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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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天气正好，穿林而过的清风送来一阵花香，金色的日光洒在清澈的潭水上，如同落下一层细碎的金屑，明净的潭水上倒影出少女呆怔的模样。
苏洛身躯一震，整个人彻底傻住了。
“轰”的一声，血液在一瞬间冲了脑门，她的心仿佛也在一瞬间炸开了无数朵烟花。
心中那种隐隐而来的预感终于被证实，长久以来悬在半空中的心也终于在此刻落到了实处。
一种强烈的悸动从心脏之处开始层层泛起，最后蔓延到了指尖，她牵了牵唇角，想笑，却又很快蹙起了眉，咬唇，觉得那么不真实。
大师兄喜欢她？！
大师兄怎么会喜欢她呢？！
他是大人啊！而且他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
大人怎么会喜欢她呢？
顾清予和大人这两个身份在苏落的脑海中不断交织变化，最后通通化成了一句：大师兄怎么会喜欢她？喜欢她什么？
看着少女那纠结的模样以及那如同蒸熟的虾子一般的脸，不禁轻声失笑。
“真有如此难以接受吗？”顾清予的手从少女的肩上移开，来到了她小巧的下巴处，轻轻一抬，将那被她咬的充血的下唇给解救了出来。
苏洛回神，迷茫的看着顾清予，双唇分了又合，合了又分，终于憋出来一句：“可你是大人啊！”
顾清予挑了挑眉：“所以呢？”
苏洛又道：“可你是天道啊！”
顾清予又笑叹着道：“我确实是天道，可我也是顾清予。而顾清予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是修士，他有七情六欲，会被某个女子那率真热情的性子所吸引，也会因为她永远无条件的维护和满腔赤诚而动心。”
话落，顾清予又看向苏洛，眸光深深，轻声道：“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苏洛的目光连连闪动，最后更是因为他话末那几句直白又赤诚的剖白一张脸成功的呼啦啦的烧成一片，连耳尖都红了起来。
苏洛有些羞赧的低下头，眼神有些不自在的四处乱瞟，而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蹙了蹙眉，抬眸问道：“可你是天道，为天者，当无情无欲，才能公平公正的俯瞰众生，掌控法则，若天道动了情，又该如何。”
却见青年忽然抿唇笑开，那笑容如清风明月，温柔又疏朗。
顾清予俯下身，轻点了点苏洛的鼻尖，笑道：“谁说天道必须无情。”
闻言，苏洛错愕的睁大了眼睛：“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顾清予好笑的看着她，“你怎会也和世人一样，生出这样的念头？”
苏落的认真的看着顾清予。
却见青年已直起身来，目光从一道拂过山间的流云掠过，声音也变得悠远了些：“所谓的无情为上道，断念方成仙，不过是世人的误解罢了。”
“世间生灵，生而有六窍，人有九窍，这七情六欲，五感六觉，是每个人与生俱来之物，为了修行强行斩断一切尘缘，以求达到一种绝对的心下无尘的状态，本就是违背自然之道的，情感与欲望，越是压抑，反而越是想要得到，这样的人，连道心都不圆满，又何谈飞升成仙呢？”
“这世间真正的道，乃是顺从本心。”
听到这里，苏洛若有所思。
怪不得，以往大师兄对她的教导，无论是术法也罢，剑法也罢，都是外在的，让他真正话费许多功夫的，是在引领她不断的明悟道心。
却见顾清予揉了揉她的发顶，又道：“而我身为天道，更是如此。”
“天道有常，想要长久的维护一方世界长久的存续，观照众生，我的神识所至，只怕比这天下所有的生灵都要更深，更远，只不过，这种感情是公平的，是一视同仁的，而如今，我的世界中，多了一个你。”
听到这里，苏洛的脸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所以，于天道来说，对你动了心，真正为难的是如何在你与天道的责任之间的权衡与选择，可于我来说，我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选择。”话落，顾清予笑了笑，看向苏洛，“毕竟，你不会让这种选择发生，是吗？”
闻言，苏洛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当然不会，她怎么会，又怎么舍得让大人有朝一日在万物生灵与她之间做选择呢？
她是大人的小火花，大师兄的小师妹，她是此方世界的天雷。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永远坚定的，毅然的，毫不犹豫的站在大人身边，她和大人，永远目的一致，路途一致，相伴同行。
听到这里，苏洛心中的忧虑终于悉数如轻烟般散去，余下的，只有满心欢喜。
少女的眉眼一点点的弯了起来，唇角绽开一抹难以抑制的笑容，顾清予看着，也缓缓的弯起了唇。
