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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被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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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瑶和元星予心中突突起来,忙在这破庙中四下查看了一番,确实并无人影。
段瑶又回到主殿,打起火折子茫然四顾,忽地发觉龙王像那边的地面好似有些痕迹,她忙唤了元星予过去看,借着火光才勉强看清——是被擦拭过的血迹。
她不由脚下一软,手中的药袋跌落在地,一时间呆立在原地,脸上涌起些后悔和无助来。
“先别慌,我们再找找。”元星予拍了拍她的肩,他虽平时不太靠谱,此刻却成了段瑶唯一的倚靠,莫名成熟了几分。
他虽养尊处优,但毕竟年长几岁,此刻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四下看着,忽地见地上方才燃着的蜡烛还剩下个底座,便蹲身去伸手捻了捻烛芯,只觉已发硬发凉,想来已灭了有一阵时间。
他便四下走动着,唤起楚绯的名字。
段瑶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颤声去喊“哥哥”,跟着他向后院走去。
破庙中寂静无声,除了他们二人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响。
便在这时,只听有人忽然喝了一声“弟兄们,上!”,几个身穿黑衣的人便从破庙外闯入,赤手空拳,杂乱无章地攻了过来,元星予和段瑶反应还算敏捷,忙背靠背而立,与那几个黑衣人交战在一处。
起初,元段二人忽见这许多人攻上来,还有些惊惧,过了几招后,心中反而松了一些。
只因这些人武功实在稀松,所用招式皆是极寻常的街头斗殴招式,抓头发扣眼睛的动作都有,颇有些泼皮无赖打架的架势,而且力度不沉,浮于表面,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内力可言。
段瑶虽平时不用功,但她好歹是五大门派之一的玄音门先掌门徒弟,面对四五个黑衣人,还应对有余,逼的那几人连连后退,元星予跟着楚绯很是刻苦练了一阵子武功,此时竟也没拖后腿。
这几人乍然冲出来,段瑶只觉茅塞顿开,怀疑是这些人将段琢他们藏匿了起来,一时间更是气恼不已,攻势愈加凌厉了起来。
“原先在这里的人呢?”段瑶一掌击到一个黑衣人肩膀上,那人后背重重撞在殿柱上,她几步上前用鞋踩住那人的前胸,娇喝道:“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
那人被她踩着,喘息困难,勉力伸长脖子冲破庙外喊道:“廖庄主……救命啊!”
“还有帮手!”元星予听闻,暗道一声不妙,去拉段瑶,想快速脱身。
这当下,又有几人持着火把闯进来,后面缓步跟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他们阻拦住了这大殿的唯一出口,元星予拉着段瑶前无可进后无可退,进退维谷间,只得又出招打了起来。
那身形魁梧的男子一挥手,新来的这几人便“铮铮”几声拿出兵刃,加入战局,他们的功夫显然比前面那几个黑衣人高出许多,段元二人一时间被十几人围攻,逐渐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而段元二人一来身边没有武器,二来他们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此时见对方人多势众,心中不免焦虑,自然便落了下乘,且这几人武功实在不弱,又抵抗了不到十个招式便已被制住。
段瑶被人用剑抵着脖颈,半坐在地上不敢动弹,双手微微在战栗,面上却强作镇定。
元星予则被两个黑衣人压着后臂,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弓着。
“大胆!你们可知我是谁?这样对我,不怕被诛……”元星予梗着脖子抬头喝了一声,话音未落,抓着他的那个人腕上一使劲,又让他忍不住呼起痛来:“哎!哎!疼!”
抓着他的那人有些阴恻恻道:“任你是谁,在这里若是被杀了,也不过是一具无名死尸而已。”说罢,便提了刀在元星予脖子处刮动了几下。
元星予脸色煞白,忙向后极力缩着脖子:“别冲动,别冲动……”
他见恐吓无效,便又换上一副语气,勉强抬头道:“各位壮士若是为了钱财,我乃是英国公府独子,我娘是当朝长公主,你们若放了我们二人,必有重金相报。”
这时,那身形魁梧的男子便走上前来,在火把照映下,方看清楚他的面容,只见是一个莫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有几分精明样,身旁的几人纷纷拱手道“庄主”,退开几步,给那人让出一条道来,那人径直走到元星予身前顿住脚步。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元星予一番:“英国公府的公子怎么会这般落魄,且怎会没有随从车马?”说罢顿了顿,又回头跟身旁几人笑道:“若是没有人瞧见,便是真的英国公府世子死在外面,怕是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这话出来,元星予便颓然下去,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了,暗恨自己为何抛开暗卫,独自跟着来涉险,心中万般思绪飞速掠过,想着是否还有脱身之法。
那被众人称为“庄主”的中年男子见他这般模样,便知道自己的话生了效果,他似乎也不欲再与元星予纠缠,忽地转身向着段瑶的方向走去。
段瑶经此变故,虽强自镇定,但实则双手早已渗出汗液,眼见他走近,身上不由微微战栗起来,却见那“庄主”停在她身前,问了一句:“骆长林在何处?”
