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日记》文二尔

2、日记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环境，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女孩坐在书桌旁看着书，是那本《复活》，她对面坐着一个男孩低头写着作业。女孩问：“你觉得，人能复活吗？”男孩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手里拿的书，说道：“这取决人。生理层面上，人死不能复生。但其他方面，鲁迅先生还说过“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的话呢。”女孩笑笑，没有接话。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把书合起来，说道：“我看我妈差不多该回来了，先回去了。”男孩停下笔皱眉看向她，似乎想说什么。女孩安抚地笑笑，他最终什么也没说，看着女孩走出去。
　　画面一转，男孩神神秘秘地把女孩带到书桌旁，然后从打开抽屉，在一堆书籍堡垒的掩护下，从里面掏出来一串珍珠手链，上面还吊着一个风铃花的样式，伸手递给女孩，笑道：“我听我妈说你们要出门游玩，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我怕那会我有课赶不上，还好还好，赶上了。万晴，恭喜你，考上了。”女孩低眉看着手链，不知道在想什么，轻声道：“谢谢。”
　　后面我好像还梦到了什么，不过记不太清了。我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我爸妈都已经出门，医生说我这段时间要多休息，本来我妈坚持要请假陪着我，被我拒绝了。
　　我洗漱完吃了点东西又回到房里，想找找是不是有那么一串手链，但我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让我怀疑那到底是记忆还是梦了。随后我想起还约了辰燚，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出门了。
　　我们见面的地方是家西餐厅，我到的时候正是饭点，但少见地餐厅里人也不多，我怀疑是这家店位置偏的原因，因为味道我还是很满意的。我跟着服务员往二楼走，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背对着我。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辰燚，只是上楼就看到他那个位置有几个女孩子正笑嘻嘻地围在那边说着什么，服务员带着我越走越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可能是辰燚。女孩们看着我走近后，就跟他告别离去了。我坐下来调侃道：“我来的不巧，真是抱歉。”他上下看着我，笑道：“跟上次见面是有点不太一样了。”随后叫来服务员，请他们给我准备一杯柠檬水，加冰块。并把菜单递给我让我选。我摇头并表示他选的地方应该他来点。他也没再推拒，流畅地跟服务员说了几个后，服务员就点头离开了。
　　他点菜的时候我打量着他，据我妈说，我是个社交关系很简单的人，上学的时候也没带朋友回家过，也没和她提及过有什么玩的特别好的同性或者异性朋友。所以我在猜测着他可能与我的关系。
　　吃饭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他点的菜居然都很符合我的口味，这是我出院以来吃的最舒服的一顿，这让我心情也好起来，于是我打算和他说实话。
　　“我失忆了。”
　　他坐在我对面惊讶了一瞬，因为我认真严肃的态度让他意识到我大概不是在开玩笑，但这句话说出来又似乎显得有点荒谬，大概失忆一般都出现在影视作品里，所以一个看似健康的人坐在他对面正经地跟他介绍着自己失忆了，看起来像是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不过他也只思考了一会就接受了，并确认道：“是因为这次受伤？”我点点头，他试探道：“那你还记得我是谁？”我摇摇头，刚想说什么，他道：“你都没想起我是谁就出来和我吃饭？”
　　我笑了：“虽然我没想起我们之前的事情，但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你昨天考虑吃饭的地点的时候问了我很多，多是考虑我生病是否要忌口的。我想，你是一个很会照顾别人感受的人。刚刚你点的菜都很符合我口味的，不知道你是出于对我的了解还是刚好我们喜好一致。但这是我最近吃的最开心的一次了，谢谢你。另外，说实话，现在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是陌生人，区别只在于是我知道对方名字还是我连名字也不知道。而且......”