“所以...”顾清予朝着少女伸出了手。苏洛怔了怔，睁大眼睛朝着顾清予看去，却他又道，“小火花，现在，你可以给我你的答案了吗？”
青年目光灼灼，眉眼生光，一双清浅的凤目专注的看着她，只等着她的答案：“我心悦你，往后余生，皆想有你相伴，朝朝暮暮，你可愿意与我同归。”
最后一个字落地，苏洛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重重的跳了一下，像是一簇带着电流的火花，从心口迅速的蔓延至全身，心头被欢喜的情绪占满。
她的明月就站在那里，曾以为永远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现在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向她伸出了手，只要她愿意握住他的手，就可以走到他的身边。
过往那些苦涩酸楚的心绪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手尽数温柔的抚平，更激的她的后背忍不住泛起一层细细的战栗。
愿不愿意么？
望着那朝她伸出的干净修长的手，苏洛忍不住蜷了蜷指尖，而后终是一点点抬起，将自己的手交入了他的掌心，于是，青年也缓缓弯起眉眼，收拢手指，将她的手包裹进他的掌心。
他问她愿不愿意，答案当然是：“我愿意。”
大人是她此生最尊敬的人，大师兄是她此生最喜欢的人，现在两者忽然变成了同一个人，而他，喜欢她。
苏洛垂眸，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忍不住弯了弯眼。
真好，从今日起，除了天道与天雷，大师兄与小师妹，他们之间又多了一层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是道侣了。
少女的性子天真率性，并不矫情，然而此时将将与自己交付到心上人的手上，却多少仍有些羞赧与紧张。
然而待两人十指交握以后，苏洛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大人似乎也有些紧张，微凉的掌心里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指节也有些僵硬。
原来大人也并非永远都是那样一副胸有成竹，波澜不兴的样子。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苏洛勾了勾唇，心中的不自在和局促忽然散去不少，她的手在青年的掌心中微微动了动，然后曲起手指，主动勾住了他的手指。
顾清予一怔，然后也弯了弯唇，一点一点的收紧了手，于是，原本只是十指交握的两个人，变成了十指相扣。
“大人。”苏洛笑了笑，道：“你是不是也有点紧张。”
闻言，顾清予僵了僵，有些无奈，手上却微微用力，将少女朝着自己的方向拉进了一些，另一只手来到了她的后脑勺处，他微微凑近，低头。
苏洛的双眸猝然睁大，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她的身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呼吸错乱。
感受到了少女的紧张，顾清予微微一笑，手上的动作却仍然坚定。
他在她的额心上落下了一个吻，柔软的薄唇印上她眉心那道紫色的闪电灵纹。
这一吻很轻，轻的像一根羽毛浅浅拂过，却极为珍重，克制。
几息之后，他才微微错开身，笑叹：“是，我也有些紧张。”话落，青年的耳尖也也飞上了一抹淡淡的薄红。
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虽然在此之前，他也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少女大抵也对他有意，然而在没有正式得到她的回应之前，他自然也会担心出现任何意外，更何况，小火花前时不知为何，始终在有意无意的躲着他。
凡此种种，也促使他十分不理智的在今日这种如此仓促的情况下就对她说明了一切。
幸好，如今的结局很好。
苏洛的身子重重的一颤，整个人的思绪彻底飞到了九霄云外，心也仿佛被搅成了一团乱麻。
抛去那两个荒谬旖旎的梦境，这是在现实中，她与大师兄头一次有了如此亲密之行，虽然他的吻只落在了她的额心，她却自己浑身上下似被一股不轻不重的电流击过。
这是她头一次对触电的感觉有如此深刻的理解，酥酥麻麻的，似乎连骨头缝里都带上了一丝痒意。
苏洛羞赧的厉害，一张白玉般的小脸瞬间爆红，她想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然而手才抬到一半却又觉得这样的动作似乎有些傻。
于是，少女睫毛乱颤，眼神四处游移着，就是不敢看顾清予。
见状，顾清予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轻叹一声，将少女柔软的身躯抱入怀中，温和的安抚道：“不必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来，你也可以慢慢的适应我们这样的关系。”
