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纠缠不休》程文心

4、情书

　　景相宜没顾得上细看，听见‘嘀--”的一声就赶紧攥着手机，推开车门下去透气。

　　向枫也下了车，像是等不及，催促道：“发了吗？”

　　景相宜干呕了几声，低头看，晃眼的六个字’添加到通讯录’。
　　她还以为对方给的是收款码。

　　他急着要，景相宜又不能说，我不加你好友。
　　毕竟没仇没怨，老同学见面，晚上饭钱还是他付的。

　　景相宜点击了下屏幕，向枫很快同意。

　　“多少钱？”
　　“两百。”

　　“够吗？”
　　她语气客气又疏离，觉得一百多万的车，洗车费应该不止两百。

　　“够了。”向枫淡笑道。

　　“好。”她发了个两百的红包过去，“要是不够再跟我说。”

　　把手机装进斜跨的小包里，再钻进车内把牛裳扶起来。

　　“我把车开进去吧。”向枫提议道。

　　景相宜摇头，“不用了，我就住在外面这栋，很近的。”

　　她背着牛裳，出门前精心打扮的妆容已经惨不忍睹。
　　脱落的口红，花掉的眼影，不太服帖的粉附着在皮肤表面。

　　身上又沾了呕吐物，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她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小区。

　　*
　　风平浪静地过了三天。

　　明天是休息日，景相宜下班回来，正舒舒服服地洗热水澡。

　　突然，水从墙面冒了出来。
　　她起先还以为看错了，直到冒出的水越来越多，她才关了花洒，凑过去看。

　　震惊过后，快速把澡冲完，穿上衣服，跑楼下去关水阀。

　　这套房子她租了不到一年，房东是个不太友好的中年女人。
　　当时急租，价格也合理，就没想这么多。

　　房子六十多平，两室一厅的矮层老小区。

　　不比一室的贵多少，但比一室的宽敞，主要是安全。
　　这栋楼基本都是住家的，人不多，不像一室的公寓楼，人太杂。

　　她一个女孩子独居，安全是最重要的，其次再去考虑价格。
　　刚住进来的时候挺好，房子也干干净净，可没到一个月，水龙头就坏了。

　　接着就是热水器，洗衣机，空调……

　　反正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有问题，为此，她打电话跟房东吵了好几回。

　　结果就是有些钱房东出，有些钱只能她自己出。
　　维修师傅上门检查才发现，不少东西都已经老化，电器也到了报废期。

　　表面看着挺新，内里已经快不能用了。

　　如今水管又出了问题，景相宜心累地想哭。
　　频繁地搬家，租个房子都不得安生。

　　她先拍了照片给房东发过去，然后再拨通电话。

　　“你怎么天天这么多事。”房东开口就呛。

　　景相宜也恼了，开喷，“什么叫我这么多事，你房子里的东西质量太差，又不是我故意弄坏的。”

　　“你没住进去的时候都是好好的，你一住，不是这坏就是那坏，我还没让你赔呢。”

　　“凭什么让我赔，你那些破东西早都过期了，全是劣质产品，我还没说你这房子给我找麻烦，你倒先反咬我一口。”

　　“你爱住不住，我是不可能给你修的，没让你赔钱就不错了。”

　　“行啊，我不住了，你把押金退我。”

　　“没满一年不退，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你也签过名的。”

　　“那合同上还说自然老化的东西你全包呢。”

　　“谁知道是不是你恶意弄坏的。”

　　景相宜气的，想顺着手机钻过去把她掐死，“水管还能是我撬开瓷砖，故意把它划烂的吗？”

　　房东：“这谁知道，要不然你去告我吧，押金我不可能退你。”

　　景相宜火冒三丈，抬高嗓门：“操。”

　　房东：“你操什么操？”

　　景相宜：“我就操了。”

　　房东：“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嘴这么脏，哪个男人愿意娶你。”

　　景相宜：“你他妈管不着，老娘还有更脏的，你个王八蛋，瘪犊子……喂，喂，你他妈有种别挂电话……操。”

