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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是夜,明月东升,高高悬在枝头之上。

      玉琉峰后山,明澈如镜的湖面上倒映出一片静谧的银色。

      清可见底的湖水中,几尾巴掌大的碧灵鱼正悠然的摆着尾巴从蔓生的水草间游过,碧色的幽光划过水面,在月色下显得极为好看。

      忽然,“扑通”一声,石子落水的声音响起,水花四溅,惊得水底那几尾碧灵鱼四散奔逃。

      只见一紫少女正坐在临水的一块石矶上,一只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里把玩着几颗小石子,精致的眉眼拉耸着,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苏洛白日里才痛痛快快的劈完人,然而此时她却依旧不是很开心。

      出神间,又一块石子落水,溅起一池水花。

      少女幽幽的叹出了口气,正在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温和含笑的声音:“小师妹心中有事烦闷,倒是苦了这水里的鱼儿。”

      苏洛怔了怔,回头,只见那雪衣青年正负手站在她的身后,唇边携着一抹清和的笑意。

      见顾清予出现在这里,苏洛已经不觉得很意外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种感觉,仿佛只要每次她心有迷茫或是有事想不通的时候,对方总能及时出现。

      然而当看到青年那比他身上的衣衫还要白的脸色时,苏洛却狠狠的拧了拧眉。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顾清予看起来比往日时的他似乎要憔悴一些,脸和唇都是惨白的,神色也显得有些疲惫。

      见他如此,苏洛的心像是被拧了一下,瞬间什么惆怅都忘了,满是担忧的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了?是伤势发作还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清予摇了摇头,又忍不住侧过头去抵唇轻咳了两声,这才抬步缓缓走到她的身边,撩起衣袍的下摆盘膝坐下,看着她问道:“小师妹不开心?”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以她的性子,今日这么痛痛快快的劈了一通,应当正是畅快的时候,怎么如今仍是一副眉眼郁郁的样子。

      却见面前的少女忽然安静了一会,头垂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半晌,她才重新抬起头来,手指无意识的揪着衣摆,黑亮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了一句:“大师兄,在你的心里,是怎么看待天道的?”

      上次她试探过后确认大师兄不是大人,她既有些失落同时却也松了口气,此时也可以和他坦然的聊起天道大人的事情了。

      闻言,顾清予愣了愣。

      青年的眸光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苏洛微微一笑,问道:“我听人说,小师妹今天因为天道一事,在学宫里与陆教习起了争执?”

      提到这件事,苏洛的睫羽垂下少许,闷闷的“嗯”了一声。

      话落,她又不由的看向顾清予。

      大师兄也是修士,那么他是不是也和其他所有的修士那般憎恨天道,认为天行不义呢?

      这样想着,苏洛只觉得心情更加的烦闷。

      正想再投下一块石子,却听她身侧之人淡淡道:“自两百年前天道断绝天路开始,整个修真界的修士现下大抵已将天道视为头号公敌。”

      “我虽不知陆教习在堂中具体说了些什么,但基本也能猜得出来。不可否认,他所言的确实是当下大部分修士的心声。”

      听到这里,苏洛抿了抿唇,垂下眸子。

      那也就是说,他也是这么想咯?

      她张了张口,正想替大人说些什么,却听顾清予反问了一句,“那么小师妹你呢?你也认为当今天道不公不义,欲绝这片大陆上万千生灵的生路吗?”

      闻言,苏洛立刻蹙眉,想都不想的就出声反驳道:“当然不是!”

      那音色听起来很是激动,顾清予顿了顿,侧首朝她看了过去。

      只见那在他面前向来乖顺爱笑的少女此时的眉宇之中罕见的蒙上了一层清冷之意,唇角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苏洛的神情严肃,极为认真的对面前的青年说道:“大师兄,别人怎么看我不管,但在我心中,天道绝不是那样无情无义、冰冷无情的存在。”

      静谧的夏夜里忽然送来一阵习习微风,吹皱了一池平静湖面,细白的浪花如同一条银色的绸带,温柔的卷向岸边。

      耳边听着这极有节律的浪涌声,苏洛也不自觉的回忆起了从前的旧事来。

      只是她记忆里的水却并不像如今这样清澈无害,而是汹涌澎湃,激荡浑浊。

      还记得百多年前的某一次,天阙大陆某处地域上忽然连续下起了许多日的雨。

      暴雨连降多日,导致河流水位暴涨,终于有一日,随着一道巨声响起,河道被洪水冲垮决堤。

      她当时正好就在附近,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被那巨大的声响吸引而来,等她到时却发现有人比她更早的到了那里。

