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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倔丫头下地受惊,茅草屋聚众违约 ...

  •   钟年晟跟学堂请了假,在家帮衬了许多天,他年轻力壮,每晚早早地睡下,第二天就能恢复如初,但是钟丰勇就不同了,他一向身子骨瘦弱,连着下地干了几天的活,早已力不从心。
      钟小芸只懂织布做衣弄饭,地里的活,她一向帮不上忙。“阿爹阿哥,你们今天就让我一起去吧!我保证好好干活,不给你们添乱!”钟小芸嘟囔着嘴,“从前阿公还在的时候,他总是嫌弃我,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只给阿哥,阿公说生女儿没用,生男孩才有用,因为男孩不但可以传宗接代,还可以下地干活,小的时候我就不服气!我现在长大了,我也可以下地干活的!”
      “你啊你啊,一大清早就起来瞎胡闹,多少人羡慕你不用下地干活就能吃得饱饭,你倒是好,还非要在日头底下像牛一样晒着。”钟丰勇摇摇头叹息。
      钟年晟笑道:“自古以来,男子与女子的分工就不同,戏曲里不是还唱‘你耕地来我织衣嘛’,你织的布,每次抱到集市上都是一会儿就被要走了,你要是让我去做女工,我也干不好的,女子自然有女子的用处。”
      “那从前阿公为什么总是不喜欢我,总说我没有用!”钟小芸不服气的说道:“好不容易今年阿娘不在,没有人拦着我下地了,你们现在又这样。”
      “是啊,你也知道阿娘不让你下地,去年你到地里插秧,阿娘说了我们好几天呢。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做做饭洗洗衣裳等我们回来好了。”钟年晟笑道。
      钟小芸咬咬嘴唇跺着脚说道:“阿娘现在又不在家,你不说,阿爹不说,我也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嘛!凭什么阿哥能做的事情,我就不能做,阿爹你这是重男轻女,你不公平!”钟小芸转头又拉着钟年晟的衣角撒娇,“阿哥,你播种的时候自己跟我拉过钩说要带我下田里干活的,你要做小狗嘛?”
      钟年晟无奈地摇摇头,看着钟丰勇说道:“要不就让她去一下吧,反正今天也是最后一块地了,咱们爷俩儿加把劲,快一些把稻子割完了,这个丫头不去一次怕是又要念叨我们一整个夏天了。”
      钟丰勇笑道:“行吧,行吧,阿晟都来帮你求情了,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万岁!”钟小芸兴高采烈地叫道:“阿爹万岁!阿哥万岁!”
      “先说好,去了以后,不许像上次摘李子一样喊累,喊热,喊苦,而且也不能告诉阿娘。”钟年晟叮嘱道。
      “不累,不热,不苦!而且保证不告诉阿娘,走吧走吧,我们快去吧!早去早回,今晚我再给你们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大家!”钟小芸仿佛打赢了一场仗一般,洋洋得意。她拿上父亲磨好的镰刀,一蹦一跳的在前面走着,父子两人背着其他的工具紧随其后。走到自家稻田,金灿灿的稻子连成一片。
      钟丰勇摘掉斗笠,撸起裤管和袖子,以便在太阳出来之前,能以最快的速度收割最多的稻子。
      钟小芸见了,也依样画葫芦。
      “啦啦啦,我是勤劳勇敢的钟小芸,啦啦啦,我今天也下地啦······”钟小芸欢快地胡乱哼着歌儿,明明是在干活,与她而言,倒更像是种享受了。
      钟丰勇看了,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嘀咕着不知她这次能在地里坚持多久。
      果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还没有一会儿,稻子就割了一小半,钟丰勇扫视了一周笑道:“可以啊,阿妹,目前为止表现得还不错嘛。”
      “那当然啦!”钟小芸刚一抬头,就“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父子俩连忙停下观察,原来她一时得意忘形,挥着锋利的镰刀,割破了手。
      “好疼啊······”钟小芸的泪水在眼里打转。
      钟丰勇小心翼翼地把钟小芸伤口上的稻屑清掉,“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划破皮了,你啊你啊,就是这么不禁夸。”
      钟年晟在衣服上擦擦手,掏出一块破旧但干净的手绢,“先包一下吧,你啊,来干一次活总要弄出点什么动静才肯罢休,现在流血了,到边上休息一下吧。”
      钟小芸委屈道:“人家第一次下田割稻子,割破手指很正常嘛,阿哥你别笑话我了。”
      “阿哥哪里舍得笑话你嘛,这不是心疼你累吗,你就去歇会儿吧,等一会儿手指没有那么疼了,再过来帮忙。”
      钟小芸伸了个懒腰,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她已经感觉到身上的酸痛了,“那好吧,我就去歇一下。”
      日头又变得毒辣无比,钟年晟割水稻的技术,越来越熟练。转眼地里的稻子已经割了一大半,钟丰勇把镰刀插入地里,一把一把地将稻籽甩落在木桶中。
      钟小芸静静地坐田埂上,听着木桶发出“沙沙沙”地稻子脱落的声音,地面的温度越来越高,空气中蒸腾着一股热气,像要把人烤焦一般。她四处看看,没有发现一处阴凉地,用斗笠煽风,却觉得越煽越热,光坐着不动,汗水就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落下。
      “这鬼天气啊,真是热死人啦!”她目光涣散地看着父亲甩稻籽的动作,咂了咂嘴,伸手去拿水壶,摸到了什么特别粗糙的东西在蠕动,冰凉又粗粝的触感让她心头一惊,她低头看去,立刻跳了起来,冲进田里大叫:“蛇!蛇!蛇!”
