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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十七.第十七年 ...

  •   十七.第十七年

      这是我认识玄赤的第十七年。我今年二十,从我向祂许下愿望起,已经过了快三年,我已经挖下了33只藤壶。
      有些小的藤壶在我挖下大的之后就开始萎缩,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龟甲的作用。但我想我没违背玄赤的规则,每月只挖一个。
      我上身已经没有藤壶了,只有隐隐的疤痕证明着那些可怕的东西曾经盘踞在我身上。

      我母亲似乎对我的变化感到很奇怪。

      对此我觉得很荒诞,我明明是找回了自己的身体,可周围的人却觉得奇怪。

      很多人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过去的同学,朋友,亲戚,老师……很多次在街上他们看到我就像看到一个陌生人。
      我也并没有过去打招呼,他们之中一些人和我有着共同的美好回忆,但是他们已经不认识我了。我无法向他们接受我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们会觉得我疯了。我只好装作一个陌生人经过他们身边。
      我时候觉得我像是一辈子活了两世。
      我七岁之前是男孩,七岁到十七岁就以女生的身份生活,然后十七岁之后,一点点回归男生的生活。
      等我挖完身上的藤壶,我就彻底正常了。
      但作为代价之一,我七岁到十七岁之间认识的人会忘记我。或许是这样。我没有听懂玄赤的表述,但现在这个情况他们记不记得我也差不多。他们记得我我反而会难过,毕竟不能相认。

      我正在上大学,有个喜欢的女生。
      已经不是十七岁时喜欢的那个了,那时候我的外表还更偏向女生,那个女孩从来没把我当成潜在交往对象过。对我来说是件很悲哀的事情。

      但是没关系,现在我认识了她。

      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她有着很多优秀的品质,温柔,善解人意,头脑聪明……她既有传统女生身上端庄的气质,又有现代女孩的活力与独立。
      这个描述有点矛盾,但你看到她就会明白,这世界上确实有这样完美的女孩。
      是的,她在我心里就是完美的。她是我的女神。

      我其实一直有点自卑。
      我这样的人放在婚恋市场实在是一言难尽的角色。
      我妈妈在我十七岁的尾巴生下了我弟弟,我承认我期待过那是一个妹妹。哪怕这样看起来像是我在找人替代小余,但我的确渴望再有一个妹妹。
      哪怕她的血缘和我不再那么近,我们之间没有一起长大、心灵相通的默契。有一个妹妹也是好的,结果令我很失望。
      母亲和那个我并不喜欢的男人生下了个男孩,我看着那个男孩,其实不太喜欢的起来,总觉得他像从我身边那个夺走我母亲的男人。
      但现在,我已经释怀很多了。他毕竟是我同母的弟弟,而且我现在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了。

      我在单亲家庭长大家庭,母亲和再嫁的丈夫年龄都步入中年了,还有一个刚会说话的弟弟。听起来和单亲离异带两娃差不多。

      因为藤壶常年的寄生,我也比普通男生瘦小。
      另外我还在用女生的身份,这恐怕要等我刮完所有的藤壶才能结束。

      我一度很着急,甚至想过要不要违规多刮,但是在那种令人恐惧的力量面前我不敢乱来。我怕报应会伤到我的家人。

      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个女生已经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再过几年,等我们到了法定婚龄,我们就领证结婚。
      母亲那边我选择先隐瞒着,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在她眼里,她的女儿得了“怪病”,我不断想尽办法安慰她,告诉她我现在过得很好。
      再过两个月,等我挖掉所有的藤壶,一切就都结束了。

      在我将拔掉最后一只藤壶的前夜,我久违的梦见了玄赤。

      这是第一次,我看到这个空间完整的样子。
      我还记得我三岁时第一次来这,新奇的望着海,望着摇晃的大陆。还和三个小孩在这做游戏。
      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大陆摇晃的前所未有的厉害,似乎它将被巨浪拍碎。
      我身上已经被溅湿了。
      我找着玄赤,突然我踩空踉跄了一下。
      那是一条裂缝,或者说一个坑。我绕着坑看,突然觉得形状很熟悉,它很像我每个月都用的龟甲。

