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的他》屿云白

45、故意的

　　沈易俞到了私人医院。
　　他浑身泛着冷清，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是一块寒冰，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冷漠感。

　　这家私人医院是沈家私下投资的，他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冷清阴凉的环境，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散落进来都带上了凉意。

　　沈易俞独自一人走过显得有些空荡的走廊，沉寂的环境里传出他的脚步声，荡起回声。
　　他的背影被透进来的一丝光晕给映出了出来，落在地面上被拉得很长，显出几分孤寂冷清的气息。

　　熟悉的消毒药水味道被带进呼吸，曾经那种窒息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口。
　　沈易俞微蹙眉心，将烦躁的情绪压下，内心始终对这个地方有着排斥心理。

　　谁会喜欢进医院呢？
　　记忆里，小时候的他被送进了很多次。

　　痛苦的挣扎被熟视无睹，弱小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凉的针水一滴滴进入身体。
　　冰凉刺骨的感觉至今他都还记忆犹新。

　　那时的沈易俞不懂得藏匿自己的病态与疯狂，浑身充斥着阴郁的气息，叫人害怕。
　　被医生禁锢着，凉意渗进身体，刺鼻的消毒药水味让人感到窒息。

　　他成了精神病人。
　　那时的沈易俞想，没人能救得了他。

　　后来他学乖了。
　　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将暴戾和疯狂收敛起来，用克制冷漠来伪装。
　　医生不再禁锢他，松开的手是僵硬的。

　　他没再发过疯，就连眼底的阴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与冷清，甚至有着对一切都不在意的冷漠。
　　那时他们都说，这样已经挺好了，自闭总比发疯好。

　　窗户半开着，外面凉风卷了进来，将米白色的透明窗帘给撩起了起来，在寂静的环境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沈易俞收回思绪，眼里的神色淡淡的，面上也没有透出任何的情绪。

　　医生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喏，喝点水。”
　　“谢谢。”沈易俞视线落在纸杯上蒸腾而起的热气儿，却没有拿起喝一口。

　　医生在桌子对面坐下，翻开病历本，手里拿着一只碳素笔。
　　他轻咳一声，问：“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出现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或者有没有极端的想法？”
　　沈易俞言简意赅：“有。”

　　医生拿着笔打算记录的手一顿，问：“是因为你之前说的对象吗？”
　　沈易俞点头，“是的。现在我只会在关于他的事情上产生烦恼。”
　　医生眼底产生了复杂的神色，沉默不语。

　　沈易俞又说了起来，“我有时候会想将他藏起来。”
　　清冷的声音一顿，像是在斟酌措辞，随即又显得一抹无所谓的情绪。

　　他嘴角微微一勾，视线又落在了那蒸腾而起的水气儿上，不紧不慢地说：“我有时候甚至想要杀了他，然后再自杀。”
　　医生眉头蹙得很深，眼底复杂神色更甚，在本子上记录的手停了下来。

　　随后沈易俞又抛出一句：“但我舍不得。”
　　医生手里的笔尖轻点在桌面上，发出细细的清脆声响，在沉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沈易俞没再说话，眼里的神色平静，仿若一滩死水，荡不起一丝波澜。
　　他拿起桌上凉下来的纸杯，在手里轻晃了一下，随后喝下了一口水。
　　温凉的，却是寡淡无味。

　　医生终于出了声：“他知道你的病吗？或者说你觉得他会接受你的病吗？"
　　他担心的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

　　沈易俞将纸杯放回桌上，发出了“啪嗒”一声。
　　他眼底终于有了波澜，简单一笑，说：“或许吧。不过无所谓。”

　　“无所谓”，同之前一样的回答。
　　医生在心底叹息一声，只能又将之前的话再跟他说一遍。
　　“还是那句话，不要过多依赖一个人。万一有一天他离开了你，你会崩溃的。”
　　见沈易俞依旧毫无所动，医生又扶了扶眼镜，说：“难道你忘了小时候的事了吗？”

　　沈易俞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时似乎变了一下。
　　眼底闪过一丝裂痕，又像是一种错觉。

　　医生又轻咳了一声，“我并不是说要戳你的痛处。但就你目前的情况而言，万一真的失去了他，只会比曾经更严重。你明白吗？”
　　沈易俞沉默半晌，只说：“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除非我死掉。”

　　医生无奈，不再多说什么，最终按惯例给他开了安神的药。
　　他看着那抹清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最终叹息一声，背手回了办公室。

　　从阴凉的医院出来，沈易俞重新站在了阳光之下。
　　热气儿很快席卷全身，感觉像是又活了过来。

　　他看向细碎的阳光，昏黄光晕温暖肆意，叫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这让沈易俞想起了郗知，像是一束温暖的光，照亮了他，让他有了生的希望。
　　沈易俞就这么看了一下，很快眼睛微眯，又伸手挡住。

