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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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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的白驹的呐喊声,只见空中浩光大作,四下一时间恍如白昼,强大的剑气一时掣肘住凶尸的行动,天地一静。
  浩光中唯见一身红衣如冬梅傲雪而立,衣摆猎猎作响。
  “杜衡,起剑!”
  一声口诀落,裴砚手心的玉簪幻化成一柄玉剑,剑身薄如蝉翼,如一汪秋水,随着剑意波动而泛起阵阵涟漪,剑柄上挂着一块精美的灵石吊坠,这把剑无疑是难得的神兵利器,但是总感觉与裴砚的气息不相符。
  裴砚手持三尺长剑,二指运气,眉间一点熠熠生辉,脚下剑意瞬间凝聚成一朵朵妖冶的红莲,如同燎原之火怒放,一股沛然剑气卷起四方尘土。
  “给我退!”
  随着裴砚一声轻喝,扑在前面的凶尸顿成一片粉末!
  “裴……裴先生这是被鬼怪附身了吗?”林洛风喃喃自语,从刚才到现在,他始终都无法接受‘手无缚鸡之力’的裴先生怎么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现在惊愕的不止是那群江湖人,还有白驹率领的太霄宫弟子,小修士们面面相觑,元熙整张脸被剑光映照煞白,他看向白驹,白驹的脸色虽然很平静,但是一双幽深的眼波却翻腾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元熙忍不住开口,“大公子,这戏子的起剑式……”。
  “是剑揽莲华。”
  一语落地,如巨石投湖,溅起惊涛骇浪,四下惊色:
  ——什么!
  ——怎么可能!
  “他用的剑法居然是剑揽莲华!这怎么可能呢?”
  元熙吞了吞口水,试图压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大公子,剑揽莲华可是太霄宫开山立派的祖师爷太极仙翁的生平绝学,是每个修真剑客梦寐以求的剑道巅峰,在太极仙翁的三个嫡传弟子当中,只有号称百年难遇的剑术天才钟忘归一人练成了,钟忘归死后剑揽莲华便被束之高阁,就连掌门和三位长老也无法参透,更别说是那些世俗庸人了,大公子会不会是你看错了,这个人使用的根本就不是剑揽莲华!”
  “是啊,肯定是大公子看错了,一个下作的戏子怎么可能会咱们太霄宫最上乘的剑法!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嘛!”
  “剑揽莲华可是修真瑰宝,这江湖上到处流传许多仿冒的剑揽莲华剑谱,就专门骗那种整日做修真大侠梦的痴儿,我看那个戏子的起剑式根本就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指不定只是偷学假剑谱,徒有其形。”
  “我看也是,学的是冒牌货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敢在咱们太霄宫剑道大宗面前说‘起剑’二字,简直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也不怕笑掉大牙!”
  “哈哈……”
  ……
  太霄宫的弟子议论过后,不以为意嗤笑。
  “是真的。”
  白驹的声音淡淡的,却是十分坚定。
  众位弟子脸上的讥讽还没有散去,纷纷傻了眼一样看向白驹,元熙问道:“大公子,你说什么?”
  “我说裴先生使用的的确是剑揽莲华,”
  白驹握剑的手越也发紧,“我年幼的时候曽见过钟忘归施展过剑揽莲华,我不会看错的。”
  此时,遍地绽放的红莲剑意如百川归海一般渐渐汇聚成一朵巨型红莲,庞然大物赫然映入众人眼帘,蔚为壮观,裴砚运剑于胸,薄唇念诀:
  “杜衡,莲动!”
  绽放的巨型红莲合拢,莲瓣颤动,包裹在花蕊中心的一群凶尸瞬间绞成一团肉泥!腐肉如暴雨一般砰砰砰砸落在地面!
  ……
  硝烟散去,万籁俱寂。
  元熙惊地下颌都要掉到地上。
  这。
  太厉害了!