闻言，苏洛顿了顿，青年这样从容自然的态度，温柔细心的安抚，使她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半悬在空中的心终于慢慢安定下来。
半晌，她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攀上了顾清予清瘦的腰，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嗯。”
于是，青年也一点点勾起了唇角。
接下来，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相拥，然而气氛却不显尴尬，反而多了几分宁静于温馨。
不过了多久，怀中的少女终于动了动。
于是，顾清予顺应了她的意愿，放开了她。
苏洛从顾清予的怀中出来，虽整个人仍有些不好意思，但却忍住了羞涩，轻咳一声，试探着道：“我们回去吧？恐怕有弟子已经在找我们了。”
顾清予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又牵着手向城中走去，一路上自然是天南地北的闲聊。
苏洛看着他，有些苦恼的蹙了蹙眉：“那我以后该如何叫你？大人？大师兄？还是...”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苏洛故意学着那些合欢宗女修一般，掐着嗓子，又甜又腻的喊了一声：“清予哥哥？”
最后一个称呼一喊出来，苏洛自己先噗嗤一声笑了。
还是算了，这不适合她，连她自己都难受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清予无奈的撇了他一眼，笑说：“都可以，你想怎么唤我都行，或是想直接唤我的名字也可。”
闻言，苏洛想了想，道：“还是算了，这样吧，以后在人前，我依旧唤你作大师兄，若是没有人的时候，我便唤你大人，可好？”
顾清予自然是点了点头：“可。”
大抵世间所有女子都是如此，一旦与心上人定情以后，脑中总会不自觉的回想起许多过去之事，试图从过去的许多细节中去猜想对方是何时对自己动的心。
苏洛也是如此，然而她的情况却比一般人特殊一些。
想到过往她与顾清予在九霄宗发生过的许多事，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他的身份的时候，对他说过的许多有关大人的话，特别是那次她因为陆教习之事心情郁郁，在湖边对他说的许多话。
——无论这天底下的人如何看待天道，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最仁善，最值得尊敬的天道。
——人心异变，沧海桑田，但此间天道，永远是我的天。
——不管天道需不需要我的护持，我将永远的，坚定的，毫无缘由的，站在天道这边。
苏洛一僵，身形忍不住顿住。
那些曾经仗着他不识大人，在他面前有感而发的言辞，如今看来，无异于表白。
而且是表了一次又一次！
苏洛的脸成功的再一下子呼啦啦的烧红了，一张小脸颜色变来变去，然后完全垮了下来。
顾清予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也停了下来，不解道：“怎么了？”
苏洛咬了咬牙，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颇有些恼羞成怒道：“你既然早已知我的身份，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害的我先前藏的那么辛苦，甚至还说了...”
话到此处，她忽然顿住，抿了抿唇，别开眼，小声道：“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顾清予一怔，而后很快便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轻咳一声：“其实我也没想到，小师妹会如此，赤诚又直白...”
他似是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闻言，苏洛更恼了，然而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却听顾清予又道：“其实，还不止那些。”他笑着说，“还有小师妹当时在法华宗功德堂前的许愿，我也听见了。”
也是因为那一次，才让他真正正正的开始正视了他对小火花的感情。
她在功德堂前的许愿...
苏洛回想了一番，而后一双眼缓缓睁大，震惊的看向顾清予。
当时她点燃那盏功德金灯时，曾经许了两个愿望，第一个是与天道有关，而第二个则是与大师兄有关，然而到头来，兜兜转转，这两个竟然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从头到尾，她其实都在为一个人祈愿。
苏洛：...