“什么?”元段二人本以为这是一群图财的江湖人,此刻乍然听闻骆掌门的名讳被提及,二人只觉一阵凉意从尾巴骨一路窜上后脖颈,不由反问了一句。
那“庄主”又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段瑶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她颤声道:“你们、你们找我师父做什么?”说完,方才意识到自己泄了身份出来,不由去捂嘴。
那“庄主”见她这动作,哈哈大笑,嘲道:“我既能寻到这里来,你当你的身份还能瞒得过我?”他又冷哼道:“速速告知我骆长林的所在,我还能饶过你们这对小鸳鸯。”
段瑶还咬着唇不知应不应该答话,那边元星予已开口:“我们方才出去的时候他们还在,现在人不见了,你们若是跟踪我们,应当看到我们方才也在寻人才是。”
他说完,使劲努着嘴向那几个地痞流氓一般的黑衣人,口中道:“不信你问他们。”
那“庄主”目光扫过去,那几个黑衣人不得不点了点头。
其中一人带着讨好笑意,连连拱手欠身:“廖庄主,我们跟过来的时候,此处确实没有其他人。”说罢,又几步过去,指了指龙王像边的痕迹,献宝一般道:“不过这块有些血痕样的东西,想来他们应是受了伤,就算跑了也走不远。”
“不一定是跑了……”那廖庄主看着地上的痕迹沉思片刻,便对身旁立着的随从道:“给我好好搜搜这个破庙。”
这话一出口,段瑶和元星予还好,有一人瞬间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正是藏身于巨大龙王像内的楚绯。
这巨大龙王像内中空,刚好容纳了她、段琢和骆掌门三人,他们所藏匿的位置正好有一处缝隙能看到外面的景象,此刻那廖庄主便站在这尊巨大龙王像的一脚处,距离楚绯的眼睛不过寸许之遥。
方才从段元二人进入破庙,到那几个黑衣人跃出来,再到现在这廖庄主下令让人搜庙,这一幕幕都分毫不差地落入楚绯的眼中,先前她还能够凝神屏息注视着一切,此刻却心跳如擂。
这荒庙地处偏僻,周遭静谧无声,因而但凡有些声响便会格外清晰,而楚绯修炼的无岐八卷是至纯内功,修炼者五感极敏,段瑶他们尚在几里地之外,她便已听闻到他们的动静。
往往功夫越差的人,动静就越大,这次楚绯先是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而后又听到了一些杂乱的脚步声,她反复凝神去听,都没有听错。
几乎是瞬间,她就确定若是段瑶他们回来了,也必定是被人跟踪了。
段琢正在渡气的要紧时刻,断断不能中止,而她听声音只觉来人至少五人以上,若是只她自己一个人,她必定是拼上一拼,可这里还有段琢和骆掌门,她承诺了守着他,那必定就要保护好他。
她虽然功力受损,但也多亏还有一身蛮力在,心思转了几转,便从驴车上找了破旧衣衫来,将段琢和骆掌门捆在一起,她硬生生带着二人飞身上那龙王像的缺口处,钻了进去。
段琢虽未中止渡气,却也被她扰乱,吐了一口血,楚绯将他们在龙王像内安置好,又飞身出来,对着地上的血迹擦拭了半刻,却怎么也弄不干净,那时段瑶他们已差几步就进入破庙,她只得又飞身钻回龙王像内。
这便留下个可疑的痕迹在那里。
段瑶并不知楚绯他们还在,她平复了下心境,试图跟廖庄主交涉:“你找我师父做什么?有什么事可以光明正大的说,我、我可以帮着传话给我哥……给段掌门。”
“光明正大?”廖庄主冷笑道:“你们玄音门跟那个魔教就是一丘之貉,有何光明可言,骆长林支持那个魔教魔头,就是与我黑水山庄为敌。”
“什么魔教魔头?”段瑶听他言语不善,但此刻不得不做低伏小,强压怒火反问。
“江湖上早有风声,玄音门掌门骆长林在风林论武上为无岐宗说话,是要替楚风泰那魔头翻案呢,也不知两人之间有何勾当,竟连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恶人都维护。”廖庄主道,而后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语气:“听说骆长林患了木僵之症?真乃苍天有眼!”
“胡说!哪有此事?”段瑶矢口否认,她不知其中内情,听这人将师父和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绑在一起,神情惊怒,也不是作态:“我们玄音门和那个大魔头没有半分联系,你莫要胡乱攀扯!”
而那边知道一些情形的元星予却泛起心虚之色,暗暗将头垂的更低,只生怕被他们看了出来。
段瑶此刻却莫名多了些胆气,只因她发现原来对方是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原因囚了他们,她认为只需要说清楚了便好了。
“你们可是信了什么谣言,这才误会我师父,如今我也解释清楚了,可以放了我们吧?”她顿了顿,又理直气壮道:“况且,就算为楚风泰说句话,也不代表就站在那魔头那边的,你也知道……我师父已患木僵之症许久,并不能言语,你找他也没什么用。”
“说清楚?你当你个黄毛丫头说几句话,就没事了?”
“那你们准备怎么样?”
“那楚风泰二十年前杀害我三弟一家三口,这笔债我还没有讨回来,任何支持楚风泰的人,都是我黑水山庄的死敌。”
“你、你要杀我师父?”
“我虽与他有仇,但更要紧是搞清楚他为何要与那魔头混在一处,是有人要见他。”
“什么人?”
“你无需知道,交出骆长林,放你们回去已是恩赐了。”那廖庄主鄙夷道:“作为名门正派,与魔教勾连,已是大罪。”
“我师父……”段瑶还准备再说些什么。
忽地有一个负责搜查的随从走上前来,对着廖庄主抱拳行了一礼道:“庄主,这大殿查完了,并无什么特别的,就那龙王像上有个缺口!”
廖庄主闻言,暂时把注意力抽离出来,抬眼去看那尊巨大的龙王像,又低头看了看那龙王像边的血迹,倏的眯起眼睛:“想办法上去看看。”
楚绯心中一紧,她看了一眼一旁面如白纸的段琢,他仍闭目渡气,额角汗水渗出愈多,长睫微微颤动,显然他虽无法睁眼行动,但外界的声音都是能听到的。
她的手慢慢摸上不器剑,心中已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