      “蛇?在哪里?”钟丰勇父子异口同声地问道。
      “就,就,就在地上啊,蛇,蛇,我刚才摸到蛇了。”说话间,钟小芸已经跳到钟年晟的背上。
      钟丰勇拔起地上的镰刀上前细细查看,“哪有蛇啊,我怎么没有看到?”
      钟小芸指着刚刚坐过的田埂,“就在那里啊,吓死我了。绿色的,冰凉得很,又丑得要命!我差点就被它咬到了!它的眼睛红红的,还会发亮,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到处都找了,估计是已经跑远了。”
      “阿爹你再找找嘛,真的吓死我了!”钟小芸声音颤抖,还没有从钟年晟的背上下来。
      “你别看咱们人看了蛇心里发怵,其实蛇也想绕开咱们走的,只要你不是故意地去挑衅它,它应该是不会再回来的啦。”钟年晟耐心地安抚道。
      “好啦,你快下来吧,这么大了还让人背,被人看到了要叫人笑掉大牙了。”钟丰勇说道。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我要回家。”钟小芸不情不愿地从钟年晟背上下来,眼角还挂着泪。
      “好好好,你先喝口水压压惊。”钟丰勇打开盖子把水壶递给钟小芸。
      “我不喝啦,这个水壶被那条臭蛇爬过!”
      “不喝就不喝。”钟丰勇将水壶收回。
      “那你就先回家歇着吧,自己一个人回去总可以吧?”钟年晟问道。
      “哼,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下地啦,阿娘说的对,我根本就不应该来地里嘛。女孩子家家的,根本就不应该干这些重活,我还是回家去浆洗做饭、缝缝补补算了。”
      钟小芸拭去脸上交杂的泪与汗,拍一拍身上的尘土,气呼呼地往家去了。她想起自己去山上收李子时,整天蹲在地上做重复的动作,虽然也十分疲惫,但是她一直在树荫底下干活儿,并没有发现太阳有那么的毒辣,山里的空气清新一些,不像地里的稻屑飞得脸上、身上到处都是。
      她忽然又想起阿公所说的“女儿永远比不上儿子”这样的言论,心里还是非常的不服气,但是经过今天的事情,她已经完全不想通过下地干活来证明自己可以和男孩一样有用了。她心里暗暗发誓道:“将来我一定要离开这片土地,过上和乡民不一样的生活,我要通过别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至于具体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证明自己,她还一无所知。
      她径直回了家,刚进家门,便灌了自己一大桶水喝,在风口里坐了一会儿,身上的火气降了不少,摸摸肚皮,她有些饿了。看看日头,估摸着父子俩也快要回来了,便抖擞了精神,提上菜篮子,出门去摘些新鲜的菜叶子回来煮饭。
      她很快便忘记了被蛇吓过的事情,一蹦一跳地到菜地,一根根黄瓜都蔫了一般挂在藤蔓上,她随手摘了一根,拿衣角上擦了擦便啃了起来。
      “嗯,阿爹种的黄瓜真是又甜又鲜,真好吃!”