      天边停驻着一缕无形的风。

      天道以身化万物,从不显形,但苏洛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

      “大人。”苏洛于是游到了那缕风的身边,轻轻的唤了一声。

      闻言,那缕风动了一下,像是有人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小火花,你来了。”

      声音听起来如往常那般温柔平静,然而苏洛却能感觉的到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那缕风静静的停着,然而它周围的云层和空气却仿佛都受了他的心情所影响一般凝滞住了。

      唤过她一声后,大人便没再说过话,只是停在天边垂眸望了下去。

      于是,苏洛也随着他一起从云头望了下去。

      只见那片原本平和安宁的土地正被洪水肆虐。

      足有丈高的山洪卷起滔天巨浪咆哮着从山上倾泻而下,大水卷着山石和泥土一起奔涌,瞬间便吞没了周围好几个村庄。

      地势稍微高一些的城镇虽然幸免于被整个吞没的命运,但原本宽敞整洁的街面上也变成了一片泽国,水流中不时飘过石块、瓦片、家具等杂物,甚至还有被水泡的肿胀,面目全非的尸体。

      哀鸿遍野。

      苏洛顿时了然了他此刻心情郁郁的原因。

      天道之道,上承万物,下泽万民。如今见生灵疾苦,他自然也不会好受。

      苏洛跟着看了一会,而后忍不住出声道:“大人,您若是心里难受,要不然便帮一帮他们罢。”

      然而话刚出口,便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妥。

      这世间每一样东西皆有自已要遵循的道,天自然也有。

      虽然那些天道法则她至今仍参透多少,然而有一点她却非常清楚。

      身为天道,是不可以随便插手干预这世间之事的。

      时至今日,她隐约有种感觉,这世间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在依循着某种法则在运行,天道只是法则的维护者,却并不是决定者。

      这与普罗大众所理解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至于那法则是什么,她目前还暂时感悟不到,但有一点,即便身为天道,也不能随意拨动这些规则,否则整个世间都会乱。

      她记得那时的大人也是这么说的。

      当时听她说完那句话以后,大人先是沉默了一下,而后缓缓摇头,慢慢向她解释道:

      “不可。”

      “万物皆有定数,我若插手,反而会增添其中的变数,更何况今日之祸起,不过是昨日亲手种下的祸端,一切皆有迹可循。”

      那时的她只觉得这话太绕了,她听不大懂,只是在听完大人讲的话以后便下意识的去找起那所谓的祸端来。

      不多时,她就发现了大人口中的祸端起源。

      只见在那山洪漫卷过的泥泞的土地上,露出了许多光秃秃的木头墩子。

      这些木头墩子的数量又多又密,可见此地原来应该是一片森林,且从那木墩的粗细程度看,这片山林里的树木应当都生长的极好。

      然而如今,那些山林被尽数伐去,取而代之的是边缘处大片大片的农田。

      若是这片山林还在,山洪来袭时或许还能减缓大水的冲势,而如今,少了这一道阻隔,大量的泥水直接涌入农田,仅仅在一瞬间就吞没了村庄。

      是人类因自己的需求和私欲破坏了这片土地,最后招来了这场祸患。

      其中的始末,大人其实早已看的清清楚楚。

      然而明白归明白,那缕风却始终停驻在云端不曾离开过。

      水患持续了三日,大人就站了三日,而她也足足陪了三日。

      那三天里,大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但他身上盘桓着的那股沉郁的气息,即便是相隔数百里外都能感受得到。

      直到三日之后,洪水才慢慢退去。

      灾民们惊惶的回到那片土地,所见的是满目疮痍,只能悲痛不已的安葬死去的亲人。

      然而水灾之中,却总是有那么些因无法被辨认出模样,或是所有亲人皆在劫难中逝去,导致无人殓葬的尸体。

      于是大人便亲手刨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土坑,再将每一具曝尸荒野的尸首殓葬进去。

      除了人之外,还有那些在这场洪水中失去性命的动物。

      在做这些事的,苏洛始终能够感受到身旁停驻的那缕风里的温柔和认真。

      在一具具尸首被殓葬以后,泥土中忽然升起无数道轻盈透明的光点。

      他们在空中飞了一圈,像是在对某人表达感谢,而后尽数没入天际。

      那是生灵失去后化作的魂灵。

      尸首得以安葬,于是他们的灵魂也可以顺利入轮回之路进行转生。

      大人他从来都是这样一个温柔仁慈的人。

      这样一个会同众生之苦,哀众生之哀的天道,她绝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断绝整片大陆生机这样的事。

