的时候,二人都挂了彩。
“为什么打架?”
“ 蒋其琛先动的手!”先发制人的控诉
“……”
“他嘴贱”
不合时宜的戾气,让原本偏袒的私心毫无可倚的支点。
“蒋其琛!向同学道歉,再罚三千字检讨。”
“老师,我写一万字。因为我打人了,但是我没错,更不可能道歉”
深深地鞠了一躬,以上课要迟到的理由就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教室里,座位上的人让他震惊,本以为还要休息几天的姜易寒。
就这么——来上学了?
蒋其琛坐下后,姜易寒并没有施舍过多的精力,即使脸上出现破坏美感的伤口,她也只是默不作声。
从进校门起,那些夸张的谣言就不绝于耳。
不回应,不作为
一如既往地,读书,做题。
仿佛这件事真的只是无聊的人恶意地捏造。
这是她自己的脱敏反应,人在经历过高刺激的训练后,轻微的敏感源就不再会引起伤害。
一整天,姜易寒都只是坐在那里。他们的议论,打量的目光……
蒋其琛几次三番寻找话题,都以失败告终。没由来的感觉,如果任由这种状况持续下去,筑在姜易寒身上的围墙,会更加密不透风。
夏天的雨季,就如变幻莫测的心情,不动声色地淋漓土地,畅意地向世人诉说她的不满。
下午最后一节课前,望着窗外,蒋其琛突然拉着姜易寒。挑眉笑道
“姜同学,我们逃课吧”
“……”
穿梭嬉戏打闹的楼梯,背后是早晨熟悉的面孔
“ 蒋其琛!姜易寒!”
“检讨!我要罚你们写检讨!”
“跑——什么——跑!”
身后是越来越远的嘈杂,越过平日里人声鼎沸的街道。
冷风如刀,视万物为鱼肉;银针滂沱,化众生为湿人。光亮随石阶递进,
连雨也偏爱,泄愤的无情都化作零星。他们肆意奔跑,无人之境,笑语含糊不清。
参天的大树看见他们的心跳,见证他们的位移。
“姜易寒—”
“—梧桐会拥抱每一个抬头的人”
抬头看吧。
是骤雨也屈服的绿荫,是向上攀援的生命,或低或高,构成打下的落影。
那夜星辰浩瀚下,浮现在你眼波的是远方的期许,
而我的余光中,都是你。
——蒋其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