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悬浮的尸体和坠溺的灵魂》温与雨

1、第 1 章

　　天阴沉沉的，冰凉刺骨的寒风在我耳边呼啸，轰隆隆的响。我的背好凉好冰，咸腥的气味冲击着我的鼻腔。夏季的校服湿答答地黏着包裹着我的身体，一股浪涌来，浮在海面上的我，随着波浪移动。我睁开眼睛只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这是梦吧！我还活着？
　　浪把我冲到岸边，我试着站直身板，可发白肿胀的手脚，让我废了好久的气力才稳住身子。我望向海面，反射的模样吓了我一跳。我全身惨白，黏糊糊的校服有些许褪色，还覆着几只小虫跟几个破洞。至少，从现在看来，我不像个活人，有点后悔当初的决定。我又低头看了看我手腕上的伤口，展开附着血迹斑驳不堪，轻轻摸了摸，没有任何感觉。同时，我也摸不到我的脉搏。此刻我的心脏并没有跳动，我很肯定，我绝不可能是活着的。
　　我撑着这副身躯走进人群，果真如此，没有任何人看得到我，他们一个又一个地穿过我的身体。我肿胀的双脚实在撑不住了，我坐在桥上，看着垂下来的柳树，渴望太阳和清风能让我湿哒哒的衣服变干，以至于不会那么难受。
　　看着这片美好的景色，我回想了起来。。。
　　那年我高一，费劲力气终于从一所臭名昭著的初中，卡在末尾考进了一级达标的高中。我十分期待着看到全新的校园和许多闻所未闻的人和物。我不算高也不算矮，但是有点胖胖的，皮肤不好，但是五官很标致。从未谈过恋爱的我，在高中自然也不会去想谈。因为在我潜意识里，早恋是一件挺对不起父母的事情，在青春期偷摸着，花着父母的血汗钱与另一半约会，我想都不敢想。
　　我是一个拖延症晚期的人，从初中就有这个问题，但是上课认真听讲，加上乖乖女的本质和初中知识较为简单，所以才能踏实考上一级达标。但高中不同，高一刚开始一个月，没有补过习，也并不懂得提前学习新课的我，在第一次月考，考了班级37名，全班50个人。这对于一直在初中位居前五名的我，一时之间根本缓不过来。不过我跟班上的女生相处地还不错，那时我有一个朋友，她跟我一个初中的，初中时不同班但是老师都是一样的。听过老师夸奖她，所以印象深刻，也在一开学打了交道。那时她张口闭口就是看帅哥，我跟她相处久了，也渐渐习惯了。她有一个暗恋的男生，说实话我很不喜欢那个男孩子。但是也没有说出来，我跟着她，听她说着她的暗恋小故事，何时何地又和那个男生偶遇了。我不厌其烦地听着这些，因为从小到大我都是一直活在暗恋当中，活在自卑当中。
　　在开学两个月左右，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是国庆放假回来的第一天。我和那个朋友在食堂排队，她叫我看看，说道好像是个帅哥。我抬眼看了看，笑了出来，我跟她说那个男孩，长得好像我初中的同学。我们都在笑，找了位置坐下，我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目光就完全离不开那个男生。
　　而理由就是，跟他长得像的，是我初中暗恋的男生。是暗恋还是暧昧，中间还有很长一段故事，但是这段回想是针对高中时期的就不于此细说。
　　后来我在对面楼的走廊里看到了那个男孩的身影，那栋楼是高三的，与高一，也就是我所处的这栋楼之间有个连廊。我拉着那个朋友，穿着与高三不同的新校服，就为了近距离看看他。
　　从这以后，我就常常趴在窗口看着他，他也经常和朋友在走廊玩闹。他其实长得不算上帅，与其他男孩子的平头不同，有着一头小卷发。只不过是第一眼帅哥，就只有一眼。但是对于在另一栋楼的我，望着对面有些距离的我，阳光撒在他身上，就是那段时间最美的风景。
　　不过，没两天好像梦醒了。早操完，他从高三楼走来，穿过高一和高三连廊，到达高一楼接水。我所在的这栋楼走廊尽头，也是两栋楼的连廊尽头，是接水处，高一高二高三，都是在着接水。所以其实期间我也爱看他接水，他经常来接水，那时我总觉得，他好像发现我偷看他，才常常来接水，但我也只敢站在隔着几个位置的地方接水，等他接完水才敢抬头看他的背影。但是那天，他接完水并为离开，此刻我在能正对着接水处的高一高二的连廊处。靠在墙上，他走过来了，难道我偷偷看他被他发现了？他要来骂我了？还是？！我僵在原地，心跳声充斥着我的全身。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一瞬间迸发在我的脑海之中。他好像没在看我，慢慢地他掠过一阵风，径直走向我的左边，却是用手撑在露台上。但是此刻我是，背对露台的墙，直面接水处。我知道他肯定不是找我，松了一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失望。