      他一定有迫不得已的缘由。

      或许是想到了这些旧事,少女的神色慢慢的柔软了下来。

      苏洛回神,看向她面前的青年。

      有许多许多的事,碍于身份,她不便向面前的人解释,但她至少不能让任何人误解她对天道的态度。

      于是,少女忽然笑了。

      她用一种格外虔诚,又格外认真的语气对她面前的青年缓缓的说道:

      “大师兄,无论这天底下的人如何看待天道,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最仁善,最值得尊敬的天道。”

      “若要问我天道为何要斩断天梯,我虽也答不出来,但我却依旧绝对信任他所做的每一件事。”

      “人心易变,沧海桑田,但此间天道,永远是我的天。”

      就在她讲完这句话以后,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

      不知怎么的,顾清予竟也一时没有说话。

      两相对视的片刻,苏洛只见青年的眼中一瞬间似闪过了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

      良久之后,他忽然垂下头,肩膀微震,意味不明的哑笑了一声。

      那笑声微沉又透着些哑意,沙沙的刮过耳膜,让苏洛的心脏不自觉的跳快了几分。

      等他再抬起头来时,唇畔边的笑容依旧分明,清浅的凤眸中亦有无尽的笑意蔓延开,眼底蕴了星星点点的碎芒,似是蓄了一池星光。

      “小师妹的心中不是已有定论了吗?”他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又何必为其他人口中之话所烦忧呢?”

      苏洛被他这笑容给吸引住,目光忍不住怔怔的看着他,却见他已转过头去,望向头顶的青天朗月,声音也变得悠远起来:

      “小师妹,还记得吗?我曾告诉过你,这世间,他人的目光,看法,定论,皆不重要,因为人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和利益去看事情,于己有利,便是优,于己无利,便是劣,此乃天性。”

      “所以对我们而言,其实最重要的是即便身处这纷纷扰扰的俗世之中,却依旧能够坚持本心。”

      话到此处,他又转头看了过来,目色有些深,眼底似有光华流转:“我很高兴,这一点,小师妹,你做的很好。”

      想了想,他又笑道:“天道有灵,知道他在这世间仍有一个如此忠诚的信徒,想必也会很高兴的。”

      听到这里,苏洛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了。

      那只是她一时感念天道的肺腑之言,不值得他如此称赞。

      话讲到这里之后,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

      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奇怪,并不是沉默带来的尴尬,而是空气中似有一种无形的情绪在蔓延。

      苏洛没有抬头,却能够感受到那道温柔的视线仍一动不动的凝聚在她的身上,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和欣赏。

      苏洛的脸颊也一点点的染上了点绯红的颜色。

      就在她感觉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了的时候,那道目光终于移开,苏洛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便又听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过,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还望小师妹能够冷静些。”

      他缓缓道:“世人何其多,悠悠之口,你堵不住,更无需改变各人的心意,既知如此,若是为此而扰乱自己的心境,岂非自寻烦恼。”

      话音至此略顿,苏洛忍不住抬眸看他,却见那雪衣温润的青年此时也正看着自己。

      他睫羽轻颤,凤目中带着星点笑意:“更何况,天道有灵,自有定数,不需要你此般为他护持。”

      苏洛蹙了蹙眉,张口,正欲说什么,话题却已被他带向别处。

      “眼下天道缺位,三界六道将逢乱相,我以为小师妹不若将更多的心神集中在提升己身的修为上,至于其他方面的行事倒可以低调些。”

      “毕竟,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心怀再多的宏愿也是妄言。”

      最后这一句话的话音微微重了一些,似带着某种提点之意。

      这一点,苏洛倒是深以为然。

      如今日之事一般,若她的境界能够再高一点,或许早在第一道雷劫劈下的时候,那陆教习就已经死了。

      更何况,她既要维护天道的尊严,就不能只是说说,如此,她就更加要努力修炼。

      她重重的点点头,认真的应下:“我知道了,大师兄,我定会努力修炼的。”

      然而青年的眸中却似乎仍有忧色,他看了她一眼,而后又重复的叮嘱了一遍:“小师妹,你要切记,树大招风,即便是天纵奇才,在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也很容易夭折。”