　　小李将车安稳停到沈易俞面前，随后又利落下了车，到他这一侧。
　　只见他微微躬身，打开车门，声音里透出恭敬的语气，“沈一先生。”
　　“嗯。”沈易俞将视线收回，坐上了车。

　　刚落座，手机就响了起来，沈易俞一看，是郗知打来的。
　　还没等他出声，细软的声音就透过手机传了过来，“你出去外面了？”
　　“嗯。”他应声，后背轻靠着。

　　手机里又传来“咕噜咕噜”的喝水声，随后他说：“那你买点草莓带回来呗，我想吃了。”
　　“知道了。”沈易俞眼里透出一抹笑，嘴角微勾，问：“还有什么要吃的吗？”

　　“没啦没啦。”说完，郗知又重新躺回沙发，手不自觉地扣着上面的布料，“你快点回来就行。”
　　“知道了。”笑意还未消散，心口充斥着满满的热意，莫名很暖。

　　挂了电话，沈易俞让小李开去超市。
　　“好的，沈一先生。”

　　小李明显能感觉到沈易俞从医院里出来后身上带着的沉闷气息被这么一个电话给打散了。
　　不过想想也知道，电话那头应该是郗先生。

　　回到家，透着温暖的气息。
　　一种属于他和郗知之间的熟悉味道浸入呼吸，让沈易俞一时觉得有些恍惚。
　　仿佛在梦境里一般，温暖、幸福，却让人触摸不到真实。

　　他将草莓放下，还没等弯腰脱下鞋，就被郗知一整个给扑了上来。
　　腰身被他修长的腿给夹住，沈易俞伸手稳当抱住。

　　温软的气息喷洒在脖颈边，渗进皮肤里，一点点蔓延。
　　此时的郗知就像一只乖巧听话的小狐狸，为讨主人欢心而晃着红得通透的狐狸尾巴。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沈易俞将他往身上颠了颠，眼眸深邃，含着细碎的笑。
　　“你猜。”郗知两手勾着他的脖颈，笑得莫名勾人。

　　没等沈易俞再说话，他又勾下沈易俞的脖子，主动地凑到他的唇边。
　　温热的气息透着淡淡的香味，似有若无的引诱，将温软渗透其中。

　　不料，沈易俞竟故意将脸朝旁边躲开，他没亲到。
　　再一次，又没亲到。

　　他看到了沈易俞眼里含着的笑意。
　　没想到他是在捉弄自己，简直可恶。
　　郗知有些愤愤然，说：“沈易俞，你故意的！”

　　说完，勾着沈易俞脖颈的手又伸出来了点，将他躲开的脸箍正。
　　“这次不准再动了。”他看着沈易俞，眼底是认真的神色，透着真实的光晕，将人吸引进去不再想出来。

　　温软触碰，渗着暖意，似梦似幻的感觉，叫人一时不想清醒过来。
　　唇齿间的触碰带出了声响，在安静的环境里被放大。
　　沈易俞边吻边抱着他往里走，随即两人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窗外透进太阳的昏黄光晕，将空气中的每一粒灰尘给照得通透。
　　一些落在了两人的身上，温热透过衣料渗进皮肤里，很舒服。

　　一吻结束，两人的呼吸都显得有些不稳。
　　郗知的手依旧紧紧勾着沈易俞的脖子，细软的手指轻轻摩挲在他的皮肤上。
　　似有若无的触碰，无端让人心口发紧。

　　此时的郗知从乖巧单纯的小狐狸变成了勾人心神的苏妲己。
　　微微勾起的眼睛透出很亮的光，衬得他那眼角的泪痣异常惑人。

　　沈易俞眼眸深邃，视线直直落向他。
　　神思微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触了上去，轻点那一粒小小的泪痣。
　　温热渗透指尖，带上一点湿润，像是触上了透着光泽的水晶珍珠。

　　真想轻咬一口，吞噬入腹。
　　沈易俞的喉结动了动，视线挪开，沿着指尖滑向的地方看去。
　　好看的狐狸眼，长而卷的睫毛因窗外阳光的照射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视线下滑，落在了他白皙光滑的面容上。
　　一顿，他发现上面似乎沾上了面粉。
　　指尖将细面粉抹开，滑腻的触感，和那细软的皮肤一样。

　　郗知清晰地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细微痒意，“有点痒，你在做什么呢？”
　　沈易俞收回了手，痒意很快没了。
　　他说：“脸上沾了面粉，你进厨房了？”

　　郗知一时有些懵，猛得才想起刚才他在厨房包了饺子。
　　“糟了，瞧我这死记性。锅里还煮着饺子呢。”他忙慌从沈易俞身上下来，跑进了厨房。
　　“慢点，别摔着了。”沈易俞眼含笑意，也跟着起了身，跟郗知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