  之前所有的质疑如同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啪啪作响。
  元熙咽了咽口水,喃喃道:“这就是剑揽莲华的威力吗?这……这也太恐怖了,这种剑法我一直以为是个传说,毕竟除了剑仙钟忘归之外,再也没有人练会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白驹看起来稍稍镇定些,“以往我们以为连掌门和长老都无法参透剑揽莲华,便觉得这天下自是再无人能练成,岂不知,武学之境本就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是我们囿于成见,才导致一叶障目了。”
  元熙:“连剑揽莲华都会,这个戏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白驹:“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有一点至少可以确认,这个裴先生与我们太霄宫肯定是有什么渊源。”
  元熙神色迟疑了片刻,说道:“大公子,传言二公子暗地里培养了一批自己的门客,都是他在江湖上网罗的三教九流的人物,其中不乏剑术高手,你说这个戏子会不会是二公子派来的人,掌门这次非常看重夺取离尘珠的任务,甚至有传言,若是谁取得离尘珠,就有可能继任掌门之位,明面上二公子曽言明不会跟大公子争抢掌门之位,可是人心隔肚皮,他内心打的什么算盘,谁又知道?指不定他对离尘珠也是势在必得,想和大公子你抢功劳,可得小心。”
  白驹淡淡道:“瑾玉是我的弟弟,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我了解,他自幼散懒惯了,权利高位从不上心,我说过如若他真想要掌门之位,我也不会同他抢。”
  白驹眼神定格在群凶尸中大杀四方的一抹红衣,身影飘逸,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如过无人之境,白驹一边挥剑斩去眼前的凶尸,一边说道:“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这裴先生,这一路他扮猪吃老虎,蒙骗了所有人,由此可见此人心计城府讳莫如深,相较幕后黑手,我甚至觉得这个裴先生更可怕。”
  可怕?
  宁询正站在不远处,听了一耳朵。
  元熙远远觑了宁询一眼,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欸,你不是天天和那个戏子厮混在一起吗,还厮混到床上去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啊?”
  白驹呵斥道:“元熙你是太霄宫的弟子,说话注意分寸!”
  “我都亲眼看到他们睡到一起,而且刚才那个戏子还不要脸的亲口承认他和姓宁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多大个人,一点羞耻心都没有,我都替他们害臊——”
  “还不快住口!”
  “……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吗?”元熙咂咂嘴,语气稍稍和悦了些,他看向宁询:“喂,刚才问你的事,你怎么不回答?”
  宁询淡淡的,“我不知道。”
  “不知道?”元熙的表情显然不信,“他为了救你,把自己底牌都亮出来了,难道你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
  宁询喃喃重复了一遍。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和他同床共枕?就不怕他是居心叵测之徒?”元熙嗤笑一声,“依我看你就是和那林洛风一个款儿,看人家长得好看,就被迷得晕头转向,到时候被卖了还傻乎乎帮人家数钱呢。”
  “笨蛋!也不怕别人是玩你的!”
  元熙一句又一句的挑拨在宁询耳边轰炸,宁询没有回应,他看向裴砚的身影,说实话,自己对裴砚好像是一无所知,他是哪里人?父母是谁?为什么明明是剑术高手却要以戏子的身份出现在明月城,是来夺离尘珠,还是别有目的……
  一连串的疑问一股脑冒出来。
  一无所知。
  一片空白。
  正当宁询思绪纷乱的时候,有一句话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在下,尚未婚配。
  我跟你说一段我的糗事吧,你听后可别笑话我……其实我曾有一个意中人,喜欢十几年了,可是最后也没能娶回家,甚是遗憾,甚是追悔。
  这是宁询唯一知道的,关于裴砚的一件事,实在是单薄得可怜。
  他正要看裴砚,只见裴砚回身来,两个人视线碰撞在一起,一刻的失神,一具凶尸撕咬咬住裴砚的肩头,他眉间微蹙,手指扼住凶尸下颌,虎口用力,轻而易举的就把头颅摘下来了,裴砚修长的手指拎着血淋淋的头颅,眼神冷冷的,连同周身的空气都凝固成一道城墙,将人拒之千里之外,宁询是第一次看裴砚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
  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吗?
  “宁询,你也怀疑我吗?”
  他是指白驹他们刚才说的话,原来裴砚也听到了,宁询刚要上前,裴砚眼神中的冷瞬间凝结成冰刺,笔直射来,把宁询钉在原地不敢迈步。
  “你也怀疑我居心叵测,怀疑我心怀鬼胎?”
  裴砚把手中的凶尸头颅一摔,那头颅像皮球一般咕噜噜滚到宁询脚边来,这行为简直和小屁孩撒泼一样,撒完泼的小屁孩接续诘问:
  “怀疑我会出卖你!”
  “怀疑我是玩你的!!”
  裴砚一字一句,如数萝卜下锅一般质问着,尤其是最后一句,是咬着后牙槽说出来的,他眼神中的失望让宁询胸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快:“你说什么胡话——”
  话未尽,见到裴砚背后正有一具凶尸飞身扑向他,宁询脸色大惊,“裴砚,别动!”
