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梁湖

45、家里的常客

　　无论如何，秀娟的病好了起来，虽不能将孩子接回来，但见到了女儿的面，心里多少得到了一点安慰。孩子一病，夫妻俩也不敢贸然再去打扰孩子的生活，缓一缓再说吧。
　　世平倒常常与何雅若联系，了解孩子的一些情况。甚至也常拎些水果，零食去家里看望女儿。静瑶对许世平倒并不十分排斥，虽不显得高兴，也不叫人，却也看不出反感。
　　于是一两次试探性的登门后，世平常常来。他知道何雅若早出晚归，工作忙，便常常买了菜过来，给孩子们做饭。开始，何雅若还有些过意不去，但看到女儿渐渐与世平熟络融洽起来，倒也觉得这是个增进他们父女感情的好机会，也就由他去了。
　　许世平从小是苦出身，自然家务都精通，更做得一手好菜。他做好了菜，和孩子们一起等她回家。恩泽也和世平处得不错，一方面世平感激何雅若这么多年对女儿无微不至的照顾，对恩泽便格外疼爱一些，另一方面也是爱乌及屋之故，姐弟俩的感情可是好得无以复加。
　　起初世平还怕秀娟有想法，也只隔三岔五的去，可是秀娟有秀娟的想法。他让世平尽量多去，只要女儿和世平的感情好了，还怕女儿不回来吗？认了爸，回了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知道何雅若离异，孩子没有父亲在身边，正缺父爱，这对于他们正是机会。
　　世平在这个家里，也觉得自在。何雅若和妻子秀娟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秀娟操持家事能干，里里外外一把手，是个好妻子，可是也正因为她的生活整日围绕柴米油盐，再加上这些年因为孩子的事，始终有个心结，家里的气氛始终是带着压抑和沉重的。而何雅若，明明生活也经历了变故，离了婚，可是她似乎依然有一种单纯的少女感，使人如沐春风。有时她下班早，世平却已经在了，一起在厨房，看得出来，她不是太善于做菜，油锅一开，菜老高得倒下，人赶忙跑得老远，看着油烟下去了，再赶紧回来炒。世平看着她，嘴角不免露出笑意。
　　渐渐，世平倒仿佛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何雅若起初也担心世平天天来，并不妥当，但听世平说这是秀娟的意思，也就不再反对。她总也不能阻止一个父亲来看望自已的女儿的。何况静瑶一直盼着能有这样好的一个父亲。只是，这样融洽的家庭氛围常使何雅若产生出一个错觉，仿佛他们就是一家四口。但又不由为自已这个荒唐的错觉哑然失笑，继而又有种深深的愁怅，孩子与父亲的感情日益深厚，那么离开她也是迟早的事。哎.....
　　一天下暴雨，世平让何雅若不必太赶，他去学校接女儿，她只要接上恩泽就直接回家。世平见到女儿，接过她肩上的书包，搂住女儿，伞尽量往女儿这边撑，静瑶与世平单独相处着仍有些不自在，等上了车，静瑶也只坐后排，世平也不难为孩子，一路无话。
　　等把孩子送到家，世平自已倒湿了一大片。何雅若已先他一步到家，刚换完衣服，头发也还湿漉漉的。见父女俩回来，女儿身上倒还好，世平却已湿了半身。何雅若赶忙先安顿好两个孩子，家里也没有男人的衣裳可让他换上，可也不好孩子送到就把世平打发走，灵机一动，她把世平拉到卫生间，先用干毛巾吸干了水份，再拿着吹风机对着他湿的身上吹。好在是初秋，衣服穿得也还单薄，世平的身上被吹得几乎发烫。卫生间面积不大，在狭小的空间里，伴着吹风机呜呜的响声，使人有种恍惚感。
　　何雅若侧对着世平用吹风机来回的吹他的肩，她的头发披散着，脸上未施脂粉，却仍显得肤若凝脂，眼下若有若无的些许细纹，倒仿佛更增添了她的妩媚。热风里氤氲一种淡淡的香，大概是她抹的面霜或者乳液的气味，她穿着一件米白家常宽松针织长裙，却反倒勾勒出纤瘦却玲珑的曲线，这似乎并不符合她的年纪，她的身材看上去更像一个未谙世事的少女.....
　　她离他这样近，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世平有些心猿意马了。他的生命中始终只有秀娟一个女人，他对于秀娟，当然是有感情的，但那感情，世平心里也清楚，并称不上爱情，也更无心动的感觉。而此刻他倒像一个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心跳加速，血往上涌....
　　何雅若觉察到气氛中的异样，顿觉有些尴尬。但她用一种尽量平常的语气说要去看看两个孩子，顺手把吹风机给了世平，让他自已再吹吹。世平顿时清醒过来，觉得自已失了态。
　　世平进了厨房，驾轻就熟地煮上饭，又从冰箱里取了食材，利索得煲了一个汤，炒了两个菜，并没有留下吃饭，赶着回了自已的家。
　　雨已停歇，地上却是沆沆洼洼的积水，风吹来，颇有些寒意。世平正需要这凉意吹醒自已，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外套裹了裹，迎风向自已停车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