　　她紧握着被挂断的手机，一脚踹倒椅子，哧哧直喘，血压直线飙升。

　　这日子，娇弱小白花都能被逼成钢铁大女侠。

　　她翻着手机，找到维修工人询问了下，内水管破裂，得先找漏点，然后再修。
　　一个漏点一千块，要是不止有一处漏的话，漏几处就是几千块，维修费用另外算。

　　得，歇菜吧。

　　她疲惫地叹了口气，躺在床上重新找房子。
　　水是不能再用了，要是给楼下造成损失，她可赔不起。

　　翻找了一圈都没合适的，要不地段太偏，要不价格太高。

　　夜里，她辗转难眠，越想越气。
　　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她深觉自己八字跟房子相冲，租的每套房子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有问题。
　　压根就没有住着舒心的。

　　房东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想了想，委屈地鼻尖泛酸。
　　她拿出手机继续找，翻翻朋友圈的中介那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刚点进去，就看见乔楚楚一分钟前发的九宫格美图。
　　海藻般的波浪长发，一身高档的纯白色雪纺裙，头上戴着小猫咪发箍，精致小巧的脸庞绽放出可爱的笑容。

　　地址定位在苏黎世。

　　配文：听说在这个浪漫的地方可以找到爱情哦

　　乔楚楚高中毕业后就去法国留学了，以前是向枫的追求者之一，而且还是最热烈的那个。

　　说来也好笑，让那些女生知难而退的，不是向枫本人，而是乔楚楚。
　　长得漂亮，条件优异的富家女，那些女生自认比不过她，就不想硬着头皮往前挤了。

　　景相宜有她的微信号，完全是因为赵一诺，另一个富家女。

　　也是景相宜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朋友中的一个。
　　乔楚楚和赵一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不过她们一直互相看不顺眼。

　　高中那会儿都在一个班，她们经常拌嘴吵架。

　　乔楚楚从初一就开始追求向枫，毫不气馁地追了六年。
　　可向枫也固执地拒绝了她六年。

　　听说留学也是向枫劝她去的，让她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不要再浪费时间。

　　至于向枫，他考上了重点大学。
　　哪所学校？哪个城市？学的是什么专业？

　　景相宜就不知道了。

　　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不可能有交集，景相宜很早就知道这点。
　　那个吻，是她的私心作祟。

　　仔细想来，她当时没有觉得窃喜，只有恐慌和懊悔。
　　她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偷。

　　所以在加了乔楚楚的微信后，莫名其妙发了一句【对不起】

　　她打心底里觉得向枫和乔楚楚真的很般配，她甚至还帮乔楚楚送过情书。

　　那是高二上学期，做完课间操回教室的路上。
　　景相宜被乔楚楚拽住，“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递给向枫。”

　　她拿出一个叠成心形的粉色信纸，眨巴着水润的双眼，祈求：“拜托拜托。”
　　软萌软萌的，声音有些嗲，不是故意装，而是她本身嗓子就细软。

　　几乎全校女生都知道，不要当面给向枫送东西，因为无论是什么，他肯定会先笑着说抱歉，然后原封不动地退还。
　　于是，她们就会找中间人帮忙递。

　　景相宜是真心佩服她，被拒绝了这么多次，仍然勇敢逐爱。

　　“好，但我只能试试，不敢保证他会收。”她答应了。

　　进了班里，她握着这封情书，紧张的手心冒汗。
　　思索着该以怎样的开场白展开对话。

　　“向……”张口第一个字就失败。

　　向枫正在跟段凌说话，倏然扭头，景相宜对上他的视线，吞咽了下口水，把情书往他桌上一放。
　　声音细若蚊呐，“向同学，这是给你的。”

　　她甚至没有勇气叫出完整的名字。

　　向枫眉梢一挑，诧异的眼神慢慢浮上笑意。
　　接着，伸出手。

　　景相宜紧盯着他的薄唇，在他开口拒绝前。
　　快速道：“这是乔楚楚让我给你的，她真的很喜欢你。”

　　景相宜记得向枫当时好像僵住了。

　　然后她在慌乱下做了一个特傻的动作。
　　---给向枫鞠了个躬。

　　大着胆子丢下一句，“请你一定要收下。”

　　----再红着脸尴尬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