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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和崽崽贴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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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天,阮听也就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工作,饭后例常和三位同事侃天侃地、插科打诨,了解到了关于府上更多的情况。
可能是夫人小家碧玉,从小没有被人贴身服侍的习惯,大多数时候都喜欢一个人待着,所以阮听每天也没几件事做。
自大狐狸走后,赵双璎前两年还亲身督促虔序念书、写字和舞小剑,后一年便总吩咐静亭负责了,真不知道她对这儿子作何看待。
作为人类,她对生下的异族小虔序,内心深处有排斥或者嫌恶吗?
阮听对这位美女娘亲只是感叹,不作评价。
正是第三天的早上,将夫人心情又不好了,吃了几口就催小虔序回房练字。
娘不疼,她心疼啊。
地球上,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大多在父母怀里撒泼打滚;少数皮猴路上看见冰淇淋半道走不动路,爸爸妈妈不买还要“五体投地”汪汪哭泣,确是仗着宠爱人嫌狗厌的时候。
像小狐狸这样不吵不闹乖乖巧巧的小朋友,那绝对是阮听的理想崽崽。
她每天都得来小狐狸院子的书房,可能之前的“静亭”纯纯监督学习,但阮听实际夹带私货,眼冒爱心欣赏崽崽盛世萌颜。
阮听靠在花瓶旁站得有点累了。从背影看,小狐狸终于放下毛笔,搁在了旁边的砚台上。
然后只听一声“咕噜噜噜——”。
阮听一震,摸摸自己的肚子,发现不是;然后她脸就笑开了。
虔序肚肚饿了,把笔放好,又把墨汁未干的纸页整整齐齐地推远晾着,才往桌子一趴上。
“小公子,奴婢送点心来了。”
阮听叩叩花瓶,麻利地溜到崽崽旁边,把盒子往空桌子上一推,一开,热乎桂花糕的香气一下子就萦满鼻息。
虔序早就听到了门口阮听的动静,他不作声,想看看这个母亲身边的丫头要做些什么,没想到居然是送吃的。
小狐狸抬起小脸,看见一旁阮听盈满笑意的眼睛,从袍子里伸出手去抓了一只桂花糕拿在手里。
“多谢。”
他捧着糕点,看着阮听,说了一句。可能因为不常说话,一开腔的气音黏糊糊的。
阮听:!!!这种环境长大的崽崽居然是一只礼貌狐!
而且呜呜呜这奶声奶气的两个字是要萌化谁的耳朵!!!
崽崽虽然饿,但是仍然克制着,小口小口地啃桂花糕。
这其实也是阮听第一次和小狐狸对话。
她已经尽量遏制自己的举动,以防跟之前的“静亭”大相径庭;不过想想,照影他们说之前的“静亭”几乎不与主人家说话,都不了解,便又放飞自我起来。
见他啃完三个小花糕,阮听乘胜追击逗小孩,
“谢什么呀?”
崽崽又抬起头,小模样看起来很严肃,回答道:“多谢你带来的点心。”
他身是半妖,为人类和妖怪所不容,却自幼因着妖怪的血统,多了些凡人没有的能力。
比如能隐约感受到人类的魂魄。
虔序早就发现今日的丫鬟跟平日的不大一样,形貌相似,举动怪异,似乎神魂出了些问题。
他并不在意,如有问,便还是思索后仔细回答她。
“那你喜欢吃桂花糕吗?”阮听觉得自己像个怪姨姨,偶不,是怪姐姐。
“......”崽崽小口微张,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你觉得桂花糕更好吃,还是枣糕、蜂蜜糕呀?”阮听又问,这几样都是这三天早膳有的。
小狐狸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觉得它们的味道相差无几,都是甜的。”
“怎么会呢,桂花糕是秋天酿了存好的桂花酱做的,有一股桂花的香气,枣糕口感更绵密醇厚,有红枣的味儿;蜂蜜糕是小蜜蜂采的百花蜜做的,有一点点花粉的齁味,但总体是清甜的感觉。区别可大啦。”
虔序三餐仅是进食以图饱腹,有时娘亲心情不快,他不想再让娘亲生气,又早早离桌。
饭食囫囵进了肚子,只简单地尝了个咸淡,哪有这么多时间品得出细细的风味来。
这个年龄的小孩儿应该是最嘴馋的,但小狐狸居然对各色美味糕点都没什么特殊的喜好。
