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梦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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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郗知彻底睡着了过去，只是睡得不是很安稳。梦里闪过很多光怪陆离的画面。
曾经瘦小的自己偷偷躲在墙角，像一只下水道里无家可归的小老鼠，偷看着别人一家三口的幸福。或是在空荡医院里，自己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床上，一遍遍忍受癌症带来的痛苦。
郗知就这样呆愣愣地站着，看着那些画面像清脆玻璃一般彻底破碎，直直向他刺来。
尽管这样，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心里空洞，像是游离在世界上的一缕孤魂，无依无靠。
直到破碎的画面重现，出现了沈易俞的身影。他浑身泛着冷清，看着自己时眼底是毫无波澜的冰冷神色，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平静至极。
这是郗知从未见过的沈易俞，冷淡，甚至谈得上厌世的冷漠，仿若彻底的行尸走肉。
他清晰分明的下颌线紧绷着，眼角泛着深红，眼里晕出很多细小的红血丝，丝丝缕缕裹挟着，让人觉得心惊。
郗知原本空洞的神色有了变化，无波无澜的心里泛起涟漪，莫名心慌，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涌现，像是要将他平淡的心割开，从中剖出泛出血的疼痛。
他出了声，许久未说话的声音带着沙哑，像是一台工作了很久的老收音机发出的嘶嘶声。
郗知隔着空气喊出了沈易俞的名字，可那空气就像一堵隔绝两人的屏障，他像是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
郗知见着沈易俞从自己身边走过，冷清而熟悉的气息漫过鼻尖。
思绪蔓延，慌乱无措感侵袭而来，他慌神间似乎又清晰意识到自己和他此时可能成了陌生人，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心口绞着痛，比上一辈子偷偷躲在墙角的心酸、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忍受癌症并发症的痛苦还痛。
苦涩蔓延在口中，本可以平静忍下来的痛苦在对上那冷漠而熟悉的面容时化成了无尽的委屈。
莫名的，眼泪在眼眶里氤氲开来，视线变得模糊，泪花滑落眼角，留下痕迹。
“不，不要离开我。”声音带上了哭腔，冰冷的泪水带着冷意，“沈易俞！”
他伸手神色迫切，想要拉住随时离开的沈易俞，但却穿透身体，触碰到一片空白，像是预示着两人最后分开的结局。
模糊视线里只剩下沈易俞离开时的冷清背影，冷漠无情，仿若他生命中的过客，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别走啊，求求你了！”郗知哭出了声，嘶哑的、痛苦的，甚至隐隐含着绝望。
心里痛得发苦，难言的情绪蔓延，渗透进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像是要将他整个侵蚀在无尽的昏暗当中。
周身变成了一片灰暗，没有任何光亮照射进来，冷意无端升起，郗知靠在角落里，紧紧团在一起。
他低垂着脑袋，白皙的面容显得更加惨白，面上是一道道白色的泪痕，嘴里嗫嚅着，“别离开我，别走……”
沈易俞侧头看着身上的人儿。他睡得并不安稳，白皙的面容上眉心蹙得很紧，握着他的手使了劲儿。
他看着，用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面容，动作很轻地将那蹙起的眉心抚平，却没想到郗知下一秒说了梦话，隐约带着哭意，就连眼角都滑出很深的泪痕。
“别走……”隐约听到的声音，显得不是很真切，“沈易俞，求求你……”
沈易俞一顿，将胡乱动着的郗知抱稳在怀里，出声轻哄：“乖，我不走，不离开。”语气很温柔，像是渗进了温水里。
他没了挣扎，呼吸逐渐变得平缓，只是手依旧紧揪着他。
沈易俞深深看着郗知，沉黑的眼睛显得有些深邃，指尖滑过他白皙的皮肤。指尖轻点，轻触那细软的眼角，微凉的感觉，将干未干。
他神色不明，睫毛在窗外光影的照射下留下一片阴影，微俯着，只听耳边依旧有着郗知的呢喃，听得不是很真切。
温软落下，沿着那泪痕，微咸泛苦的味道在唇边晕开。
他不想郗知难过，尽管只是因为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但从他的呢喃细语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心里又有些高兴，至少他是离不开自己的，沈易俞想。
老宅已经到了，车安静停着。小李没听到沈易俞吩咐，一时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透过车镜，只看见沈易俞抱着怀里的人，沉黑的眼睛里依稀看得出里面溢出来的温柔。
