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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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半，天上飘着大雪，刚刚放学的白河一中的学生们从校门口四散而去。刺骨的寒冷加快了他们回家的脚步。
没人知道学校实验室柜子里还锁着一个人。
“开门……开门！”姜玺城用力锤着储物柜的门，一下比一下用力，声音也一声比一声痛苦，这声音在空荡荡的的实验室里回荡着，显得无力又苍白，被窗外的寒风淹没。最后，姜玺城实在没有力气了，蜷缩在柜子里，他知道，不是他锤不开门，而是以梁辉为首的那一帮人用笨重的书柜堵住了储物柜门，这书柜又大又沉，两个人推都觉得吃力。
这样冷的天气里 ，姜玺城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浑身被冷水浇得湿透，冻的直发抖。黑眼睛里一派疲惫，笼着一层阴影。狭窄的柜子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姜玺城感觉几乎要喘不过气，他扒在柜门缝间，呼吸着稀薄寒冷的新鲜空气。也不知是真有感觉还是心理作用，姜玺城只觉得肺部被冻得隐隐作痛，仿佛体内的血液已经凝结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姜玺城已经开始绝望了，头脑一片眩晕，眼前也是一阵发黑，快要窒息了。“这是要死掉的感觉吗？”他竟扯了一下嘴角，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锐利的疼痛刺激了麻木的大脑，让他又清醒了过来，但昏沉污浊的空气很快又让姜玺城几乎要昏睡过去。
他并不害怕死亡，这种随时会到来的东西，他早就已经习惯。死神的阴影曾不止一次在他身上飘过。
他早已经麻木了。
就在这时，突然柜门那边传来脚步和推拉重物的声音，姜玺城身上所有细胞立马机警起来，他拼尽浑身力气做好应战准备——他以为又是梁辉他们回来了，正在推开外面的书柜准备再次毒打他。
但是等了半天，外面似乎都只是在不停的推拉柜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讲话声，姜玺城将耳朵贴在柜门上，仍然听不太清楚外面人说的内容，但是能听出是两个女孩子在说话。
与此同时，一个女孩正在自言自语，她废了半天劲儿才把书柜挪开一点“怎么办啊陈佳楠，这柜子好沉啊！”“算了，都怪你自己太大意。”女孩长得很好看，柳眉杏眼，浅褐色的眸水灵水灵的，两片红润的薄唇，又长又黑的头发被一根蓝色的皮筋挽成一股。此时这女孩微微蹙起眉，倚在书柜上，无奈的叹了口气，”谁把书柜搬到这里的。”原来她作业落在了柜子里，这会儿又回来取，却没想到柜子被人用书柜堵了起来。女孩心里又生气又委屈。气自己忘记拿作业就回家，又委屈有人把柜子给堵上了。
她竟然有点想哭。
但是哭不能解决问题，女孩咬住嘴唇继续推拉书柜，在心底暗暗给自己加油“再使点劲，加油，陈佳楠！”
柜子后面，姜玺城很快就意识觉到这可能是个获救的机会，但是现在他浑身都没有劲，“等她们把柜子挪开我再呼救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陈佳楠终于挪开了柜子，“啊，累死我了。”她抹了一把汗，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接着她掏出柜卡，就在她准备刷柜子的时候，突然旁边的一个柜子传来拍打的声音，女孩吓一跳，随即柜子里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尾音下坠“救救我。”陈佳楠一惊，手里的柜卡差点掉在地上，她顺着声音望过去，水灵灵的眼睛满是惊恐。
陈佳楠咽了口唾沫，“你……你是谁？”旁边的柜子里传来稀稀索索的声音，姜玺城抿抿唇，并没有回答自己的名字“我也是学校里的学生，救救我。”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用气音说的，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柜子外面，陈佳楠还是吓得要死，她战战兢兢的走到柜子旁边，蹲了下来，隔着一层柜门，她问“你怎么会在柜子里面。”语调有点颤，口吻却严肃。姜玺城感觉好笑，虽然他知道柜门外的女孩这么问完全是出于警觉，但是也没有谁愿意把自己锁在柜子里。“我是被别人锁进来的，救我出去，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猜透了陈佳楠的内心，她确实害怕柜门里锁的人。“那好，你等一下。”陈佳楠短暂思考了一下，站起来，急匆匆的跑到讲台前面拿了总卡，刷开了那扇柜子。
随着灯光照进柜子，陈佳楠惊呆了，里面姜玺城仅仅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还被浇得湿透，紧紧的贴在少年的脊背上。白皙的皮肤，中长的头发遮掩着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而他的脸上，身上，处处可见纱布，创口贴，还有几道新伤没来得及处理。
