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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南 ...

  •   距离长安城还有约莫三十里,苏晚卿的心越发惴惴不安,远处的树枝响起一阵簌簌声,一只鹰离开了他立足的枝丫,几片树叶被震落,被苏晚卿身下急促的马蹄声掩盖。
      那只鹰飞向了长安城内一深宅大院,盘旋几圈后落在了自门内挑帘而出的苏晚洄身上,苏晚洄身材高挑,样貌清秀俊美,温润儒雅,看起来不像是会舞刀弄剑的人,不知为何养了只鹰,他伸手抚了抚鹰的翅膀,便放其到院子里撒欢。这只鹰并不凶。
      鹰飞走后,男子唤管家出来,让厨房备好饭菜,一会儿二公子回来,随后便走出大门,门口已经有一匹马在等着,苏晚洄翻身上马,便直奔城门去,但跑到一半,又翻身下马,牵着马走进了东市。东市同往常一样依旧热闹着,叫卖声叫卖声此起彼伏,苏晚洄看看这边的桂花糕,又买了一小包桂花糖,进了那炒货铺子精挑细选了苏晚卿最爱吃的几种炒货让人送到城南苏府,随后便一边吃着糖人儿一边等着一个叫苏晚卿的人找上他。
      眼看着东市就要走到了头,苏晚洄牵马走到树边停了,微微将身体靠在马上,注视着往来行人。
      就在苏晚洄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看到远远的有个熟悉的人影,于是又牵起马往回走,仿佛那个从城南跑到城北的人不是他,走时急匆匆的,看着人了反倒不着急了,转头就往回走,装作一副顺路经过这里的样子。
      苏晚卿也是个眼尖的主,尤其当了几年的兵,看人越发的准。刚一进城门,便看见了车水马龙间他哥哥的身影,于是疾步往前追,撞上了人也顾不得道歉,好不容易追上了哥哥苏晚洄,拍上了苏晚洄的肩打算给哥哥一个惊喜,谁料对上了双迷茫的眼睛。
      “阁下找谁,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并不认识阁下。”声音淡淡的,没有分毫欣喜,倒是真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恰好苏晚洄转身时露出了手中放着的一包桂花糖,于是苏晚卿继续不要脸的贴上去,说哥哥好,看哥哥还给我买了桂花糖,全然不顾苏晚洄口中的“这是我给在家中的弟弟买的。”一边道歉一边讨好,并声称怎么罚他都可以。

      三年前苏晚卿不顾劝阻,毅然决然从了军,走前他没敢见哥哥,甚至没有留下一封书信,一张字条,一走就是三年,期间几乎没有任何联系,饶是谁都会生气。

      临到家门,苏晚洄才正了神色,转头对他说:“对你做什么都可以?像以前那样当狗给我遛也行?”
      苏晚卿愣了愣,才轻声回答:“可以,哥哥做什么都可以。”

      苏晚卿是个狼孩,被抛弃在林中,谁料被失了狼崽子的母狼抚养长大,苏晚洄捡到他的时候他的动作神态几乎与狼无异,就连说话都只会嘶吼。被苏晚洄抱回家中养了好一阵子才从狼养成了狗,从狗养成了人。
      只是如今苏晚卿早就不在是当初那个只会攀爬行走的小孩儿了,这么干实在是不合适。
      但苏晚洄想,于是苏晚卿答应了。

      天已经不早了,秋天的太阳走的一天比一天早,现在只西边还剩有半个摸不着的太阳和映红的半边天,温度也随着太阳的离开越来越低,他们一进门刘管家就迎了上来,见了二少爷立马笑了起来,温和的声音说着:“二少爷可算回来了,这一路上累坏了吧,快进来吃饭,大少爷特意嘱咐了,全做的您最爱吃的。”
      刘管家边说着边领着两位少爷进入正厅,里面已经摆好了饭菜,深秋天寒,院里一天到晚烧着火道,因此屋里并不冷,两人一进屋就有婢仆上来脱掉两人的大氅,两人洗完手便在食案前相对而坐。
      苏晚洄一直冷着脸,两人谁也不说话,苏晚卿实在是不敢说,直等到苏晚洄动了筷子他才敢开始吃,奔波忙碌了一天苏晚卿早饿了,中午只在半路上啃了个饼,许久没吃到这等美食,吃了一口后苏晚卿也不端着架子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着还不忘夸赞:“还是徐姨的手艺好,你是不知道我们在军营里吃的是什么东西。”
      苏晚洄在一旁冷嘲热讽:“你倒是真舍得走。”
      “还不是因为咱爹从小教育我要有家国情怀,要不是因为打起了仗谁会去当兵啊。”
      苏晚卿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苏晚洄。毕竟是被苏晚洄养大的。
      但苏晚洄不想这时候拆穿他,也就随着他去了。
      直到这顿饭吃完两人也没说几句话,大部分时候还是苏晚卿自己说。

