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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玉篁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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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雅从藏书阁出来回到前厅的时候,司木承已经和小师兄勾肩搭背俨然兄弟好的模样。
见闻雅回来了,从一进道观就在祖师爷大殿前的空地上巡视领地一般的闻小凤又热情地飞回到了她的肩头。
听见动静,司木承眼睛一亮,冲她招手:“师父!”显然对于自己的新身份适应得非常好。
闻雅发现自己对司木承的无赖行径毫无办法,她没理会司木承的称呼,只是对他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住两天。”
司木承当然不会听她的话,双手一摊:“我也要住这里。”
“你,”闻雅知道他打定主意要跟着她了,“这里没你住的地方。”
“怎么没有,”司木承刚刚都打听清楚了,“这里不是有客堂嘛,怎么外人能住,我这个徒子徒孙不能了。”
得,他还挺喜欢给自己按身份的。
赵问天忍俊不禁,开始占便宜:“哎,那你岂不是得叫我师叔?”
闻雅只想让他别添乱了,但司木承立刻从善如流:“赵师叔。”又扭头冲小师兄道,“小师叔,我不能住吗?”
“能住,”小师兄连忙道,“能住的,现在观里没别人,空得很,你们都能住。”
闻言司木承得意洋洋地冲闻雅挑挑眉。
闻雅没了脾气,带着闻小凤转身走了。
于是便在玉篁观住了下来。
司木承靠自己的死皮赖脸成功留在了闻雅身边,心里十分满意,给家里陈姨发信息,让她帮他收点衣物用品,叫个车送到玉篁山来。
陈姨习惯了司木承的突发奇想,这孩子只要一放假就闲不住,上哪儿都有可能。用他妈陈慧的话是说,“他屁股长钉子在家坐不住”,况且司木承从小野惯了,家里从不拘着他,便随他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玉篁观其他人也都回来了,坐了一大桌。有人和小师兄一样从小在道观长大,当然也认识闻雅,也有人是后头进来的,见来了新人,也不免打听了一番。
只不过闻雅小的时候就不太和人说话,在玉篁观一年的时间也就和赵问天还有小师兄熟络几分。所以,认识她的人也并不上前寒暄,只小声和同门介绍她的来历。
倒是司木承,聊天是他的天份,交际是他的实力,无论认不认识,经过这只花蝴蝶飞一圈,全都能拿下,没一会儿功夫,就和道观的人打成一片了。
连一旁的赵问天也叹为观止,他赞叹道:“你这徒弟,和你倒是十分互补。”闻雅没说话,不置可否。
观里的伙食十分合司木承的口味,他从不讲客气,于是肚皮吃了个溜圆,晚上就睡不着了。
因为是在山里,道观夜里很凉爽,是要盖小被子的程度。不过相应的是蚊虫也很多,幸好道观有自配的草药熏香,晚上熏一遍,便不会有蚊子了。
只是观里没啥娱乐,大家晚课结束后都会进房休息了。司木承吃撑了,又没啥消耗,一身牛劲没处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最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摸了个手电筒,就出门了。
左右睡不着,去后山逛逛。
虽然外头很黑,但司木承不觉得害怕,毕竟这里是道观,全是驱鬼天师,料想也没哪只鬼有那么大的胆子刚在这附近游荡。白天的时候,小师兄说过,后山有个观景台,能看到山下,风景不错。司木承突发奇想,想去看看夜景。
只不过这样的时节,就怕山里有蛇。
等他摸上了观景台,却见早就有人在那儿了。
司木承惊讶地眨巴眨巴眼,认出了那人:“闻雅?”
闻雅听见声响,回过头来看,司木承笑了起来:“你也睡不着?闻小凤呢?”
闻雅轻声回:“出去玩了吧。”
司木承“嚯”了一声:“这鸡养的。山里有它朋友吗,大半夜还跑出去玩。”
“你不也大半夜跑出来了吗。”闻雅语气平淡。
司木承哑然失笑,这人也太护短了吧。“那你呢,你也来玩?”
闻雅语焉不详的“嗯”了一声,便不再吭声了。
“对了,”司木承想到白天的事情,“你从李华明吸纳的那些黑色的东西,没事吗?那是什么?”