　　他好奇问而且什么，但我没有回答。只是询问了他跟我之前的联系。
　　他把手机拿出来，翻了翻找到什么后递给我。那是一张合照，大概是以前军训时候的，几十个花样年华的少男少女，统一穿着迷彩服，对着镜头笑嘻嘻的。我看到年轻的我站在最左边，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明显经过太阳的洗礼浑身散发着洋溢的热情，我更像个闯入镜头的幽灵，看着镜头不知所措地站着。而辰燚，他站在右后方，看起来没有多热情，但也是随大流地笑着。
　　“这是什么时候？”我看着上面局促的自己。
　　“高一军训，你晚入学了几天，我们军训接近尾声的时候你才来，老师说你身体不适所以你没有参与我们的练习，只是站在一旁看着。那会全班都在被教官摧残，就看到你一个人站在树荫下乘凉，都羡慕你。”
　　“嫉妒吧，你们在一起受苦受难，我一个人乘荫纳凉的。”
　　“哈哈哈开始是的，听说老师本来因为你身体不舒服让你先在家好好休息的，但你拒绝了，也不在教室里好好休息，非跑操场看我们耍猴，我们都挺不理解的，以为你装病呢。然后那天你站在树下突然就晕了过去，给陪训老师吓得，还好我们军训有医护人员在的，立马就给你抬走了。后来老师就不让你去操场了，直到后面我们拍合照的时候你才出现。”
　　我把手机递还给他。他继续说着我的高中生活。
　　因为军训那一场晕倒，全班同学都对我有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我也并不主动拉近距离过，总是形单影只地穿梭在校园里，听他说我是第一考进去的，但我高一期间并没有拿出第一的水准来，让大家对我的态度也更显微妙。他刚开始以为我是个“书呆子”，大多数时候我总是低头奋笔疾书，抬头听老师讲课或者盯着成绩榜发呆。不过后面他跟我接触多了就不这么觉得了。我问他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他想起什么，对我笑道：“你是个奇怪的人。”
　　说着就夹起一块鸡翅放到我的盘子里：“你喜欢吃鸡翅对吧？”
　　我点点头，他笑道：“但是如果我问你喜欢吃什么，你会说鸡腿。你以前总是口不对心的，嘴上说喜欢的事情不见得是你真正喜欢的。一般人就算不愿意说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也不会选择说自己讨厌的东西，但你是真讨厌鸡腿的。”
　　我以为喜欢吃鸡翅是我失忆后的事情，因为我妈说我之前都是喜欢吃鸡腿的。我以为，我是失忆后口味变了，难道我妈之所以不知道我的口味，是因为我以前就是个心口不一的人？我想不通自己撒谎的原因，就像辰燚说的，谁撒谎会挑自己讨厌的东西说喜欢啊。这么说起来，我以前确实挺奇怪的。
　　我说出我的困惑，他倒不以为意：“有没有可能，是你家里有其他人喜欢吃鸡翅，你为了避免他们让给你，所以说你更喜欢鸡腿吧。”他说的在理，但我还是觉得奇怪，那我在家里撒谎就好了，为什么在外面对同学也要撒谎？
　　他仍是冷静帮我分析着，可能我习惯了这种回答，所以无意识中把它作为某种事实了呢？
　　我总觉得哪里稍显怪异，但也想不出这么做的原因。他后面还有工作要忙，于是我们就先散了，他答应回头有空再继续跟我说一些他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情。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忍不住问：“咱们家谁喜欢吃鸡翅呀？”我爸因为我这冷不丁突然的发问噎到了，我妈过去帮忙，又问我：“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没说实话，只说现在想不起来事情，经常听妈妈说我喜欢吃什么，很少听他们说他们喜欢吃什么。我妈看着我，似乎觉得我又是她口里那个懂事的女儿了。我没法和她对视，只能惭愧地低着头。我爸渐渐恢复过来，我妈又回到她的座位上，说道：“我和你爸都是苦过来的，没啥特别爱吃的。”她只是平淡地述说着事实，但每一个字都像个铁锤，一锤一锤地在我心里重击着。我为我此前的怀疑尴尬不已，强撑着吃完饭迅速回房装死。
　　对了，既然我都自述自己喜欢鸡腿了，辰燚怎么知道我喜欢鸡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