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斩杀邪神》舜棠

6、变化

　　风月接过竹简，粗略翻阅一番后，弱弱问道：“阿叔，你不怕我胡乱写吗？”
　　白逸轻轻瞥了一眼风月，起身就走，吓得风月立刻捂起嘴，眼睛眨巴眨巴，重新变回人形，穿上一身素白色麻衣，赤着脚踩着鹅卵石，一点点慢慢跟在白逸身后。
　　琉璃净池百米之外有一处古朴圣洁的宫殿，那里是风月的住所。
　　一进屋，屋内的千颗明珠齐亮，烛火齐燃，上方是一幅辽阔壮丽的星河图，这张图来自风月的识海内景，里面的每一颗星星都对应着天上的星辰，世间仅此一份。
　　下方是一片九州图，九州山林，沙漠，盆地，河川，海洋，各种地貌尽在其中，这片图也是风月所做，美中不足的是，这幅图有几处灰蒙蒙的地方并不完整。
　　白逸早已经历过各种风霜，但每次看到这两幅画作的时候仍会生出几分豪迈之感，不由得有了游遍九州，阅遍天下的念头。
　　风月跟在白逸身后，门开后就窜进去，柔若无骨的趴回万年玉髓冰床榻上，蛇尾显露，紧紧缠绕这张床榻，冰凉入骨的感觉缓解了她体内的燥热，立刻发出舒服的叹息声。
　　“你也真能忍，为了一个话都没说过几句的，识海焚烧的痛苦你都能忍半年，我若不来，你怕是要内耗而死了。”
　　“阿叔你看。”
　　一条数十米长灵龙出现在她的后背之上，虽然是用灵力维持的，但气势龙威已成，灵龙小部分身体已经凝聚成实体，迟早
　　有一天，灵龙身体就会完全长成真龙。
　　灵龙飞到那两幅画中，舒展身体，尽情在其中翻涌，威严的龙吟响彻天池。
　　白逸盯着风月，眼神晦暗不明，他发现自己和玉衡子从来没有弄懂过这个小家伙，小家伙在他们的羽翼之下快乐成长，某一天突然说要做一件大事，最开始她做星辰九州图的时候，只是以为她是少年心性，可看着她去了三十三天绘制出了星辰图，又不断地将九州部分补充完整，这个过程足足用了一百年，往日里最没耐心，哪里有困难，就在哪儿跌倒，顺便狂喊师父，阿叔速来救命的人，居然不声不响的做出了其他人想都不敢想，做都不敢做的事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用这个作品扬名天下的时候，她把这两幅画挂在宫殿中，说看着舒服，整日待在宫殿中闭关整整三十年。
　　出关后，一股脑扎入尘世间三百年，期间她的命灯无数次只剩一丝火星，他和玉衡子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捞人，微弱火星奇迹般的复燃，燃烧的更旺，更热烈。
　　往日那个动不动就：你知道我阿叔谁吗？你知道我师傅是谁吗？你知道我阿姑是谁吗？你知道……报菜名一样，把那些长辈的名字报出来，大有不吓死人不罢休的架势，现在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
　　白逸不知道，他心里那个能独当一面的小家伙，一直到现在都保持着报菜名的好习惯，只不过她现在不说满汉全席了，遇事直接报能镇得住场的名字，就比如面对那个蔡老时，直接报玉衡子的名字，遇到难缠的妖兽时，说白逸的名字。
　　以前她还给别人留条活路，现在是压根不给翻身的机会，像是蔡老那样还能留条命苟活于世的，只能说是运气好。
　　“这些年你一直在做你师父做的事吗？”
　　“嗯。师父她老人家行踪不定，有些事自然得我这个徒弟来做。”
　　难怪这些年，巫祖在海上修补归墟，而大陆上基本上没有异变的传闻，原来都被风月这个小家伙解决了。
　　风月闪现一般出现在白逸身旁，身上仍是那套素白色麻衣，唯一不同的是她现在头上别着一支栩栩如生的琉璃蝴蝶夹子
　　“我是不是很厉害。”
　　白逸慈爱的摸了摸风月的头发“辛苦了，天书中有这世间三千大道，你好好参悟，你有时间就去隔壁山头看看，那边有一把留给你的剑。”
　　“太岁能让你不死不老，却没让你失去痛觉。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你师父用一只金蚕蛊让全天下人闭嘴，你也总要学点什么，让别人敬畏你。”
　　风月从来没学过任何攻击型的术法，会的东西仅限于逃跑，救人，唯一有点杀伤力的能力就是将自身灵力释放出来撑死对面。巫祖怕自己徒弟被打死，还把一只金蚕蛊给了她，让她好生养着。目前看，那颗蛊白白胖胖，呆萌蠢笨的样子很明显是没见过血，那条龙也是灵气非凡，一点血腥杀伐戾气都没有。
　　那这些年她是怎么从生死一线中逃出来的。
　　白逸对风月不光是刮目相看了，甚至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我没有打架杀人的想法，或许有一天我会拿起那把武器，但是不是现在。”
　　白逸迟疑道：“你还没凝聚出杀意吗？”
　　活在尘世间，哪有不疯的，更何况以风月这个年纪阅历，居然没有想杀人的念头。
　　风月同样充满疑惑，皱着眉“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好像缺了点什么，就算是当我面用恶毒的词羞辱，痛骂，我也没什么脾气，骂就骂了说就说了，当没听见罢了，自己很在意的东西被别人虐待的不像样，我只是怒那一下子，没多久气就消了。”
　　“所以我才想找个打手护卫，阿叔。”
　　小家伙扯了扯白逸的衣袖，水润真挚的双眼诚恳的看着他。
　　“我会教他，不过你还是少看话本子，你对着这世间始终抱有敌意，从不肯真正融入其中，又怎么是真的入世。”
　　风月无所谓的耸耸肩，从怀中掏出另一枚琉璃蝴蝶夹子，随便别在另一边的头发上，松松垮垮，摇摇欲坠。
　　不过她毫不在意，又拿出两根极长的白绸铜簪，按照惯有的手法插在头上，画风和那两个琉璃夹子一致，虽然看上去像那么回事，但就是差些意思，有一种用心的糊弄。
　　“你是不是不会梳头发。”白逸摸着风月光滑如绸缎的长发发出了灵魂一问。
　　“我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不做这些也行，阿叔，你会梳头发吗？”风月盯着那几处灰暗的山川图，这几处灰暗代表着有没有解决的异界邪祟，心中想，看来还是得去这几个地方一趟，解决掉其中的麻烦。
　　解决掉这些麻烦，她又该做什么呢，去飞升吗？
　　人生啊，寂寞如雪。
　　风月现在无比希望飞升，虽然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但是总比在人间漫无目的的活着好很多。
　　白逸也不会梳头发，不过他想起那只在泡澡的杂毛狐狸，貌似还是九尾的，不过这不重要，那只狐狸肯定会，九尾狐一族的战力一直在线，为何不让那只狐狸跟着风月。
　　他突然想到，为什么要动手梳，直接用术法不就解决了，这么多年风月难道没有想过用术法解决吗？是她没想过还是不会？难道是自己忘记教了？好像后者可能性更大。
　　一老一小，一个活了三千年，一个活了五百年，同时沉默了。