闻雅诧异地望向他,反应过来他也有阴阳眼,心中突然涌上一种奇特的感受。
现世驱魂的天师里,只有闻雅有阴阳眼,人人都说她天赋高,更多的夸赞其实是给她那双眼睛的。
小的时候一块儿在玉篁观学习的还有别家小辈,那时就有人十分不服气地说过:“你牛气什么呀,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
她当时本来想怼回去说“投胎好也是很牛的”,但后来想了想,觉得怪没意思的,便什么话也没说。
赵问天也说过,她的阴阳眼就相当于开了挂,她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无论是鬼魂还是其他的什么,但既然她有这个挂,那也就是命,不然怎么只有她有。
她从前觉得,既然别人看不到,她也没必要解释那么多。可是现在居然多了一个能看到的人,让她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似,一只形单影只的狼在茫茫雪原上踽踽独行了许多年,可某一天居然遇上了另外一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狼。她突然觉得,有了同路人。
闻雅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象力逗得笑了一声,司木承不明所以,还睁着狗狗眼望着她。闻雅叹了口气,解释:“那是怨气。”
“什么?”司木承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后脸色便不太好了。什么玩意儿就往自己身上吸啊。“对身体没害处吗?鬼的怨气,多吓人啊。”
闻雅却只是冲他招招手:“过来。”
司木承脸色铁青,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周围是树林里虫鸣声,还有一些小动物爬过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光污染,只余月光,让司木承看不真切。
闻雅摊开手,手心忽地出现点点淡黄色光点,司木承吃惊地望着这一幕。闻雅清越的嗓音此时却带了一丝哑:“亡者的执念就是怨气,怨气缠身就没有办法往生。只有消解了那些执念,鬼魂没有怨气才能被驱魂。今天在恶鬼梦境里情况太紧急了,李华明怨气太重,无法驱散,我只有将‘他’身上的怨气引到自己身上,把‘他’驱散后,再想办法消解。”
“那你消解掉了吗?”司木承急忙问道。
闻雅脸色露出一抹笑意:“这就是李华明的怨气。”她轻抖了抖手,掌心里的黄色光点瞬间四散,飞向天空,竟源源不绝。
司木承望着这光柱悠悠钻进了树林,像是一座萤火虫架成的桥。他不由赞叹道:“这,那恶鬼的怨气居然这么好看?”
淡淡黄色光下,将闻雅眼中笑意衬得更明显,她道:“嗯,得谢谢那只恶鬼,要不是‘他’怨气太重,也不会有这么多。”
司木承噗嗤笑了出来,这怎么不算地狱笑话呢。“你之前是在这里消解怨气?”
闻雅掌心萤火虫渐渐止住,最后几只也慢慢跟上大队伍,然后一起飞进了树林,不见了。她放下了手,承认了:“今夜月光很好,很适合消散那些怨气。”
司木承望着她的侧脸,突然道:“你教我点什么吧。”
闻雅扭过头看他,却见他脸上神情认真,没有下午拖着长音叫她“师父”的促狭。她顿了顿:“你不是天师,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应该去过自己的生活。”
“可现在有关系了呀。”司木承理所当然,“而且,赵哥不是说阴阳眼很难得嘛,我既然得到了,那不就是得了个法宝,我拿着法宝得去用呀,不然不就浪费了嘛。“
闻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主要是司木承的歪理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
“你就教我吧,再说,我下次要是再遇上今天那个恶鬼那样的事情,被困在里面了该怎么办,你教我点保命的东西,最起码,下次我不用等你来救不是。”
司木承用手臂撞了撞她,又拖起了长音:“求求你啦~”
闻雅其实不想司木承接触这些,说到底,这个行当都是家族传承,司木承半路出家,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但他说的也对,他有了阴阳眼,能看得到那些东西,就算一直让他躲,可架不住他这容易见鬼的体质。万一又遇上恶鬼,的确还是要有点保命的招数。
见闻雅沉吟不语,司木承继续发力:“求求你嘛,姐姐~”话音未落,他自己先愣住了。实在是往常和大力他们在一块儿,就爱犯点小贱,知道怎么恶心对方,有时大力他们要是不答应他什么要求,他就一定会“哥哥哥哥”的叫,虽然然后就被他们骂,但最终还是会达到目的。
所以他刚刚是下意识的反应,但这话一出口,他心里就知道,完了,这回玩过火了,就闻雅那脾气,没丢一张符给他让他闭嘴,都是客气了。
司木承愣住,不敢说话,心里期待闻雅别太生气。
等了一会儿,闻雅才开口:“明天开始练画符吧。认真些,别跟之前那样吊儿郎当。”说罢,径自往观景台下走了。
司木承呆愣了一会儿,才咂摸出闻雅话里的意思。他眼睛亮了起来,又死皮赖脸地跟了上去:“你答应了?大神?”
“你真的答应教我了?”
“你答应做我师父了??”
“师父?师父!师父~”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