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宇宙推广灭星级业务》鲸三灯

12、还钱！

　　夜渐渐深了。

　　月亮藏进了云层，远处繁华之地闪耀的霓虹灯陆陆续续地灭了不少，本就昏暗的街区，在深邃的夜空下显得更加冷清孤寂。

　　前方黑暗的小巷中不停传来微风肆虐的声响，今夜安静得就连轻柔的风都变得喧嚣了起来。

　　端坐在石阶上的尾生低垂着头，双目紧闭似已沉沉睡去。

　　直到阴森小径中一阵脚步声伴着窸窸窣窣的虫鸣向微光摇曳处慢慢逼近，他落在膝盖处的手指微动，抬头看向了漆黑的巷口。

　　也是在这瞬间，周遭的一切归于寂静，似乎有什么东西随风而来也在瞬息间随风而去，没有在此处留下一点痕迹。

　　尾生对着幽深的巷子看了好一会儿，直至月亮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清冷的月光洒下照亮了无人的巷口，他才收回目光，低声呢喃道：“跑得真快呢。”

　　这会儿还在房间里埋头整理信息的方浔似有所觉，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外面黑沉沉的天空，只觉得这群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看来我得升级一下附近的监测系统了。 ”

　　方浔嘀咕着，手上敲击键盘的速度开始加快，房间内又再次陷入了安静。

　　直到天色微明，她才顶着一对黑眼圈走出房间。

　　来到下楼，角落里黑得跟煤炭似的家政小机器人已经踩着小碎步走到了她的身边，脸上长方条的屏幕里正滚动着一句话：“要出门吗？”

　　方浔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牛奶和半片面包，轻轻应了一声，出门前摸了摸它光滑的小脑袋，嘱咐道：“看好家，晚点回来给你升级程序。”

　　升级程序！

　　以小家伙的智力来说，这个承诺不亚于同年龄人类孩童听到父母说要给自己买玩具一样令人开心。它举起了小爪子跟人挥手道别，抱着期待跟兴奋的心情看着主人走出了房子。

　　方浔先是来到一晚上都没挪位置的仿生人跟前，在对方抬头时已经出声询问：“伤口在哪儿？”

　　尾生对上她平静的目光，从这毫无情绪的黑眸里竟看出了些许信任和关怀。

　　“浔老板记起来了吗？”他为她感到高兴。

　　方浔摇摇头：“没有。我现在打算出门买零件，所以需要看看你的伤口。”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次不会失约了，抱歉。”

　　“原来是这样。”尾生笑了一下不再多言，在方浔注视下掀开了自己左臂的袖子，一只损伤程度看起来不低的机械手臂就这样映入眼帘。

　　表层的伤口看起来是腐蚀伤，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的攻击造成了这种伤害。

　　方浔弯下腰细细观察起来，好几处肌腱线圈是肉眼可见的断裂，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血管似乎已经丧失了血液传输的功能，所以导致整条手臂内侧的神经器官都呈现一片灰白。

　　这看起来情况有点严重。

　　兴许昨天还没发展到这种程度，指不定全是因为她没来得及赶回来给人替换零件，才导致伤口恶化，进而影响到了体内的血液再造器官。

　　现在整条手臂都报废了。

　　方浔眉头微拢，也不怪人固执地坐在这里等自己。

　　千叶这个小城市智械学校就一所，D级的智械工程师更是找不出几个。而像尾生这种级别的仿生战士，凭借这边智械师有限的能力和认知是没办法给人进行神经修复和安装机械线缆的。

　　这不仅仅是技术问题，更重要的是修复手臂所需要的贝尼菲特能源留炉在这个边缘之地，只有她有途径能购买。

　　这种零件，联邦有明文禁止是不能向三级城流通的。

　　也难怪自己昨天会出门。

　　“等我一下。”

　　方浔说完，转身就去了小楼旁边看起来极为老旧的仓库。两分钟后，她拿着一瓶玻璃罐子回到尾生的跟前，跟人解释道：

　　“我先给你上一个垂体增强器，避免我离开的期间血液器官再次发生异变。”