      苏晚卿似是知道哥哥不可能真的罚他,毕竟他那么温柔,教他说话识字走路的时候即便犯了很多错,苏晚洄也么没有罚过他,就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但想想又觉得没有底,毕竟这次苏晚洄是真的很生气,但比较放心的是,哥哥绝对不会打他。
      哥哥捡到他的时候他蜷缩在一匹母狼身旁,嘴里发出愤怒、嘶哑的嘶吼,那匹母狼被咬的皮开肉绽,已经没有了呼吸,苏晚卿颤抖着,浑身是伤,那是他第一次体验失去的痛苦,也是他第一次真正得到。
      苏晚洄把他抱在怀里,对他说:“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
      即便那时面前的人听不懂。

      然而苏晚卿还是低估了苏晚洄的火气。

      窗外隐隐泛起一弯明月,苏晚洄撂下筷子,淡淡地说了句吃完饭去祠堂领罚,没等苏晚卿应下便踱步出了正厅,独自一人在院中徘徊,天上星星恒河沙数,围着那唯一的峨眉月,月光洒落下来,苏晚洄在池塘边驻足。
      池塘里的菡萏早已垂落,只剩了残缺的荷叶和几颗干枯的莲蓬,自从苏晚卿走后再没有人照料这些东西,苏晚洄伸出手想要摘下一颗——结果还是和往常一样触摸不到,触摸不到的东西太多,他早已学会了不再失望。
      听到了身后有人走过的动静,苏晚洄并没有停留多久,心里估计苏晚卿已经进去,便慢悠悠地往那边走,听着风从耳边刮过的声音,停在了祠堂的门口,注视着门内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突然改变了注意,扔掉了手中刚刚路上折的桦条,背手走了进去,先是在父母的灵牌前上了香,才转身蹲下面对苏晚卿,淡淡地开了口:“家法第十四条”
      苏晚卿虽然总是恃宠而骄做些出格的事,但家法是丝毫不敢懈怠,牢牢地钻在心里,小心翼翼地不去碰那些事,但现在是实在躲不过了,苏晚卿紧张的开口:“未经允许离家多天,杖责50。”
      苏晚洄淡淡地笑了,“原来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苏晚卿惭愧的低下了头,低声认错:“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留着给爹妈说,罚跪一个时辰。”苏晚洄说完便起身走出了祠堂。
      他回到了正厅,拿起苏晚卿这三年战场上的佩剑,抚摸着剑鞘上的花纹,注视着剑柄上自己亲手刻上的“晚卿”,那是晚卿15岁生辰时他送给晚卿的礼物,那时晚卿抱着这剑,生怕别人抢了去,平时练剑依旧用之前的旧剑,舍不得用新的,谁料第二年苏晚卿就拿着这把剑二话不说上了战场。

      一个时辰后,苏晚洄拿着这把剑进了祠堂,站到了苏晚卿身后,盯了片刻后淡淡开口:“你可知错。”
      “晚卿知错。”
      “那就看看你平时战场上吗威风杀敌的佩剑打在人身上是什么感觉。”
      说着便一剑鞘下去,实打实的打在脊背上,苏晚卿闷哼出声,晃了两下便强撑着稳住了身影。虽然身上隔着一层布料,可苏晚洄也是自小学武,这一下打下去,是实打实的疼,更何况苏晚卿已跪了一个时辰,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五十下是实在难熬。
      不过作为苏家嘴硬第一人,苏晚卿硬是一声求饶都没出口,生生熬过了这五十下。
      苏晚洄叹了口气,转到苏晚卿前面,蹲下与苏晚卿平视,苏晚卿头深深地扎着,苏晚洄出声提醒:“抬头看我。”
      苏晚卿抬起头,眼眶红着,面颊上两行泪滴,倒真像只小狗,苏晚洄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被揉乱了头发显得更加可怜,苏晚卿不禁笑出了声:“谁家小狗这么可怜啊。”苏晚卿又害臊红了脸低下了头,苏晚洄只得用手捏住苏晚卿的下巴抬起他的头迫使苏晚卿看着他的眼睛,“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不是问是不是喜欢我,而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苏晚卿瞬间慌了神,慌乱明晃晃摆在了脸上,经过慢长的挣扎,最终还是投降,“十六岁。”
      “所以你去参了军,杳无音讯。”
      苏晚洄想开口继续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直接低头吻了上去,“还真像只小狗,这么笨。”

      天色已经很晚,月亮都已经落了下去,苏晚洄领着苏晚卿回到卧房,脱下苏晚卿的衣服给他上药。
      卿:“嘶...疼”
      洄:“刚刚一声不吭,现在倒喊起了疼,活该,自己忍着。”
      苏晚卿扭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苏晚洄,“哥哥......”通红的眼眶,委屈的语气,苏晚洄到底是松了手上的劲。
      洄:“活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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