      少女再度点了点头。

      然而从她脸上那表情来看,最后一句话显然没有认真听进去。

      见状,青年不由得轻叹一声。

      夜色渐深,那轮如玉盘一般的明月也逐渐从枝头攀上了中天。

      苏洛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这才惊觉,原来时辰竟已将近子时。

      不知不觉又耽误了顾清予小半夜的时间,且他的脸色看起来一直不怎么好,苏洛十分懊恼,连忙起身,催着他赶紧回去休息。

      顾清予也确实有些精力不济,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点头称好。

      两人同行了一段,在一个岔路口分别。

      然而那清风霁月般的青年才行了两步,忽而又被少女叫住。

      “大师兄。”身后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

      顾清予闻声驻足,回身看去。

      只见那紫衣少女正站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眼角微微弯起,眸中的郁气尽去,已恢复了往日里那灵动活泼的模样。

      苏洛的音调微扬,语气轻快:“方才有件事,你说错啦!”

      “嗯?”顾清予挑眉。

      却见少女在注视了他片刻之后,忽然牵起菱唇,朝他嫣然一笑:“不管天道需不需要我的护持,以后,若再叫我听见这样的话,我依旧会这么做。”

      “我永远的,坚定的,毫无缘由的,站在天道这边。”

      声音清脆婉转似莺啼,又似廊下随风摇动的风铃,一字一句,极为清晰的传入青年的耳中。

      顾清予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重重的颤了一下,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了些。

      少女似乎只是单纯的想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他,并不在意他是反应,于是,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少女便高高兴兴的转身离开了,只余青年一个人怔然的站在原地。

      良久以后,顾清予才回过神来。

      一种陌生的悸动缓缓涌了上来,他的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沸腾。

      他抬手,缓缓的捂住了心脏,眉眼舒展,唇畔边漾出一抹笑意,满山的树枝花影随着之轻轻的摇动着。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青年的身上散了出来,从山林间每一片花枝嫩叶上轻柔的拂过。

      所过之处,疏影错落,连石缝中刚扎根的嫩芽都开出了一朵小花。

      许久之后,那股力量才缓缓的平复下来。

      顾清予长睫垂下,竟是止不住的笑出了声。

      隔着一层薄薄的血肉,他的胸腔之下,那颗向来跳动平稳,波澜不兴的心,在短短的一晚上竟然就悸颤了两次。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当初他救下苏洛只是一个偶然,他自问之后也并没有为她做过太多,反而是小火花在他寂寥了数十万年以后,陪他度过了近百年不那么寂寞的时光。

      少女于他而言,就像他在某个春日里偶然种下了一颗种子。

      他只是在闲暇时为给它浇过几次水,伺弄了几分,并非刻意而为,也从未抱有过什么期待。

      然而那颗种子却在他不知道的时日里抽枝发芽,并最终长了一颗参天大树,又用自己那如华盖一般的枝叶来为努力的为自己遮蔽了炎炎酷日和雨雪风霜。

      这份赤诚与心意,着实是叫人意外惊喜,又有些情难自已啊。

      *

      一场雷劫过后,这件事毫不意外的成为了宗内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陆教习在天劫下被当场碎去了丹田,然而他的死活却没有多少人关心。

      大家更感兴趣的都是雷劫为何会忽然变成那个样子,以后是不是也会一直保持在这种强度,甚至有人提出猜测,雷劫复苏,是不是代表着已经消失两百年的天道快要回来了。

      苏洛每每从这些声音中路过总是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然而这件事的热度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另一则更重要的消息所压下。

      传闻中的少年天才,那位被称誉为是九霄宗,甚至是放眼整个三宗四门八世家里的年轻弟子中的第一人,楚白俞,在外出历练三年以后,终于要回宗了。

      这些天,苏洛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听到他的名字。

      楚白俞,玄清峰和颂真人门下的亲传大弟子,同时,他也是慕云谢楚,墨宁唐蓝,八大世家中排名第四的楚家唯一的嫡子。

      除了尊贵的出身外,楚白俞自身的修炼天赋也让人忍不住为之侧目。

      他不仅仅是单金灵根超品根骨,更是天生剑骨。

      凭着这样的出身背景和出众的修行天赋,楚白俞从小可以说就是在众人的称赞和宠爱中长大的,一众天材地宝,修炼资源,几乎要什么有什么,并且给到他手里的都是最好的。

      当然,他本人在修炼一途上也表现的十分出色。

      楚白俞在刚刚跨入金丹期的时候便悟出了自己的剑意,短短三十年便从金丹初期迈入了金丹后期,听闻这一趟历练在外有所感悟,修为更是直接跃入了金丹大圆满,元婴指日可待,而他本人今年尚且不足百岁。

