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地府，真的不扩招嘛》东江啊东

2、初见

　　自那之后过了一年，蒋绍阳的生活平静无风，别说是什么高贵地府的在逃娇娇小亡灵了，就连那些小精怪她都感觉见得少了。如果不是她自己抽的巴掌太疼，她真的会怀疑一切都是课业压力太大的幻觉。

　　这节是公共课，期末开卷考，大家都在摸鱼划水，已经上大二的蒋绍阳早已对摸鱼这门手艺炉火纯青，她敏锐的视听能力可以让她在老师的视线投射过来前把手机不动声色地收起来–––当然这是在没抢到后排的情况下，在后排的大学生只会大摸特摸。

　　这次的课蒋同学抢到了后排，顺带着给三个舍友也占了位置，此时的四个人在安静如鸡的刷手机。蒋绍阳刷了半节课的材料，一个能用的都没有，感慨了一下今天的爆率真叫一个高啊便黑着脸退出了游戏，在百无聊赖的左右滑动屏幕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封面完全是白色的APP上。

　　这是那天晚上签订契约后凭空出现在她手机里的APP，白色方块下也没有软件的名字，就像一个bug一样，在黑色的壁纸上显得尤为刺眼。

　　她立刻想到这和老头嘴里的地府有关，快速地点了进去，界面上缓缓擦出一个编号1230。

　　1230?这是自己是第1230个地府公务员的意思么？蒋绍阳心跳加速，滑动着屏幕想看更多的信息。遇到这种奇闻异事，对方还上赶着喂饭，勺子都快捅到嗓子眼里了，她嘴上冷漠地说着有无五险一金，但心里那颗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心脏却又止不住地雀跃。

　　随着手指的滑动，一张地图展现在她眼前，她仔细看了看，这是她所在城市的地图 ，上面有零零散散的移动着的白点。“人形GPS。”她脑中突然跳出来这句话，她似乎明白这个APP是干什么用的了。

　　如果没猜错，应该还有一个配套的道具在她身上或者房间里。蒋绍阳掏了掏口袋，摸出了两袋闪粉一样的东西，一袋白的一袋红的。

　　她想，这个闪粉应该才是真正的定位装置，她看到可疑的东西后直接把粉撒上去，地图上就会出现与它对应的点，地府的人会根据定位派人前往。如果是自己看到了再去上报，再等地府的人来，鬼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至于那位老人为什么介绍职位的时候有偏差，蒋绍阳觉得是因为老人是几百年前的人，这个开发人员显然是这几年刚离世，老人不能理解什么叫“定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翻过了地图界面，果然后面就是开发人员写的使用说明，和她猜的一模一样。蒋绍阳得意地哼了一声，心说不愧是没费劲学就考上双一流大学的好脑子。

　　那些已经存在的，正移动着的白点应该代表了“有怪东西，但安全。”的意思，所以白色的闪粉应该是撒她遇见的那种没有攻击性的朋友的，红的应该就代表危险需要派人清剿。并且，地图上有点位就证明这个城市除了她已经有人在做这件事了，只不过不知道对方是和自己一样是活人还是鬼差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跑到了最近的白色点位去查看情况，果然看到了一条脚底下冒着蓝色火焰的博美，博美隔着马路歪头看她。

　　“你是地狱恶犬嘛。”遇到可爱的东西，蒋绍阳的声音不自觉地夹了起来。

　　“汪！”博美也夹里夹气。

　　不过可惜，这一年，地图上永远只有白色的点在来回移动，从来没有出现过红色的，而且蒋绍阳自己也不乐于往那些没有攻击力的生灵身上撒定位。她不知道定位后地府会对这些小东西采取怎样的措施，地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为什么没有危险也要定位呢，她对地府的信息掌握得太少了。一年前的老者似乎只是为了交差，签了就跑了，甚至没有告诉她正确的职责。

　　没有更多的信息了，她能想到的也都想到了，但在确定地府是个怎么样的组织前她不想乖乖听话，至少要和她的“同事”见面问问清楚。

　　缺乏内驱力就没有行动力，蒋绍阳从入职到躺平仅用时半天，火速加入了社畜们的摸鱼大军，从此过上了上课摸上班摸的双摸生活。她不仅不会往小东西身上撒定位，还会根据定位去玩小东西，拔封建主义羊毛，做社会主义青年。

　　这种讲水课真的很无聊，蒋绍阳心想，打游戏也很无聊，开自动都不想打。她的手指已经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左右滑动了十几下，不小心滑到了那个纯白色的app上，页面快速的切换过来。蒋绍阳本来想退出的，但是惯性让她再次向右滑动了一下，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地图，但这次，上面有个红色的点。

　　蒋绍阳立刻清醒了过来，本来侧歪着半张脸贴在桌子上的她立刻坐直了，端起手机近距离看了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咋?有人和你表白?”舍友小白懒懒地说道。

　　“这个课是不是到八点。”蒋绍阳问。

　　“还有半个小时，你要翘课?”小白的声音拔高了一点但依旧是小声的气音。

　　这时微信宿舍群里有消息提示了。

　　大大哥:“二二要翘课么，出校门么，出校门可不可以帮伦家带个手抓饼（大哭）（大哭）如果有的话（大哭）。”

　　二二哥:“我临时有事，不知道几点回呢，你要是等我带饭不知道猴年马月了orz”

　　三弟弟:“你这是要去哪啊？”

　　二二哥:“俺娘叫我 orz”

　　白白妹妹:“到底去哪从实招来（doge）”

　　这节课不重要，又只剩半个小时了，再加上有舍友打掩护，蒋绍阳逃得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不过，她并不是为了红点本身去的，而是，如果这个红点被标记了的话，那她的“同事”就会在附近，她需要和ta见面以获得更多信息。

　　红点的位置相当不妙，是这个二线城市的市中心商业区，晚上八点人头攒动，有很多男男女女结伴逛街消磨时光。

　　蒋绍阳逆着人流走，每接近红点一寸她就难受一分。那种难受像是有人往你背上摞砖头，逐渐增加块数，逐渐压得人缺氧。最后这几步，蒋绍阳的心跳如擂鼓，冷汗打湿了半个后背，她拖着抖动的双腿往前走，费力地掀开了眼皮。

　　她看到一条五层楼高的银白色的巨蟒盘亘在半空，周围本来没有攻击性的小东西在它的影响下也变得暴躁，前赴后继地往白蟒尾巴尖扑。

　　等等…也许它们的目标不是白蟒。

　　顺着那些小家伙的终点看去，蒋绍阳发现白蟒的尾巴尖竟紧紧地缠着一个人。这个人瘦小干枯，长发凌乱地泄在脸前，除了ta的头发是枯草一样的黄，其余活像贞子。

　　“……还活着么”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不会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吧，只能等他们来么”

　　一瞬间，想法争先恐后地从蒋绍阳的脑子里涌出，但她却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行动。

　　一阵大风刮过，店铺的外沿和街道的伞都被吹得劈啪作响，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和人群一起发出声音的，还有蒋绍阳，但她的声音太短太轻，马上就被人群淹没，被狂风裹挟。

　　她到不是因为妖风，而是在风掀起人群的叫声时，也掀起了那坨打结的枯草。

　　她看见了她的脸，一个清淡，平淡，寡淡的小姑娘。

　　可她就是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