　　我挪动脚步，只敢看他的背影。但是，我宁愿此刻我什么都没看见。他抬手，掐了掐他对面那个女孩子的脸蛋。那个女孩子，矮矮小小的一只，总之就是小鸟依人的感觉。笑起来很甜，皮肤看起来也很好。不用想都知道，那是她的女朋友。。。
　　在那之后，我不敢靠近，有意地远离窗口，看也只是为了看他有没有去接说，如果有去，那我就绝不去。不过，越是有意躲着，越是躲不过。我们经常在拐角处，及校园的其他角落遇见。每次遇见，我的目光还是自动对焦他，所以我们对视的次数也不少，这让我更加难受了，常常还是忍不住在窗口看他。
　　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感觉我的世界乱七八糟的。为什么不能快点放下呢！对，我应该要放下，就算他没有女朋友也不可能喜欢我，何况现在他有女朋友，我更不能喜欢他。所以，我不再刻意躲着了，即使遇到，也不刻意去看他。
　　有一天，我在接水。接水处只有我一个人，突然，旁边有个熟悉的身影，不用转头我就知道是他。我接着我的水，他站在我右边的位置，衣袖相碰，我好紧张，也好害怕，我坚持这么久的放弃，不能清零。他比我高半个头，我感觉到了我头顶的目光，他在盯着我看，看了好久。我吓的水都没接满就跑开了，为什么明明就快要放弃了的说。
　　在忍不住的看向对面和不断强调放弃的循环之中。我仍是常常想起他，不自觉地望向他，一次一次的目光，每每在那个女孩出现就立刻停止。
　　到了运动会，有三天，我跟自己说只有在这三天尽情地跟着他，看着他，在这以后就绝不再看他了。
　　10.21晚上的开幕式，我在高二学生的表演者中，中国舞的独舞中看到了他的女朋友。她穿着粉红色和白色渐变的舞裙，古风古色，跳起舞来也很美。而我望向自己，自卑的情绪不段上涨。表演结束，我一个人在草地上闲逛，我看着那个女孩，没过多久，他出现了。女孩拉着他用手机自拍，他们真的很相配。我开始觉得我的三天计划，会很难进行。
　　10.22他帮他的朋友加油助威，同时，我跟在后面，他们很开心。我也很开心，我笑眯眯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突然他坐在草地上，没过多久，那个女孩也坐下了，他们玩着手机，有说有笑。突然，女孩抬起头，她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盯着我，然后，挥了挥手，我不确定她到底在看谁，急忙躲开目光。我又看了一眼，她好像还在看我，他们笑的很开心。我觉得自己好像个小丑，像个在表演中被强行扯下面具的小丑，慌乱之中，忘记了自己应作何表情。
　　我有什么资格伤心，人家的男朋友，没来说你就不错了。
　　后面两天我也持续着这种状态。直到最后一天，我记得很清楚。是10.23。
　　我在朋友的怂恿和帮助下，鼓起勇气找他合照了。
　　是拍立得，我还记得那天，风很大。他的头发被吹乱了，所以他说等一下再拍，我站在旁边不敢动。虽然我们之间还隔了至少四五个人的距离，但是我就是很紧张大脑一片空白。等风小了一点，我们开始拍了，我还是不敢靠近他，之间隔了两个人左右的距离，还是拍照的朋友说站近一点。我不敢挪动，而他很快地跨步。！碰到了，他的肩抵在我的肩后，近到我不能呼吸了。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这一切要结束了。拍完，我连忙说了五声谢谢，完全忘记他当时说了什么。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没记住。我接过拍立得，紧张得手都在抖，手心全是汗，但是特别冰。你回过头，他还站在那，我还是不知道说什么，连忙又说了几声谢谢，他才离开。后来朋友取笑到，他是想让你给他看看拍得怎么样，你尽给人家说谢谢了。
