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出版名：两个人的眼泪座）》李懒言

12、对峙

　　春雨绵绵，连下两三日实属正常，焕然一新的城市，生机勃发。

　　再次见到顾默梁，已经是约定好的日子，岳芷加入网球社的第四个周一。本来图蔚答应陪她，却因临时有事耽搁。

　　只身一人，当岳芷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也包括顾默梁。

　　她没有去看其他人的表情，只看着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岳芷告诉自己，再试一次，一次就好，她缓缓笑起来：“我是来赴约的。”

　　顾默梁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岳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在看着她。

　　渐渐地，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确定的开口：“……你忘了吗，我说要接你三球的。”

　　他还是没有说话，单是专注的看着她。

　　岳芷开始不安，半晌，她咬咬唇道：“那个……你就当做给我一个考验机会好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来打扰你。”

　　不再打扰他，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殊不知，此时的她在他眼里，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小心翼翼又懊恼不已，十分……惹人怜爱。

　　终于，她听到他说：“谁说你打扰我了？”

　　岳芷微微怔住，抬头。

　　顾默梁的唇角扬起一丝笑意：“怎么？打算反炒鱿鱼？”

　　岳芷错愕，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但她清晰的看到了他眼中的诙谐。那么，他的意思是……

　　顾默梁冲她挥了挥手中的球拍，扬眉道：“虽然你好几天没来训练，但是我说过，不会手下留情。”

　　此时，他的笑容就像五月阳光，化成喜悦流淌进她心里，是奇异的力量。

　　她也笑了，不客气的反驳：“别忘了，我曾经接下过你一球。“

　　这场对峙无疑有一个奇妙的开始，并非对打，所以并不艰辛。

　　顾默梁还是手下留情了，他选择侧旋平击发球，以他的技术，标准的平击球根本不在话下，加侧旋反而会使速度减慢，岳芷囫囵接下，大概是切削。第二个球打来的时候，让人完全无暇顾及路数，球来只在一瞬间，不接空已是万幸。第三球他一记扣杀，她完败。

　　最终，岳芷只接下了两球。但是顾默梁告诉她，这两球加上次的一球，她已经合格了，留不留在网球社，她可以自由决定。

　　彼时的岳芷，对于顾默梁给予的哪怕一丝微薄的希望，都会雀跃不已，他说她通过，那她便留下。只是，有的时候，两个人共同走下去是需要心灵的积累的，偶尔的希望，哪抵得过绝望缓慢的积少成多。

　　后来想想，岳芷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叹，当时他宣布她合格，其实她更希望听到的是他说一句挽留她的话，可惜他没有。

　　岳芷重新回到网球社，这是叶菲万万没有想到的。岳芷并没有刻意向顾默梁解释以往的误会，而顾默梁也好像根本不在乎，相反的，他们的关系比以往更有所改善，这让叶菲很不甘心。然而没过几天，竟然又发生了一件令她胆战心惊的事。

　　E新娱乐通过星州杂志发表了一封致歉信，表示几日前所报道的岳芷高价收买顾默梁酒吧宿醉的新闻是E新娱乐阿K所作的不实报道，阿K现在已经引咎辞职，希望借助星州这个平台向岳芷和顾默梁表达歉意，并退还所有买断资金。信中巨细无遗的披露了整个事件的细节，顾默梁的照片不过是当天与朋友小聚被拍下，玩乐到凌晨纯属子虚乌有，照片上的美女是角度问题。当然，也包括阿K的合伙人。信中提到，拍下照片的人是C大网球社里的一名女生。

　　未提姓名，众人却心知肚明，网球社里和岳芷有矛盾的人只有两个，叶菲和林玉，至于这两人中的哪一个，便不得而知了。

　　别人虽然不清楚，顾默梁，岳风，林玉三人心中已然有数，自那之后，林玉对待岳芷的态度好转了许多，与叶菲却渐渐疏远。

　　岳芷其实是个心软的人，图蔚本想在杂志上曝光叶菲的名字，终究被她拦下，她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不甘心坐以待毙的人，一直都是叶菲。

　　林玉态度的突然转变，不但使众人有所察觉，也使叶菲变得沉默寡言，她每日除了照例为大家服务，都是一个人呆在角落里，岳芷几次看她，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

　　直到有一天，训练结束，岳芷去停车场取车，发现叶菲等在那里。

　　“能聊聊吗？”叶菲问，不知为何，岳芷觉得她有些面如死灰。

　　两人坐进车里，半晌，沉默。

　　“对不起。”叶菲忽然开口，语气平静，让人辨不出情绪。

　　岳芷没有说话。

　　叶菲也不在乎，自嘲地笑笑，说：“我知道多说无用，但是我很羡慕你，小芷，你是个受到眷顾的幸运儿。”