　　傍晚时分，风月抱着狐狸坐在石阶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狐狸，等着申屠东君醒来，白逸两个月前就去了炼丹房炼制丹药，估计也快出来了。
　　她体内的灵力早就被阿叔调理的恢复了七七八八，下次逃跑肯定又快又稳，不会被抓到。
　　通过看天书，她对于妖圣早就了解七七八八，对申屠东君也就没了好奇心，所以她在等他醒，醒了之后把他托付给白逸。
　　有白逸罩着，谁还敢对他下手。
　　琉璃净池中，男子缓缓睁眼，默默地感受着四肢百骸中的力量，身体早就不痛了，身上的伤疤还留在身上，提醒他发生过什么。
　　申屠东君轻轻碰着疤痕“是她救了我。”
　　“醒了就穿好衣服过来。”
　　石阶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件极为华贵的沙青色长衫，申屠东君想起那天风月也穿着这个颜色的衣服，他想不出那场面该有多么绝代风华。
　　事实上，那天风月离开炼狱就恢复本来面目，带着申屠东君跑路的是时候极为狼狈，沙青色的衣服被鲜血脓水弄脏，衣物松松垮垮全是褶子，发簪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头发全部散着，有些还黏在风月的脸上，有些被申屠东君压着，动一下都扯头皮，脸上表情也是分外狰狞，绝代风华算不上，苦大仇深倒是有一套。
　　穿好衣服后，申屠东君出现在风月面前，有些拘谨，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
　　风月抱着狐狸，抬起头和申屠东君对视，仔细检查了一番后，确认没有什么历史残留的禁制毒术后，才说道：“那天我说的话你还听吗？”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