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觉系列》工号1093

1、幻境

　　小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了，她家住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村里一共七八十户人家。从县城回来的公交最晚六点，到离她家最近的站点差不多八点，然而这个站点到她们村还有将近20公里，她拖着行李在崎岖的山路上竭力的走着也走了4个多小时。还好月亮很大，照亮了回家的路，但一个人走在路上还是非常害怕，要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偶尔路边草丛里的动静也能吓的她心里一紧。
　　村子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她能很清楚的听到自己喘息的声音。家里的大门没锁，难道父母给她留了门，但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今天要回来的，因为这里交通通讯闭塞，她平时也联系不到父母，只是假期的时候回家待几天。推开堂屋的门，小碗下了一跳，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绿衣的人，月光顺着窗户打进来照到那张脸上越发衬得那脸色惨白，目光又极其空洞呆滞。小碗看了一会才发现那是奶奶。她过去打了声招呼，奶奶却似乎梦游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口中念念有词，她听不清楚，只隐隐的听到几个数字39257，她吓坏了。平时奶奶不和他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差不多100米远的西边的另一处老宅子里，现在这个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家里的堂屋。这时，小碗也发现一个问题，家里的狗也没动静，以前不管她多晚回来，狗子都会热情的跑出来扑她舔她。但她来不及多想，来到父母的卧室，简易破旧的木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屋里床铺整洁，但没人，她拉了下白炽灯的开关，并没有亮，没电了，她皱起眉头，父母这么晚去哪了，奶奶的状态也不对。
　　她回到客厅，奶奶还是木呆的坐着，那身绿衣尤其显眼，她想不起来奶奶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一件衣服。奶奶向来是个极其节俭的人，穿的衣服也是陈旧晦暗，但这件绿衣过于鲜艳，上面还绣着刺绣图案。她想先扶奶奶回屋休息，但转头看到桌子上镜子，里面的人竟在用一种阴狠的眼神盯着她，她吓得立刻转头，却发现奶奶还是那呆呆的样子，她不敢再朝镜子中看。扶着奶奶躺到父母的床上。她自己则是去简单收拾了下行李，最后实在耐不住舟车劳顿的困意，和衣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但她却没注意到，桌子上的镜子里一个阴鹜的眼神在盯着她。
　　五点多钟她就醒了，她去看了一下奶奶还在睡着，父母也没回来，她准备出去准备鸡食狗食喂它们，却发现阴了天，外面漆黑一片，空气里弥漫着肃萧湿冷的气息，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七点多奶奶醒了，确似傻了一般，好像并不认识自己，口中仍然念念有词，问她什么也都回答不上来。狗子确实不见了，鸡也不见了，爸妈也不在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碗不禁担心起来。伺候奶奶吃了饭，她准备去周围邻居家里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却突然下起了大雨。外面水缸里很快灌满了雨水，不是清亮的水，而是铁锈样的浑水不断的涌出来。奶奶的绿衣服在这破败的院落里显得尤为刺眼，她心里隐隐不安，想给奶奶换下，却被奶奶死死抓住怎么也不肯松手，她震惊，一个八十多岁干瘦老太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雨势小了一点，她抓紧披了个塑料布跑去敲隔壁二叔的门，无人应，她接连又敲了几户，也都是没人，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她跑到族中最德高望重的五爷爷家，家里也是没人，但门没锁，她推门进到堂屋，外面天阴的更厉害了，屋里很暗，连推两间卧室里面也没有人，突然，外面一个响雷炸起，门口的穿衣镜里映出一个穿绿衣的老太太，就那样盯着她，她吓坏了，拼命的跑了出去。回到家她心还在咚咚的跳着，看到奶奶身上那刺眼的绿衣，她再去过去想要扒下它来，奶奶挣扎剧烈，最后语调奇怪的发出两个字：不能。
　　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她觉得再也无法待下去，给奶奶绿衣外套了层外套，小碗便搀着奶奶朝外走起。
　　马上到村口小桥的时候，奶奶突然跌到在地，抽搐不止，小碗吓坏了，抓紧掐人中，过了不知多久，奶奶终于缓了过来，眼神似乎恢复到了小碗出去上学前的状态，看到小碗，她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抓住她的手说到：快跑。
　　小碗楞了，然后似乎反应过来一样，拼命的跑了起来，熟悉的路好像变得陌生起来，怎么跑也感觉跑不到头，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黑暗中安静的可怕，她就那样跑着跑着，四肢也好像扭曲了起来，突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她睁开了眼。
　　眼前是室友和辅导员关切和担心的眼神，看她醒了过来，室友小敏哇的哭了出来。原来，她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天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就烧了起来，怎么叫都叫不醒，送到医院，做了腰穿和磁共振说是脑炎，上了一堆治疗，今天终于醒了过来。
　　1周后小碗病愈出院，但昏迷时脑内的情景她却始终觉得挥之不去，内心惴惴不安。她跟辅导员请了假，回到了半年没回的小镇。到了镇上，她就听到了噩耗，10天前山洪爆发，他们的村子，所有的人，猫猫狗狗鸡鸡猪猪都被冲走了，无人生还。
　　她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残缺的家，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还剩下一些断垣残壁，在她卧室的土炕下，她找到那个埋在其中的铁皮盒子，打开盒子，层层包裹的油纸里有一个存折，她拿到镇上的信用社，发现里面还有39257块钱，这是她父母一生的积蓄。而奶奶穿的那件绿衣，她也终于想了起来，她小的时候曾在奶奶的那个老旧的陪嫁柜子看到过，是奶奶压箱底的东西，是奶奶60年代出嫁时她哥哥斥重金为她所购置，曾听奶奶说，她只要穿上这身衣服，她哥就能找到她，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