阮听记得自己小时候没事就喜欢爬上凳子去舀止咳的川贝枇杷糖浆喝,等到自己感冒了,妈妈才发现半年买前的糖浆已经见底了哈哈哈。
小狐狸还是认真地回答她,这次说了长长的一句话,
“我分不清桂花糕、枣糕和蜂蜜糕。我每次只顾吃了,不知如何去称呼和分别每一道菜。”
阮听:呜呜呜。
这几年他娘亲除了厉声督促他学习,平时也寡言少语,都没几个人跟虔序说话,更别说介绍菜品了。
“那以后我教你区分呀。”阮听猫眼眯弯弯的月牙,笑着说。
虔序从未与人这般交流过。他微微张口,被一种奇异的无措所控制,捏紧了袖子。
时间缓缓流逝,游手好闲的阮听往虔序院里跑的次数更勤了,既履行夫人意志带崽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又不亦乐乎地逗他玩,对小狐狸说一箩筐一箩筐的话。
最初的崽崽在阮听看来就是一个古板严谨的早熟稳重(?)小大人,相处时间多了才发现和他混熟挺容易的。
本来这个年纪的小孩就很喜欢追着大孩子的尾巴玩嘛。
虔序不知道阮听是怎么想的,他只觉得自己一潭死水般的生活仿佛涌进了活蹦乱跳的鱼儿。虽然不太适应,但却并不反感。
原本空间长久地只有自己一人,或者说一个呆立的监督者。现在每天的上午或者下午,都会软糯的嗓音混着点心的甜香充斥他的书房。
久而久之,他也开始翘足而待。不动声色地让阮听看见自己读些什么书,写些什么字。
他也想让阮听更了解自己一些。
这可能是一种分享欲。
这几天,阮听注意到崽崽的双手总是拢在衣服袖子里,开始以为是崽崽的习惯,结果某次看着他吃点心的时候,袖子居然都要堆进碗里了。
她走过去轻轻捉住崽崽小手,一拎,把袖子一扯,好家伙,古风深裾大袖的袖子也不兴长出手腕这么多啊。
让崽崽站起来,她去提崽崽的衣摆,也看到长出了一节。
虔序:!
再让崽崽坐下,捏了捏他的鞋头和脚跟,发现有空隙。
阮听明白了,半妖小朋友的生长速度是慢于人类小孩的。虽然崽崽的已经六岁多了,但是身形还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大小。
接应府里用度的采买小工是在城里的成衣铺子买的衣装,尺寸是按照岁数报的,裁缝做出来也是六岁人类的平均尺寸,自然不适合崽崽。
阮听让崽崽回屋去把自己五岁的衣服找出来换上,果然合适多了。
那个妈是怎么当的!阮听吐槽麻了。
后续就是跟照影他们商量,联系小工重新订做一批小公子冬装进来。
呵护祖国花朵(×)幼崽小朋友成长,人人有责!
虔序:不可思议。
近来一人一狐的社交距离越来越近,但也是第一次,阮听这么严肃而认真地对他进行肢体接触。
他不知道怎么类比,但想到了自己的娘亲,或者说赵婶。
他在娘亲腹中成形后,便开始了清晰的记忆和感知。出生到现在,每一幕都记忆犹新,每一天的细节都历历在目。
如果阮听知道的话,她会惊讶地表示:这不就是地球上的超忆症嘛!
娘亲只有最初才会用一种带有关怀和爱意的眸光看他;而几乎全部的日子里,是连一眼都不屑的漠然。
更多的时候,是隔壁的赵婶惴惴不安地去摸摸他的小衣服暖不暖,手冰不冰。
他还是第一次在别人身上感受到这种完完全全地被关心的感觉,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和恐惧。
越长越大,虔序对娘亲的态度也越来越麻木。他清楚地知晓,被催着读书、学习、练剑,自己不过是讨好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的父亲的工具。
但是现在,他隐秘地对娘亲的呵斥产生了别样的想法。因为他发现,每次娘亲对自己发泄完情绪,娘亲身边的那个丫头就会用心疼的眸光看他,跑到后厨给他带去新鲜的糕点,状似安慰。
他不太喜欢吃甜腻的东西,但是那个“静亭”很喜欢。他便也不声不响地接纳。
他发现“静亭”还经常盯着自己头上那对怪异的耳朵。虔序原以为那是寻常猎奇和排斥,却看到她暖暖地笑,脸上全是欣喜。
看到阮听的反应后,他便可耻地用他那对自己都厌恶的耳朵表达一些简单的情绪,以博得阮听的关注。
开心、悲伤、不解……
他心情愉悦时,那人感受到了,也展现出格外的开心;他低落,那人便变着法儿逗他开怀。
他早已不在亲人面前表露感受,因为形同无用的垃圾。
但在阮听这里,次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