      我想起了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巨大的绿毛龟身上堆积起泥,长出草,长出树,变成一个岛。
      陆地晃动的越来越厉害,我忽然明白了它为什么晃,因为这本就是龟背,龟在海上,当然会晃。

      我向岛的一边奔跑,每一次,玄赤的头都从那边出来。

      我跑的精疲力竭,大口喘息着。虽然猜到了,眼前的场景依然令我震撼。

      我小的时候,以为玄赤和赤一样是红耳巴西龟。但其实不是,从祂的竖瞳我就应该猜到了,龟大部分是圆瞳,祂的头根本不属于正常的龟,只是太大了,我一直没有认出来。
      我面前是祂长长的脖颈,长到足够伸到背的那一头,长到转一百八十度正对自己的尾巴都不成问题。
      每一次,我以为祂从天外伸出头看着我。其实都是祂把脖子伸长,伸到岛的另一边,以离奇的姿态扭曲成正的,与我对视。

      祂就是神话中的玄武!

      古书中,玄武是只玄色的鳖,或者是龟与蛇盘绕在一起。
      而我眼前的玄武,或者说玄赤,祂是龟身蛇首。
      祂本色应该是绿色的,但是祂两腮有巨大的伤口。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以为祂是红耳巴西龟,我不想向你描述祂伤口的样子,那太过残忍可怕。
      常年泡在海里的伤口,你不会想知道它的样子。我能看清那些白色的,搏动的……抱歉,我不该讲这些。

      但我要补充,玄色是从哪里来的。我为什么说绿色是祂的“本色”。
      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有一部分干涸了,尽管是在海里,依然有一部分干涸了,这很不可思议,就像祂的伤口不愈合一样不可思议。
      干涸的部分就是红黑色的,覆在祂皮肤表面。
      玄龟,竟然是流出的血染成的。

      “十七年到了。我要走了。”祂现在的样子,比起神话中的神兽,其实更像是恶鬼。我有一瞬间觉得,我过去是在和魔鬼做交易。从来就没有什么报恩,这只是一场单纯的噩梦。

      “我还有两个愿望……”但即使如此,我还是不甘心,人的贪婪就是这样的。感受过祂神奇的力量,就舍不得放弃。

      “一切都结束了。”玄赤对我说。

      “也好。”比起失望,我更多的感觉是松了一口气。

      当我挖掉最后一只藤壶后,我恢复了男性的身份。
      妹妹没有回来,我永远也不会有妹妹了,但我有个牙牙学语的弟弟。还有一个未婚妻。
      三年后我们结婚了,我们结婚前,母亲握着她的手彻夜长谈。我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这种女人间的话题是不会告诉我的。
      说起来也挺好笑的,我变成女人的那些年,母亲跟我说过不少那样的话呢。被迫灌了一耳朵关于女人的事情,现在我女生的很多事情都还很清楚,我恐怕是世界上最懂女生的男人了。

      尾声

      “好啦。故事讲完了,宝儿乖。”

      “嫂子,我也想要弟弟妹妹。我不在乎是不是妹妹,我只要人陪我玩!”

      女人没想到宝儿的关注点在这。

      一个年轻的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和弟弟讲什么呢?”

      “一个小故事。”

      “嫂子,为什么他不把三个愿望都许了,多好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他没许完呢?”女人温柔地笑了笑,摸着孩子的头。

      女人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拿了一颗圣女果,切成小块,走进了屋。
      水缸里一只红耳巴西龟睁着圆眼睛看着她,她把红色的果肉扔了进去。

      “老婆,在喂乌龟啊?你和我弟弟说什么了?”

      “他想让我们生孩子,我给他讲了个故事。”

      “你讲了什么故事啊?”

      “不告诉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十七.第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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