　　那天我真的特别开心，把拍立得拍了照，设成了壁纸。也在那天晚上的初中同学聚会上，发了疯的似的，告诉初中的朋友们。
　　而在回归平静生活后，我的高一上，在自卑和失落中循环往复。
　　我高一下，他高三下。我的心中他仍是有位置的，我也还是常常望向他，也常常遇到他和他女朋友。直到他毕业，我还是没能想起来他的声音………
　　高二我以全文的选择开始学习，那时的我充满了信心，因为我坚信我不会再暗恋了，不用想着那个人了，确实我做到了。我也因为喜欢文科,认为自己肯定能把成绩提上去，高二开始我选择了住宿。
　　但是一切都开始往不好的方向走，我的成绩并没有理想中的理想。高二刚开始，之前那个朋友也没再跟我玩在一起了，其实在高一下，我们就已经渐渐疏远了。所以，我基本是没有朋友的状态，但是真的从小到大来说，我也没有什么知心好友，更别提什么闺蜜了。小学初中都有几个能约出去玩的朋友，但在高中就已经疏远了。
　　高二，我选择住宿，在选择舍友的时候，选择了一个高一同班但是不太熟的同学。也因此，后两年我基本都跟她黏在一起，我们也做了两年的同桌。
　　但是这段友情好像又让我陷入了另一个深渊。
　　我们形影不离，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可是自卑有没安全感的我，没办法充分认识这段友谊。
　　高二大家基本都有高一结识的朋友，她也不例外。她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在隔壁班，我也认识，因为是高一的同班同学，但是不太熟。
　　她是个非常努力认真的女孩，因为她说她想考远一点的学校，离开她乱糟糟的家庭。所以跟着她，我们在一个宿舍，我也在此期间认真学习。在高二的第一次月考中，她考了全班第一，我在末尾。说实话，我很难受，但是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在心里埋下了。后来，我们关系也渐渐熟悉了。我们的成绩都不算稳定，但是彼此相处还算融洽，不至于死气沉沉。
　　不过，我跟她越玩越好，我内心的矛盾点就越来越多了。我不是一个善于倾述的人，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许多交心的朋友的一大原因。但是她却是一个完全跟我截然相反的人，她做事不拖延，开朗活泼，也非常喜欢跟我分享许多事情。
　　在她跟我倾诉的时候，对于我一个把倾述看作只能跟很重要的人说的人，觉得这是无比地感动。因为这在我的世界里，她真真正正地把我当朋友了。
　　可是，我越来越分不清了。她一直在说，我一直在听，听的人也不止我一个。每当她跟隔壁班的好朋友闹矛盾，或者有什么和那个好朋友相关的事情，她都在分享给我，当然是有选择的。我好像成了，她的垃圾桶，或者她的免费心理咨询师，我甚至时常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朋友。
　　其实，当我开始怀疑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我没那么重要。
　　高二期间疫情反复，我们又上起了网课，在这期间，我跟她基本不会通过手机软件聊天，或者每次较久的聊天都是我在维持。因为，她和她的朋友有许多共同的朋友，她们可以聊许多我不知道的八卦，她们会在周末约出去玩，会在放学一起回家。而我，只是同桌罢了，我们形影不离，和她不同我以往的朋友，让我彻彻底底迷茫了。十八岁的我弄不清到底什么样子才是友谊…
　　我是个完美主义倾向的拖延症，也非常难以自律，所以网课完之后，我的成绩便在末位。我越是要求自己要努力，越是做不好，越是要逼自己一把，越是退得越多。看着她，她在一直进步，她在有计划地为她的梦想奋斗不息，而我却如此。。我总爱在心里拿自己跟她比，我不奢望超过她，只想距离不要那么远。