大人早就知道了这些事，却不告诉她，还看着她一直在他面前犯傻。
想到这，苏洛有些不高兴了，圆圆的杏眼拉耸了下来，哀怨的看着顾清予。
少女眼尾低垂，腮帮子微鼓，一副“你惹毛我了，我现在很不高兴”的样子，惹得顾清予忍不住想笑，然而顾虑到少女的面子，他还是十分诚恳的道歉道：“抱歉。”
顾清予道：“主要当时确实没有一个好几回，向你坦诚我的身份。”
还有一点，他也着实想不到小姑娘表达自己情感的方式竟是如此直白，让他好几次情不自禁，最终也忍不住为她心动。
苏洛却仍然不太满意，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所以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你的身份？”
闻言，顾清予顿了顿，忽然轻叹一声：“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去见你，也并不打算让你来九霄宗。”
事实上，从苏洛刚化形下凡之时，他便已有所感，而苏洛下凡的那半年多，他虽从未现身，可却时时关注着她的动向，也知道她身处何时。
苏洛眉心一动，听出他语气中的矛盾和怅然，不禁向青年看了过去，问道：“为什么？”
却见顾清予自嘲一笑：“我想要做的事其实很危险，而九霄宗虽为修真界第一大宗，但实际上，宗门里却并不能称得上十分干净，更何况还有一个善渊真人在背后筹谋多时，虎视眈眈。”
“你的身份，一旦入宗以后被人发现，会很危险。”
苏洛默了默，没有再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而是用力的紧了紧两人相握的手指，又道：“那为何后来又来了呢？”
闻言，顾清予先是蹙了蹙眉，而后看向她，像是认输一般，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还是忍不住，后来真的见了你，我便又改了主意。”
“我想，与其让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自由生长，不如就放在我的眼下，由我亲自教导，这样我也可安心些，总归，宗里再乱，我也能护得住你。”
于是，苏洛也笑了。
念及此，顾清予也有些慨然。
起初他确实只是将小火花看作一个关系亲厚的后辈，对她有亲近，有欣赏，有爱护，但却并非心动，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之间会发展成如今这样的关系呢？
这个答案总算让苏洛满意了不少，虽然她还在努力的压着唇角的弧度，然而眉梢眼角早已是压不住笑意。
眼见着少女的心情好了些，顾清予也跟着笑了，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停了下来，看向少女：“既然说到这里，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问小师妹。”
闻言，苏洛朝顾清予看了过去，道：“你说。”
顾清予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握着少女的手，问道：“小师妹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为什么？”顿了顿，他又道：“是我最近做错了什么事吗？”
闻言，苏洛一顿，而后整张脸忽然情不自禁的红了起来，她的眼神四下飘忽，就是不敢看顾清予，沉默片刻，她才讷讷道：“这个，一定要说嘛。”
顾清予抿了抿唇，轻声道：“我想知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着实是令她难以启齿，可又躲不过去，于是，苏洛用力的咬了咬唇，眼睫羞的不住抖动，纠结了半晌，她终是难为情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呃，是我们之前在林中碰到那欲女之时，我，我见到了一个幻境。”
话落，苏洛飞快的看了顾清予一眼，而后又很快垂下眼睫，语速飞快：“总之就是一个与你有关，有些旖旎的幻境，我醒来之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所以这些日子只能暂时躲着些。”
说完以后，苏洛再也不敢去看顾清予，头垂的更低，只感觉自己的脸蒸腾起一阵阵的热气，连耳珠也红的要滴血了。
苏洛有些紧张的绞了绞手指，这已经是她能讲出来的最直白的表达了，大人应该能听得懂吧。
那一边，闻得少女的答案，顾清予同样也是十分讶然。
他的目光连连变换，从迷茫，到了然，到惊讶，再到沉默，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也不说话了。
通透如他，稍一思索便已明白了这个中的因果。
小火花怕是因为当时与他离的太近，所以竟然与他共梦了，并且她还将梦里之所见当成了是她自己想要对他做的事，因而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又忍不住为之羞耻。
想到梦境之中两人的纠缠，顾清予的心跳也忍不住的跳错了几拍。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是他自己坑了自己一把...
然而这各种缘由，他却也绝不能说与她听，只能由着她就这样认下...
向来遇事遇事皆可泰然处之的他如今也沉默了。
两人各怀心事，安静了片刻以后。
顾清予率先转移了话题：“我们回去吧。”
闻言，苏洛也松了一口气，巴不得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于是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多时，便又回到了洛仙镇的客栈。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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