眼见着沈易俞微垂下头，像是要亲郗知，小李紧忙收了视线，略微慌张的面容上显出一丝不自在。
沉闷的车内显得很是安静，小李觉得自己的存在比一个电灯泡还亮，就连呼吸都不敢放大，正当他打算寻个由头出去等时，郗知醒了。
他睁开了眼睛，视线有些模糊，眼角有潮湿后变得干涸的感觉，很强烈的存在感，就连心脏的地方也有些痛。
泛白的手指松开了沈易俞。梦里他周身萦绕着的冷清全然不见了，对着自己时是担忧与温柔。
郗知觉得有些恍惚。
“怎么做噩梦了？哭得这么伤心。”沈易俞的声音响起，穿透沉闷的空气传进耳朵里，将他依旧泛懵的思绪拉回。
真好，现实里的沈易俞对他很温柔，他们俩不是陌生人。
郗知从他怀里起来，转手又整个地抱住了他。鼻尖瞬间盈满熟悉的气息，内心渐渐被安抚。
他声音嗡嗡的，应着：“嗯，做噩梦了。梦到你不要我了。”如实说着，又想起梦里那万分真实的感觉，真是很不好受。
眼眶又有点潮湿的感觉，鼻子微微泛酸。
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心情起起伏伏的。郗知想着，将脑袋埋进了沈易俞的肩窝处，试图将那上涌的情绪给压下去。
“乖，梦都是反的。”沈易俞语气温柔，耐心安抚着他的情绪。他的神色很深，眼底是隐隐的满足，视线落在依赖靠在自己身上的郗知，“我怎么会离开你呢？知知。”
沈易俞深色的眼眸里是浓厚的占有气息，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郗知呢？他有病，病得很严重，现在只有郗知能救他了。
修长的手轻滑过他薄薄的后背，微凉的手指轻捏那细白的后脖颈，温热与微凉的触碰，让埋在怀里的郗知生理性地微微一颤。
“好了，别难过了。”声音低沉，带着呢喃的气息，“相信我，你的噩梦是不会有成真的那一天，嗯？”
“嗯。”郗知缓和了情绪，声音里带着含糊的哑音。
没等郗知松手，沈易俞竟抱着他就打算直接出车门，而前座的小李早就有眼力见地为两人开了门，毕恭毕敬地垂头等待着。
“哎，你干什么？！”等郗知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出了车，眼见着沈易俞并不打算放他下来，他紧忙说：“沈易俞快放我下来啊！”
他可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进沈宅的门。
“好吧。”见郗知实在害羞得紧，沈易俞将他平稳地放了下来，只是依旧打算拉着他的手。
两人紧握着，谁也不能分开他们。
郗知见状也没再挣扎，只要不太过分亲密就好。
他一路随着沈易俞，才发现周围有很大一片森林，原本加深的绿色搭配上现在这阴沉的天气，显得格外幽深，倒真有一点隐居于世外山林的避世感。
只是这空旷无人的寂静，莫名让人觉得有点不安，再加上一片走进去就很难找出来的林子，给人一种被困在其中难以挣脱的束缚感。
很奇怪的感觉，让他有点不舒服。
沈易俞很容易就觉察到他的异样，紧了紧握着郗知的手，垂眸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那倒没有。”他晃了晃脑袋，心想最近自己真是想太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往外冒。郗知简单地问了句，“就是怎么都没看到什么人啊？”
细想一下自己现在的家，同样也是宅院式的别墅，里面都有园丁、打扫卫生的阿姨什么的。
可这一路走来，看着这么大的庭院，别说什么人了，感觉连苍蝇蚊子都没有。虽说有些夸张，但给他的感觉就是没人气儿。
“母亲喜静，所以家里的人都是做完手上的活就会很快离开。”沈易俞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平静回应：“平时家里就只有陈伯留着。”
“哦，这样啊。”他听着，便没再问什么。
沈宅是复古的中式庭院设计，走着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古韵气息，只是在这空旷得近乎无人的郊外显得有些寂静。
隐于深林之中，细听有着潺潺的泉水之声，木制的门槛、灰砖青瓦，甚至一路上来时布着薄薄青苔的石砖路，这依山傍水的氛围，要不是太过没人气儿，郗知都想在这儿待着，和沈易俞一起。
走了有一会儿，两人穿过月洞门。
一旁是低矮的细竹丛，纤细笔直，翠色宜人，另一旁则栽种了蝴蝶兰，在一片深绿当中愈加凸现出那抹洁白无瑕，而细看却能见到那白色当中晕开很深的红。
一路走来，都能见到这一品种的蝴蝶兰，鼻息间是依稀的兰花香气，再加上视线中那纯白中裹挟的一丝艳丽，给人说不出来的一种韵味。
直到他见到沈父沈母的那一刻，才深切体会到那蝴蝶兰深厚的韵味，如同两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冷清与热烈，本不相容的性格，却异常得相配。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梦境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