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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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开完会，公司确实帮他找回了公道——老板没给白昱加工资，但帮他解决了“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的问题——直接开除两名喜欢游手好闲，指使别人干活的前辈。
这本来是件好事，大家工作能少一些给自己添堵的人，工作效率也可以提升不少。
但这也让白昱在同事之中的名声一落千丈。
他们在背后议论白昱，说他是个喜欢打小报告且睚眦必报的小人，没人再愿意指点他工作，更没人愿意跟他一起做项目，就连同期的几个同学都避他如蛇蝎。
之前他们还会在午休时坐在一块儿吃饭，或是一起躲到茶水间摸鱼聊天，换成现在，只要他一来，其他人就会立马起身走人。
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白昱端着饭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瞬间失去胃口。
他做错什么了吗？
他只是想要涨点工资而已，从始至终没跟老板说过其他人半个字坏话。
没几天，白昱就因为受不了这样的职场冷暴力辞职了。
他后来又去其他几个有名的大单位应聘过，跟其他人一起焦虑地待在等待面试的小房间里，为面试结果坐立不安。
这样的氛围，跟他之前的公司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他灰头土脸回到家族里，捡回曾经被他视为诈骗的祖传老本行，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逃离职场PUA。
没想到现在就连抓鬼驱魔，都得学习考证。
而且法师这种靠人脉的工作，就更需要跟那些人精似的老滑头们打交道，并不比上班轻松到哪儿去。何况现在信这个的人越来越少，社会规则也有人制定，喜欢兴风作浪的妖精鬼怪也早早被人收去，剩下的都是些安分守己清心寡欲的“本分妖”。
这部分打鬼怪的收入来源便时不时吃了上顿没下顿。
就连在业内人士开发的“天团打鬼APP”上接单，也是需要通过法师职业资格认证的抢手渠道，平台验证信息时还得有前辈愿意为你的行为担保，不然别想接单。
下单的客户们哪个不是遇到了棘手的难题，病急乱投医，才会相信所谓的手机软件？即使下载了，怎么着也希望能请个厉害点的法师来解决吧？起步都得请红衣法师。
至于下面看起来就半吊子的青衣绿衣中下等法师，价格再便宜也没人会点。
反正当兼职是没什么出路了。
白昱他们学校是有特殊能力系的，对外称呼是特招特长生。因为广收生源，种族不限这点，本校的特招生愣是在同市齐名的另外几家大学里排名遥遥领先。加上师资人脉等资源充足，报考他们学校在大众眼里，无论是普通考生，还是有特殊本领的人群看来，都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当初白昱家里也是因为这点才让他报考的这所学校，这样无论是否继承家中衣钵，都能混口饭吃。
现在天地能量既驳杂又稀薄，无论是修仙还是修法亦或者超能力者，都是相对稀有的存在。
需要这类人才的企业待遇，相对应该会比普通人社会要好一些。
要是能进编制当然更好，不过那得等毕业之后靠考试才能进。
白昱他们这届算上他今年一共就七个学生，这让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通过学校正儿八经的招聘会能找回自信，感受一把众星捧月的买方市场。
谁知道看起来会缺人手的异招办，跟想象当中的完全不一样。
人族和其他族的修行学习方式不一样，所以一般情况下不同班，白昱连自己班里的同学都不怎么熟，就更不用提串班级社交了。
所以他不知道，其他种族对比人族修炼是有天然优势的，而且一些生物数量基数大，更容易出好苗子。
因此在刚进招聘会时，白昱还是遭受了一定的打击的。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幸好事先有做准备，面试时好好发挥，把自己推销出去不难。
然而现实给的是连环巴掌，不可能只响一次。
排进第一个队伍还不到五秒，就被以只招收非人族为由客气地请了出来；第二家在这方面倒是没要求，仅仅要求应聘者能吃，但就算是钟家修过啖鬼术的，也比不过饕餮血脉吧？试吃的东西也很有挑战性，还是算了；第三家福报且阴间排班工作制；第四家他看到同班的有四个都排在队伍里，潜意识不想跟他们竞争；第五家要求口齿伶俐能说会道，需要运营好几个媒体账号，有相关账号和粉丝的优先，PASS；第六家、第七家……
他在数不清的单位之间穿梭，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肩膀在不知不觉中垮下，开口也变得越来越困难，越来越迷茫。
他的自信心在一点一点被摧毁。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这里？