　　“你不知道，我有多期待这些眷顾都离你而去，到那时，也许你会体会我现在的感受。”

　　岳芷依旧沉默，因为她确实无法理解叶菲的想法，单纯的认为那不过是叶菲的嫉妒心在作祟。

　　“他还是喜欢你了。”叶菲继续道：“顾默梁，是你的了。”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岳芷听到这话从叶菲口中说出来，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反而情绪复杂，成就感么，她不知道，没有预想中的喜悦就是了。

　　自那以后的好几天，叶菲没有再去网球社，直到传来她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未遂的消息。

　　岳芷赶到医院的时候，叶菲已经醒了，除了顾默梁，网球社里的人都在，林玉握着叶菲的手双眼通红。

　　一进门，叶母看到岳芷，上前便是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

　　所有人都被叶母的举动惊住，岳芷更是被打懵了，傻在原地。

　　叶母歇斯底里的骂道：“小贱人！仗着你家有钱就欺负人！”

　　“妈！”

　　还不等岳芷反应，叶菲忽然不顾身体虚弱，猛地拔掉了手上的针管，想要翻身下床，却被一旁的林玉拉住。

　　只见鲜红的血液顺着叶菲纤白的手背快速滴落，那是突兀拔针造成的。

　　林玉急忙摁下呼叫器。

　　叶菲却只顾着向母亲解释：“妈，你别怪小芷，是我做错在先，不干她的事！”

　　叶母听到女儿这样说，本来瞪着岳芷一脸气愤，却忽然气势一弱，放声哭了起来。

　　屋子里顿时一片混乱，叶母的哭声，叶菲的哭声，还有众人的劝慰声。叶菲一边哭一边道：“小芷，真的对不起，你走吧，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你不应该来看我的，呜呜。”

　　屋内的嘈杂让岳芷有些头大，连进来给叶菲处理伤口的医生都微微不耐的皱起了眉头。

　　脸颊还带着火辣辣的刺痛，看着伤心欲绝的叶母和哭的绝望的叶菲，岳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心软。

　　眼前这一幕，确实让人不忍侧目，只是，她应该再相信她么？

　　叶菲满脸苍白，已经哭到有气无力，岳芷终是于心不忍，开口道：“你好好休养身体，大家都在等着你回去。”

　　听到岳芷这样说，林玉最先松了口气，面露笑意道：“这下好了，小菲，岳芷原谅你了，你要好好养病，不要再想不开了。”

　　叶菲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眼中带了一丝期待问岳芷：“是这样吗？你愿意原谅我？”

　　岳芷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即便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承认自己很生气，但是对叶菲，她没有恨意。岳芷想，没有恨意，应该就是可以原谅的吧。

　　片刻的沉默，岳芷点头道：“只要你安心休养，别再做傻事。”

　　叶菲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充满感激道：“小芷，谢谢你。”

　　如此一来，屋里的气氛立时轻松许多，大家都纷纷叮嘱叶菲要好好休息，林玉更是高兴地告诉叶菲顾默梁参加完球队的训练就会来看她。

　　林玉快人快语，可话一出口，她明显自觉失语，叶菲也怔了怔，急忙对岳芷道：“小芷，你别生气，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了。”

　　这倒让岳芷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她望了望众人，道：“你们干嘛都这样看着我，我也没什么。”

　　她腼腆起来的样子煞是可爱，恰巧被推门进屋的顾默梁逮了个正着。

　　他的声音突兀响起：“都没事了？”

　　于是屋子里再次热闹起来，有人一语双关：“她们都说没什么了。”

　　顾默梁微顿片刻，点头：“那就好。”

　　他向叶菲的病床走去，经过岳芷身边，却忽然停住，端详了她片刻，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岳芷怔了怔，她的脸肿的很明显么？

　　叶母此时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开口道歉：“小芷，对不住，阿姨刚刚一时激动，错怪你了……”

　　顾默梁闻言，没再说什么，只在随同大家离开的时候拿给岳芷一个冰袋，岳芷微微惊讶的问他怎么会有这个。

　　顾默梁看着她的眼神里瞬间便带了丝鄙视：“医院里会缺少这个？”

　　岳芷恍然大悟。

　　顾默梁把冰袋塞给她，道：“下次记得自己早些去要，女孩子体态要端庄。”

　　岳芷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回味着他的话，手上冰袋虽冷，心中却漾起丝丝甜蜜，异样的温暖。不过……她有些疑惑，他说下次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