  细雪穿过裴砚鬓角的发,杀气贴脸呼啸而过,半空中的那一具凶尸在临近裴砚之际,瞬间被割成几块,碎成渣渣落在裴砚脚下。
  “发什么呆呢!你差点就没命了!”
  宁询呵斥了一声,裴砚才回神,淡淡说了一句:“谢谢。”
  这不咸不淡的表情,简直欠揍!
  宁询三步作两步走到裴砚跟前,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个头也太高了,是竹子精托生吗,宁询伸出手臂勾住裴砚的脖子,迫使他低头正视自己的眼睛。
  裴砚弯下脖子有些不舒服:“你做什么?”
  宁询是气急了,这家伙,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就莫名其妙被他数落了一顿,现在胸膛里像一锅开水那么沸腾,他想破口大骂,一肚子的难听的话交织着怒火冲上喉咙,刚要开口,却在看到裴砚因为被他手臂钳制的动作而不满地抿了抿嘴,那嘴唇……冲上喉咙的怒火又被他生生咬在牙缝中。
  宁询想起自己被地狱业火伤到的时候,裴砚问他‘疼吗?’,当时,宁询为了逗他,就说让他用嘴吹一吹就不疼了,结果这家伙还真信了,以后的每次上药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给自己吹吹伤口,仿佛这样真的就能缓解疼痛。
  傻子!
  大傻子!
  裴砚不知道宁询在心底把他喷了个狗血淋头,他抬手正要推开宁询的手臂:“你既不信我,何必来招惹我,放手。”
  “细雪,缚。”
  口诀起,细雪如藤蔓一般缠住裴砚的双足。
  “你——”
  不听人话的小屁孩就该捆起来揍!
  宁询伸出手挥向裴砚的脸的时候,指尖却是停留在他的唇间:“你再凶我一下,我就——”对着这张好看的脸,宁询搜肠刮肚也找不到有威慑力的话,他心中一急,此时有一句话像烫嘴的热豆腐一般,没经过脑子就直接从口中吐了出来,
  “——我就亲你了。”
  “!”
  裴砚怔了一下。
  见到裴砚安静,宁询暗自得意了一笑,以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了威慑的作用,被男子亲,是个正常的男子都觉得恶心吧,况且还是心气如天高的裴砚,平日被旁人摸个小手,都要拿个帕巾擦个半天,嫌弃得不行不行。
  “……什么意思?”
  裴砚弯下的脖颈是一抹漂亮的弧度,此时却有些僵硬,他咽口水喉结也随着上下抖动,面前上千的凶尸扑杀都泰然自若,连头发都不乱一根的裴砚,此时却露出一丝慌乱的神情。
  “宁询,你刚刚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这……”
  咦?
  这与自己预料的结果不太一样,裴砚的反应不是居然不是嫌恶,狭长的眼眸缓缓张开,盛满小心翼翼,甚至有一丝丝期待在夹缝流泻出来。
  他在期待什么?
  难道期待自己真的会亲他?
  这个惊世骇俗的想法顿时在脑海中炸开花,‘轰隆’一声,直接把宁询轰傻了,宁询像傻狗一样舔了舔嘴唇,呼吸粗喘,他咚咚跳动的心脏上生出一股奇怪的情绪,酸酸甜甜的,又带着一丝苦涩……说不清是什么,那股情绪像一粒种子,吸取血液后,芽头破土而出,沾着情欲华浓,青翠欲滴。
  就在宁询心驰神往,脑子又浮现那句话:
  ……在下,尚未婚配。
  ……我跟你说一段我的糗事吧,你听后可别笑话我……其实我曾有一个意中人,喜欢十几年了,可是最后也没能娶回家,甚是遗憾,甚是追悔。
  这些话像一盆冷水泼下来,芽头立马耷拉恹恹的,没了活力。
  裴砚又不喜欢男人,连林一城之主林洛风这样有权有势的膏粱子弟都入不了他的眼,自己呢,就一江湖小混混,不仅穷得叮当响,还贪嘴好吃,况且他已经有意中人了,怎么可能期待自己亲他。
  他有意中人了!
  他有意中人了!!
  对哦,他有意中人了,我瞎想什么呢,宁询在心底反复念叨着‘他有意中人’这句话,像是念清心咒一般,清除杂念,顺带一锄头把心脏上生长的芽头给薅去了,彻底斩草除根,不该有的念头就该扼杀在摇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