他的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在此之前，他作为家中这辈里唯一有这方面天赋的孩子，还曾经百般看不上学过的术法，对坚持干这行的长辈嗤之以鼻。却未曾想到临了置身招聘会，他这点本事居然溅不起一点水花。
白昱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容易产生负能量的性格，但今天在招聘会，他就是忽然间被排山倒海般倾倒而下的负面情绪给从头淋到脚。
他看到一个跟他类似，一眼就能分辨出是“同类”的青年，对方看起来比他还要与会场格格不入。
他对他扯出一抹苦笑。
同是天涯沦落人。
却没想到，人家不是进退无门，而是身怀绝技，为人低调，而且运气也格外的好。
那可是万法财行的特等奖啊！能跟在九慧天师手下工作！在玄门人士中，只有拥有顶级本领的人，才能被尊称为天师，才可着黄衣。
多少人想破头都不可能这么被幸运眷顾。
他居然拒绝？！还敢小瞧人家！
他的心声几乎化为实质，在耳边咆哮：受够了！不公平！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还有这个叛徒，他根本不是同类！
他不是同类，那他是什么？
他是金眼。
哦，原来他是金眼，难怪会连九慧天师都不放在眼里。
杀掉金眼就可以吞噬他的能力，这样你也可以变成金眼。
你想受到九慧天师的青睐吗？想被这些看不起你的公司们追着抢着录用吗？想在同学中在家族中脱颖而出吗？你……想变成金眼吗？
白昱此时已经无法思考，他只知道他想顺从这道“来自内心的声音”。
想。
江群和许忘川站在白昱的身边，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完他被蛊惑直至入梦的全过程。
早在白昱被第一个单位拒绝时，就已经有道淡色的影子缠上了他。
随后这条影子扎根在白昱背心，源源不断朝他输送着某种能量，再把他身上其他的能量快速抽干，转化成更多更庞大的负面能量传导过去。
那道影子便像气球一般，在他身后无形地鼓胀起来。
除了他，会场内还有许多人身上都被这种影子给寄生，所以人群才会这么躁动不安。他们的欲望被放大，脑中的齿轮开始生锈，只差一点点诱因，就能制造出混乱。
梦境开始褪色，慢慢变淡。
先是招聘会的场地淡出不见，接着是远处的人群，再接着是身边的物体，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都在快速消失。
很快，到处只剩下白茫茫一片虚无。
就连身为做梦者的白昱也消失了。
江群还在愣神，许忘川举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准备一下，他快醒了。”
他继续道：“他的梦核被我强行破坏，梦境会进入一段白色的无我状态。我们从梦境掉出去，可能会有点晕。”
江群刚点完头，便感觉天旋地转起来。
他像意外溺水的人，猛吸一口气，睁开双眼。
身下铺着干净的布料，大约是跟面试的单位借用的，他躺着的地方在会场东部区域，离大讲台不远。
“你醒了，”许忘川温和的嗓音从身侧传来，他将江群扶起，“还好么？有没有哪里难受？”
江群摸着嗓子摇头。
许忘川拿起边上放着的《本草录》：“时间紧，他们没找到《药材大全》，先念这本上面的药名吧。”
江群知道他这是要帮他先把应声虫驱除，配合地面对面站好。
应声虫似乎感应到了危机，虚张声势：“没用的没用的~本大爷天下无敌~”
许忘川不理他，翻开第一页：“薄荷。”
应声虫：“荷薄~”
“当归。”
“不归~”
“香茅。”
“毛也能香？你真恶心~”
“大蓟。”许忘川继续无视它的挑衅，报药材的声音连起伏都没有。
“小蓟~”
……
江群边跟许忘川、应声虫报药材，边留意会场内的动向。
会场内，一群穿着统一藏青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井然有序地工作着，他们把陆续清醒过来的人聚拢到一块儿，跟他们解释情况，查看伤势。
吴壶先生则和几个看起来就很有气场的人聚在一起，严肃地讨论着什么。
淖尔端了张椅子，坐在他们不远处，手舞足蹈地讲着话。看他的表情，像是无聊苦逼的上班族偶然吃到了大瓜，正兴奋地与亲友分享——然而他手里拿着的是面镜子，不是手机，就很让人出戏。
“龙葵。”
“葵花~你好烦啊~”
“红花。”
“黑花~”
“艾草。”
“爱你~”
许忘川顿住，接着报：“细辛。”
其实许忘川顿住的时间并不长，江群都还没意识到要尴尬，他就已经报了下一句了。
然而他这丝微妙的变化应声虫怎么会放过，小东西机灵异常，改用怀柔政策：“喜欢你~”
已经报了好几页，江群有点待不住。
担心许忘川念得口干，江群就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去倒杯水再继续。
许忘川望着江群在饮水机前东张西望的背影，嘴巴抿成一条线。
过了一会。
接过递过来的纸杯，许忘川冲江群笑，眼里似有无数星子洒落。
虽然嘴上不爱表达，但在行为上，球球还是很少会让人失望。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