      摘完了黄瓜,看一旁的绿油油的空心菜长势非常可口诱人,她一个跨步跳过脚下的黄瓜地,摘下一大把的空心菜放到篮子里,她仔细地琢磨了一下,总觉得的少了些什么。
      “今天不想吃水煮地瓜条了,不如烤个地瓜吧。”她提着菜篮子,跑到番薯地,刨开菜地上层的泥土,正要拔出一根番薯,恍惚间听到菜地旁的茅草屋里有说话的声音。
      “我家的茅草屋为什么会有声音呢?阿哥和阿爹不是都在地里干活嘛?难道是小偷来偷我们家的破烂嘛?”她放下菜篮子,蹑手蹑脚地靠近这个平日几乎无人驻足的屋子。她趴在门缝上,只见钟丰田、浦当新、钟丰子、阿旺嫂四人都蹲在地上,将倒扣过来的旧木桶团团围住。
      “压好了没有,压好了我们就下骰子了啊。”浦当新志得意满地催促道。
      “好了,好了。你扔吧”阿旺嫂烦躁地应道。
      “六,来,阿田你先摸。”浦当新对蹲在他右侧的钟丰田吆喝道。四人一人摸了两张牌,各自看牌。
      “哎呀,又是麻雀自杀。”钟丰田将原本放置在身前的铜钱往前一推,破口大骂:“妈的,老子已经连续摸了三把麻雀0点了,有没有搞错!”
      阿旺嫂先是摸出了一张8,她骂道:“他妈的,怎么又摸到了8!可千万别让我摸到2啊!”继续摸另一张牌,一边摸嘴里一边念叨着:“1个点,1个点,千万1个点······”仅看到牌的边缘,她便把那张牌摔到木桶上,惊喜地叫道:“九点!”她搓搓手一改怒容,一脸期待地看到浦当新“这回有钱了吧?”
      “你呢?丰子。”浦当新故作紧张,握着手里的牌看了阿旺嫂一眼。
      钟丰子看了众人一眼,一脸得意地摊开牌说道:“别伤心哈,一字豹哦,嘿嘿。”
      “做庄的,你该摊牌了吧。”阿旺嫂拍拍木桶催促道。
      “别急嘛,反正这一把,你们都没有钱,我也是豹子!”浦当新一把将两张牌翻过来,“三字豹,通杀哈哈!”他得意地将桌上的钱全部抓到自己的身前。众人满嘴脏话的发牢骚,不一会儿就听到他们又激昂地喊着“再来!”
      钟小芸看明白了,她自言自语道:“原来这些人,又在赌钱。看来真是不怕乡长来责罚他们,乡规在他们眼中看来没什么用嘛。”
      她灵机一动,要吓吓这些不速之客,走到茅屋后面,她忽然装作大人的声音叫道:“蠢东西!这回让我抓着看你往哪里跑!”
      赌徒们乍一听以为是来抓赌了,吓得胆战心惊,什么都顾不上,便冲出门四处逃窜。众人惊魂未定,只见到钟小芸正提着菜篮子在地里头作出一副抓老鼠的样子。
      “怎么回事啊?”阿旺嫂和钟丰田躲到一个草垛后面悄悄探出脑袋观察。
      “没什么事吧,好像就是阿勇家的那个小妞在外头抓老鼠呢。”浦当新说道。
      “妈的,吓老子一跳,还以为是乡长来抓赌了。”钟丰子骂道。
      “我可不想被抓去跪祠堂。”阿旺嫂说道:“这个臭丫头,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快吓死我了。”
      “这小丫头片子,长得是越发的水灵了,就快跟她阿娘一个骚样了。”浦当新上下打量钟小芸的倩影,满脸□□,“生养得这般妥当,看来以后能卖个好价钱了。”
      “你别管人家骚不骚的,人家再骚也骚不到你这里来。”钟丰子不怀好意地呛声道。
      “怎么骚不到我这里了,那种女人,只要有钱,还不是对谁都是一个骚样。”浦当新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那神情就仿佛在说自己曾经做了什么让他沾沾自喜的勾当一样。
      “呦呦呦,说的好像人家真跟你怎么着了一样的。”阿旺嫂冷言冷语地说道,“人家再怎么骚,那也不是什么男人都能上她床的吧。”
      “行了,行了,今天先不玩了,被这个鬼丫头吓得老子魂都快没了。”钟丰田不耐烦地说道。
      “这丫头不会去乡长那儿告我们的黑状吧?”钟丰子说道。
      “谅她也没这个胆,就朱夫人那脾气,我估计这丫头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见乡长一家人呢。”阿旺嫂信誓旦旦地说道。
      “说的也对。”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四人回茅草屋拿上钱财,便大摇大摆地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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