　　方浔蹲下身，手上的玻璃罐子在她手心涌出的蓝色力量下应声而碎，只见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芯片上，晶莹剔透的神经触手在小小的晶片表面盘根交错，犹如老树的根须紧紧依附着扎根的土壤，不停地吸收着养分。

　　方浔用力量包裹着这枚芯片，目光落在他破损的手臂上，又道：“幸好这个增强器我编码的时候有设定相关的程序。”

　　要是普通的功能性芯片或者外星器官，还得动刀才能安装进体内。

　　方浔将芯片放入手臂中，撤离源力的一刻，芯片上的神经触手像是找到归宿了一般，紧紧依附着金属骨骼慢慢地沿着机械钢圈钻入了身体内部。

　　尾生抬起右手摸了摸胸口处的血器官腺体，感受着里面跳动的力度比之前要强烈不少，很是感激地说道：“浔老板，多谢了。”

　　方浔起身长叹:“多少也有我的原因才导致你的手臂出现这种程度的损坏，没必要道谢。”她低头看了一眼光脑上的时间，又跟人说道：

　　“12点前我会回来。你先进屋子休息，这附近的风可不干净，别造成感染，我这里可处理不了非机械器官的感染病症。”

　　尾生听后只能点头应下。

　　看着人进了小木屋，方浔郁闷地从塑料袋里拿出面包片，一边啃着一边往市区方向走去。

　　花了她一晚上的时间整理出的活动痕迹其实也没有令自己感到多意外。

　　一个整天只知道家里蹲的游戏宅，只要查查附近的监控，联邦银行的流水信息，外加游戏里各种数据变化以及跟游戏搭子的聊天记录，这短短半年的生活就能像一部枯燥又乏味的日常生活纪录片彻底展现在她的面前。

　　有一句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方浔对自己多少是有点高看了。还以为这半年里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才引得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没想到...半年里她只出过7次门。

　　相当于自己这宠物诊所，半年来也只接过4单上门看诊服务。

　　真是悲惨。

　　不过也在预料当中。

　　方浔喝着牛奶走到街边的站点处，在等待列车的空隙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有些出神。

　　从一晚上整理出的信息完全没有关于昨天的活动痕迹来看，根本无法预测出自己的行动路线。

　　目前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黑进千叶市的公共智能管理系统，调出昨天市内跟自己有关的所有监控。

　　可这操作起来风险实在太大。

　　更何况还是这个时间节点上，自己要是做出什么不好的行为，估计都能被某些有心人无限放大。

　　而且再往坏处想想，昨天的事都不一定发生在城市之眼的监控下，就算查了监控可能都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方浔回过神来，其实从昨晚开始心里早就有了些猜测:“能杀我，至少得是个B级的基因战士。”

　　同等级下，智械生的战力会比基因战士弱了很多，因为他们这群人是靠脑子吃饭的科研人员，也就到了B级后两者之间的武力差距才会慢慢缩减，智械生也能拥有较强的自保手段。

　　当然，这种说法只针对天赋一般的智械工程师。

　　像方浔这种初期觉醒时脑域数值就已经接近C级的天才，越是成长，变异的可能性也越大，到后期时或许还能再次发生觉醒。

　　那时的战力都是成倍增长，除开基因天赋达到超星级的妖孽以外，对上同等级的基因战士，估计都跟虐菜一样。

　　所以如果按照机战那边的分级标准，方浔现在相当于拥有C级的战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不仅能杀了她，还能操控机械病毒，其背后的势力不用想也能猜到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要知道机械病毒在地星已经肆虐了长达百年的时间，整个太阳系中就是拥有超星级战力的月星跟火星，至今为止都没能调查出这个病毒的来源，甚至也一度受到机械病毒的侵害。

　　方浔可不觉得自己一个小小的C级便能撼动比肩神明的存在。

　　至少现在肯定不行。

　　她想了又想，结合昨晚种种遭遇，又得出另一个结论：“或许，真实的情况也没我想得那么糟糕。”