      在苏洛看来,此人修行以来一路所遇到的这些机遇和资源,简直就可以被称之为气运之子。

      如今传来他即将历练归来的消息,宗门上下中几乎所有的人都要沸腾了。

      如未曾见过楚白俞的年轻一批的新弟子,都很想瞻仰一下这位楚师的风姿,已经与楚白俞有过接触的弟子则是满心期盼着他回来,甚至连那寻常比较严肃少言的和颂真人近日里脸上都常常带着笑意。

      但苏洛却并不是很喜欢这位尚未谋面的楚师兄。

      只因每每有人提到楚白俞的时候,便总会不自觉的拿出顾清予来进行比较。

      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拖着一副残败的身躯;一个是少年天才,一个灵府受损,修为永远都无法寸进。

      纵然楚白俞的修为如今还没有顾清予高,但明眼人都知道,以楚白俞的修行天赋和速度,超过顾清予只是时间问题,说不得这个时间还用不了多久。

      然而如此优秀的一个人,却偏偏只是一峰的亲传弟子,而那个如废人一般永远无法修炼的人,却堂而皇之的占着掌门亲传弟子的位置,甚至连楚白俞见了他都还是得唤一声大师兄。

      这是一件多么憋屈,多么不公平的事。

      修真界向来以强者为尊,众人有多敬佩楚白俞,就有多讨厌顾清予。

      苏洛这段时间去学宫上课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类似:“若我们九霄宗的大师兄是楚师兄就好了。”、“像楚师兄那样的人才配做我们的大师兄。”之类的这种话。

      苏洛每每听到诸如此类的话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也因此,导致两人还未见面,苏洛对楚白俞的印象就不太好。

      楚白俞归宗的那天,宗门里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去了,各峰的峰主也几乎都到了场,连许多正在闭关的长老闻此消息都纷纷出关,人人对他夹道欢迎,排场极大。

      除了苏洛。

      楚白俞回宗那天,她正好去给顾清予采药去了。

      那日湖边的谈话之后,她始终记挂着顾清予的脸色不太好,于是后来她专门去了一趟紫薇峰,仔细的向决明真人请教过一番他的情况。

      苏洛心里想着,就算青年那一身旧疾无法治愈,能缓解一些总是好的。

      决明真人听后轻叹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又给她开了一张温养经脉的方子,大部分草药药堂里都有,只有少数几味草比较难寻。

      那天她便正好去后山里蹲守其中一位灵草去了。

      楚白俞回宗之后,苏洛明显感觉到宗里的气氛活络了许多,苏洛却没怎么放心上,依旧自己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事。

      直到某一日。

      苏洛正与乔婉婉说着笑从学宫里一道木质长廊中穿过时,却忽然听见斜前方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苏洛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有几名弟子簇拥着另一位弟子从湖边走过。

      因被簇拥的那名弟子身上穿了一身金袍,在阳光下显得极为耀眼,于是苏洛的目光下意识的便朝他看了过去。

      原本只是这么随意一瞥,然而苏洛却猛的顿住了,瞳孔骤缩,樱唇微分。

      只见她怔怔的看着中间那名弟子,脸上的表情如遭雷击。

      乔婉婉留意到了苏洛的异常,于是也跟着停下脚步,“洛洛,怎么了?”

      “婉婉,那个人是谁?”苏洛盯着中间那名少年模样的弟子呆呆的问道。

      于是乔婉婉顺着苏洛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而后了然,“那个啊,那就是前几日回宗的楚白俞楚师兄啊。”

      话落,乔婉婉看向苏洛,正想和她说两句楚白俞回宗那天的事迹,却见她身旁的少女的目光仍然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边。

      乔婉婉心念一动。

      平心而论,这位楚师兄的容貌十分拔尖的,意气风发,样貌俊郎,而且他出身好,修为又高,总体来说,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记得他回宗那日,宗里有许多女弟子只是在人群中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便忍不住满脸红霞,心绪乱飞。

      莫不是洛洛也…?

      这样想着,乔婉婉抿唇一笑,忍不住打趣了一句:“楚师兄那一身锦衣如此华丽耀眼,我们洛洛会盯着他看也是正常的。”

      原本以为她身旁的少女不会回,结果没想到苏洛竟真的极为认真的回答了一句:“可不就是很耀眼吗?”

      苏洛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那缓缓走过的少年,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少年身上覆盖着的那圈浓郁亮眼的如七彩虹带一般的气运光芒,差点都要把她闪瞎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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