　　终于，我实在撑不住了。焦虑症抑郁症找上了门。我感知不到其他与快乐有关的情绪，我每天只想着，下一次考试我要进步，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拖延之中，崩溃大哭。我没办法自律，我对待任何事物都没有了情绪，我只会每天流泪，每天想离开这个地方。每当到晚自习的时候，她很集中，而我不管怎么办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她写字翻书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不断放大。她今天又学了好多啊，我怎么才看这么一点，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有…
　　我几乎每天都活在窒息中，不断下降的成绩，让我吃再多的药物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去集中注意力在学习之上。
　　我退宿了，也在不就之后请了全学期的晚自习。我想着回到家就不用害怕自己关注她们学了多少，自己有多少赶不上了。这样就不怕抑郁症的注意力不集中了，可是我永远都在高估自己。一个没办法自律的人，是在不断挖坑给自己跳。挖了另一个深渊，夺走了我所有的好情绪。
　　高二下到高三毕业，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我不会笑，或者说，我很久没有笑了。每天压着口气，我知道我真的完了。
　　高三一轮复习刚开始，我仍然是那副德行，制定一大堆计划，拖延至完不成，睡不好觉，哭不出来，或是哭得太多。我记不得了。因为在高三后半段时间，我经常请假，许多人怀疑我在装病，抑郁症焦虑症，只不过是我不想学习的借口罢了。是我失败的借口罢了。连我自己都没办法相信自己，我是真的病了吗，还是我就是这么没用。我不知道，我只是很累，很想离开学校。
　　在高考前一个月的最后一次市质检中，我考了倒数，她和我其他玩得较好的同学都考得很好。她们围在我们两个的桌前，分享喜悦，讨论成绩，所有人都很开心，我扯着嘴角一起笑着。她们好像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成绩烂的我。没有一个人问过我，但是我又有什么资格要人家安慰了。
　　我真的真的很难受，我没办法待在所有人都开心进步的环境了，无人在意更让我落寞。所以，我最后一个月请假回家了。
　　我真的撑不住了，父母搞不懂我在发什么疯，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我只觉得抑郁症的治疗耗费钱财，没有任何益处。在离高考的最后一个月里，我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拿着笔，没多久就放下，这一个月，我在房间没出去过，也因此家里纷争不断。我天天看着电脑里的喜剧，不断找喜剧想让自己转化情绪，能开心一点，自然会有动力学习。可是，找了很久，也看了很多。这一个月，我说的话不超过20句，一次都没笑过。
　　父母逼问着，我到底要不要去高考，他们说，我是个抗压能力太差的人，是不看清现实的人，是令他们失望的人。还有很多难听的话，都是他们对于我像个木头一样，冲动说出来的，但是那些话，像针没日没夜地扎进我心里。
　　不用想都知道，我高考失利了，考前一个月根本没读，勉强过了本科线。被一所学费高昂的民办学校录取了。这对我来说，我好像麻木了。
　　下着雨的那天，我走到海边，海水浸湿我的裤脚，到小腿，大腿，腰，再到胸口，最后是鼻腔。手腕处的伤口，被海水刺激的生疼，血水晕开，在海水中展放出一条红色丝绸缎带。束缚着我十八岁的灵魂，拽至海底。
　　我坐在桥上，从回想中脱离。我在寻找一条路，那条路通向我的十八岁，他的十八岁，和她的十八岁，路上会有许多风景，我们都在一起努力向前。
　　ps：不要做出任何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我不知道我的未来该如何继续下去，就算此刻我的状态也是如此，所以把我痛苦的三年写下，也是另类的倾述，并不想来传播负能量。期间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和感受，都没办法记录，但是希望看到这篇文章的你，能把我当作反面教材，好好爱自己，拒绝精神内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