　　对方要是真的想杀自己，随便派一个A级或者S级的机械感染怪过来，都能把虹海市直接灭成一个平地，何必大费周章的去临时感染别人，而且进化下来等级也不过只是D级水准。

　　再者，自己死后是被人抛尸丢进的虹海还是直接掉入的虹海，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方浔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没有毁尸灭迹，是来不及？还是觉得她已经死透了根本没这个必要？

　　要知道智械生死亡不管在哪个城市都不是一件能随便糊弄过去的小事。

　　并且杀死她后，应该早就离开了，怎么能在她复活后又立马得知消息追了过来呢？而且还是派出机械感染者追杀，甚至不惜暴露出病毒已经产生异变的可能。

　　这种行为可谈不上合理。

　　方浔想到昨晚通过星网新闻频道看见的有关公园感染者的视频，几乎跟列车里突然变异的那群人没什么区别。

　　两者都是从正常的状态直接异化。

　　这种情况在整个太阳系里可都没出现过，所以昨晚上星网为了这事吵翻了天。

　　在人们的认知里，自从智械生出现后，机械病毒同化生命体的过程都变得极为缓慢。

　　初期感染也被叫做一级感染，是指内部器官先出现了金属化的征兆，但不会影响人类日常生活，只会导致部分体质较差的人生病。

　　二级感染是四肢或者头部表面出现金属，较严重的则是身体开始产生畸变。

　　这两者都能通过源力进行控制，并且不具备传染性。

　　也只有达到三级感染的程度，病毒会慢慢重组身体细胞，导致生命体完全畸变并且丧失自主意识。

　　这种级别的病毒体有着极强的传染性，源力药剂无法救治，只能靠高等级的智械生清除病毒，且存在一定的失败概率。

　　一般情况下，刚达到三级感染的怪物能力只有E-D级，并且各个畸变器官早就发育成熟，哪怕是被刺激过的病毒都不会有流血或者破坏宿主的行为，顶多只是加速感染进程，由一到二，迫使宿主进化出某种攻击手段。

　　所以昨晚遇上的那些怪物确实是新型病毒的临时感染者。

　　现在想来，列车上那几名乘务员还有可能是自愿变异的...

　　因为其中一人跟方浔进行了沟通，并且是在识破身份后才激发了体内的病毒。

　　这个细节方浔一开始就有留意，只是当时没有进行深想，现在一看，整件事的背后可能牵扯到了很多东西。

　　新型病毒，虹海大桥炸毁，死亡，追杀，叛徒...

　　她如果想要拨开这片迷雾，就得做好为此赴死的心理准备。

　　可是自己好像也没得选了。

　　方浔沉默着，红色的列车也在此时抵达站点停在了她的面前，车门向两边打开，电子播报声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尊敬的乘客，欢迎您乘坐曙光1号列车，本次列车将途经千叶有名的海底隧道。目前时间为早晨5点24分，今日无雨无云，预计在出了隧道后，乘客就能看见破晓的第一缕阳光啦~~曙光在这里祝愿您前程似锦，未来所到之处皆有黎明哦~~”

　　方浔听后浅浅笑了一下，大步迈入列车之中。

　　没什么好犹豫的，对方不来找她，她也会主动去猎杀机械怪物。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的吗？
　　弱肉强食啊。

　　列车一启动眨眼间就冲出了天际，十五分钟后，方浔在巢海城区下了车。

　　她走进隐蔽的小巷中，拐了好几个弯，终于在废弃的垃圾厂旁边看到了那栋破旧的小屋。

　　方浔在门口敲了个暗号。

　　里面很快传来娇滴滴的妩媚女声:“进来吧。”

　　门开了，方浔迎着屋内五颜六色的灯光走了进去。只是没等她开口，倒是一旁先传出了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声:

　　“方浔，欠老娘的三百八十八万什么时候还？？”

　　方浔:...啊？
　　不是吧，这大早上的，风就开始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