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梁湖

32、月乔的婚后生活

　　陈月乔打来电话，说是何雅若的前小姑子亚兰找她来保险。这倒让何雅若有些意外。自从她与俞君杰离婚以后，她与从前的婆家这边的亲戚再也没有什么往来。有几个从前还算好的，她也没有多联络。想必俞君杰母子把她说得很不堪吧。随它去吧。近几年来，何雅若觉得自已心境变了。渐渐，她也不像从前那样在意别人的看法，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人生的豁达。
　　何雅若现在一人拖着两个孩子，有时候她母亲过来帮衬，很少能得闲。倒是陈月乔经常来家里看她。她们俩从读书时就处惯了，这种情谊有时候倒比兄弟姐妹更亲近一些，几乎无话不谈。多少心事，也只有陈月乔可讲。
　　起初对于陈月乔的闪婚，对于孙绍天其人，何雅若总觉得有些不稳当，可是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陈月乔看上去气色红润，皮肤油光水滑，整个人也较从前更有女人味，自然是婚姻生活幸福美满之故。只是有时候听陈月乔讲孙绍天的种种体贴之处，总给何雅若一种过于殷勤之感，当然也许是她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的缘故。
　　但是陈月乔也有她的苦恼。丈夫体贴是真，可是整天不务正业也是真。名头上有一家公司，可是她去过那个公司，一间十几平方的办公室，连他自已总共三个人。从前她曾听人说“皮包公司”，现在想想，真形象。可不是，孙绍天不就带着个皮包称老板吗？
　　好在她也不指望丈夫有多大能耐，做多大的老板，可是近来孙绍天常常来问她要钱，说是周转。有时候数目还很大。陈月乔给过几次，可是次数多了，也日渐亏空，总也有些不厌其烦。但是不给，她又觉着使丈夫脸面上过不去。
　　一个月前，又说要和朋友合资做个项目，开口问陈月乔要二十万。陈月乔父母家条件虽好，可她已经成家了，也不好整日伸手问父母要。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拒绝孙绍天。况且，也不能给他养成这种动不动伸手问她要钱的习惯。虽然结了婚，是该不分彼此，可是一个男人，没有什么作为，整日只知道问老婆拿钱，这无论如何不是个好兆头。
　　陈月乔考虑着他的感受，很委婉地说出了拒绝的意思，孙绍天脸上有点挂不住，拿起外套一言不发地重重关上了门，出去了。陈月乔心里自然也不是滋味。回想结婚以来，甜蜜的时光确实有，任何相关的节日，孙绍天从不落下。不是送花，就是送小礼物。他很会哄人，感觉驾轻就熟。他与她一起出去，也总使她觉得有面子。他很注意拾掇自已，头发总是梳得油光水滑，西装穿得笔挺，皮鞋擦得铮亮，看上去倒很像个成功人士。听到别人羡慕，夸赞她还是觉得很受用。可是他总不能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哪怕对她含情脉脉的时候，也总使她疑心是不是百分百的真诚。在情事上，他总是过于娴熟的。
　　她不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所以有时候难免会透过现象去追其本质。近来她越来越疑心，他与她结婚到底是出于对她的爱情，还是看重了她父母的经济实力。她不敢想下去了。
　　可是，生活时常会出现一些转机。不久后，陈月乔发现自已怀了孕。三十七八岁怀孕和二十几岁怀孕不能同日而语，陈月乔的父母简直有些喜出望外。当即给陈月乔二十万，让她安心养胎，进补，备着给孩子奶粉。正好二十万。并且是当着孙绍天的面给的。当然，陈月乔并没有跟父母说起过丈夫总问她要钱的事，无论如何，她心里对他存着庇护，不想让父母亲看轻他。
　　孙绍天几次欲言又止，陈月乔不是没有注意到，也猜测到了几分。可是她还是佯装没有察觉。她希望从这此以后，就断绝了他这种依赖。他们有了孩子，以后开销大着呢。看看何雅若的两个孩子就知道。若总是这样流水似的被孙绍天拿了去，以后的生活何以为继呢。她的烦恼不对父母说，可是对何雅若从不隐瞒。何雅若根据从前与俞君杰一起的生活经验，告诉她一定要有底线，就算对方一时会不高兴，可是时间长了，自然也就习惯了。夫妻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太百依百顺反倒不是好事。晚上睡前，孙绍天有点闷闷不乐，但还是体贴的为陈月乔热了牛奶。陈月乔心底里不免也荡起一丝柔情。正如雅若所说，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她的丈夫，她将来孩子的父亲，她看着他端着空的牛奶瓶离去的背影，她的心底一阵怅然。
　　怀孕后，陈月乔在家里养胎，没有去上班。倒是有的是时候来找何雅若，何雅若扭不过她，得空就陪她去看婴儿床，婴儿衣服，布置婴儿房间。这种欣喜的感受多年前怀恩泽的时候她也感受过。但现在回想起来，直至恩泽出生，她都是懵懵懂懂。到了结婚的年纪，身边没有合适的，正好遇到俞君杰，就嫁给了他。结了婚后就该要孩子，似乎人生就该有规定的步伐。可是现在想来，这是多么幼稚的想法。当然，想归想，她不能对陈月乔说这样扫兴的话，至少她自已从来没有后悔生下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