开门时透进来的灯光刺痛了姜玺城的双眼，他一只手遮挡了一下灯光。待眼睛适应了，他看到陈佳楠弯下腰，向他伸出一只像春时笋芽那般嫩的手，“你没事吧，我带你出来。”
一双沉寂的黑眸对上一双温柔的褐眸。
那双褐色眼眸还有点害怕的神色。
真好看。
陈佳楠只是觉得，他好像需要人帮助，所以下意识伸出手，这会儿又有点后悔了，又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都伸出去了又不好意思缩回来。
他一时有点发愣，直到少女疑惑的微微歪了下头，他才有了反应，但是并没有着急拉着陈佳楠的手起来。
“我怎么只看到你一个？另一个人呢？”他问
“什么另一个人？”陈佳楠有点发蒙。
“我刚才听到你跟别人说话。”姜玺城直勾勾的盯着陈佳楠的眼睛。
陈佳楠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她有点不好意思，“刚才……是我自己自言自语。”伸出来要拉姜玺城的手也重新缩回到袖子里。
姜玺城微微眯起眼睛，他不太相信面前的少女，想从她脸上找到撒谎的痕迹。由于长期生活在人类世界最肮脏的角落，他对所有人都很怀疑。但此时，少女已经因为羞愧而满脸通红了。
“算了。”姜玺城头脑有点昏，他甩了甩头。
“你……你没事吧？”陈佳楠从羞愧里退出来，“要我帮忙吗？要不你自己出来也行。”看到姜玺城猛然抬起的眼睛，她又赶紧补了最后一句话。
姜玺城迟疑了一下，“不用你帮。”语气相当冷淡，显得有点凶。
陈佳楠瑟缩了一下，“这个人，感觉好凶啊。”她在心里这么觉得。
谁知他刚从柜子里站出来，就因为站立不稳而向前倾去，陈佳楠又被吓的一惊，“你干嘛！”她下意识的一把推开了少年，但她随即就后悔了。姜玺城本来就没站稳，再被陈佳楠用劲推了一下，直接跌在地上，后背撞在了储物柜上，发出一声闷响，“嘶——好痛。”他抬起头，面前这个女孩很害怕的样子。
“呵”什么呀，这幅样子，跟所有人都一样啊。
姜玺城扶着身后的柜子缓缓站起来，那双黑眼睛就像深渊，看不见一点光亮。他慢慢走上前，逼近陈佳楠，陈佳楠被逼的后退了几步，眼底里流露出几丝惊慌。姜玺城神情阴郁，轻笑一声，低下头，他的目光落在陈佳楠双眸里，“怎么，我吓到你了？”尾音上扬，带着点嘲笑悲凉的意味，让听的人内心咯嘣一下。
陈佳楠低下头，“有点。”
姜玺城比陈佳楠高了整整一个头，他挡住了一部分灯光，把陈佳楠围在了阴影里。
“……”
“算了。”姜玺城扬起头再次感到一阵眩晕，头疼得厉害。他瞧了瞧面前的少女，“谢谢你。”然后他转头就走，却两眼一黑，浑身脱力，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你怎么啦！？”陈佳楠赶紧蹲下，“喂！醒醒！”她摇了摇姜玺城的胳膊，却感到一阵滚烫，陈佳楠心说不妙，她再一看姜玺城，只看见少年眉目紧缩，已经不省人事，再一摸额头，好烫！
陈佳楠急忙脱下自己的羽绒服裹在少年身上，但她衣服尺码太小，套在少年的身上显得有点勉强，“啊，要是有手机就好了。”陈佳楠使劲拉着少年，努力想把他架起来，奈何两人体重悬殊较大，陈佳楠好半天才把姜玺城架起来。看着已经黑透了的的天色，现在已经将近十点半钟了，周围的小店家早就关门了，陈佳楠一咬牙，“想办法先去医院吧。”她想，“反正家里就我一个人，晚点回去也无所谓。”
陈佳楠赶紧把作业拿出来放进包里，然后就架起姜玺城向外走去。
周围白茫茫一片，这些洁白的雪让这个夜更加静了些，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有几个也是匆匆离去，陈佳楠想求助他们借个手机打个120，但还没说完那些行人就甩开了手离去了。就连打个车都不可能，因为周围没有一辆出租车。
这种天气，谁都想早点回家，谁会在意他们呢。
小雪花在空中无助的飘着，他们像无数细小的蚊虫一样叮在陈佳楠身和姜玺城身上。少女穿着毛衣，累的满头大汗，晚风很凉，吹的她头好痛。身旁的少年浑身都散着热气，却好像又冷的厉害，迷迷糊糊中把头缩在少女的脖颈中，像一只无助的小流浪猫“冷……我好冷。”他脸颊烧的通红，嘴唇嗫嚅着。陈佳楠便把自己围巾解了下来围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这样应该能再暖和一点吧？
地面有些结冰了，路很滑，一次陈佳楠直接摔倒了，额角也磕破了，流出了几丝殷红，有几滴滴在了雪上，像是盛开了几朵鲜艳的小花。
陈佳楠去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医院。
…………
等医院全部处理好，已经是深夜了。看着时间，又看了看这荒凉的夜，陈佳楠决定在医院住一晚。姜玺城就躺在病床上，陈佳楠趴在床边，神情乖巧，像一只小仓鼠，她细细打量着他，少年皮肤很白，白的有点病态，生着两片红润的嘴唇，长长的睫毛微微卷曲，眼睛下微微发红，真好看，想到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睛总是被偏长的刘海挡住，陈佳楠在心里有感觉惋惜，再有不好，就是少年浑身都是伤。陈佳楠不由的想起方才和医院的交流，她知道医院已经联系上少年的家属，但由于某种原因，家属并没有前来，而是先垫了点医疗费。
想到这里陈佳楠心里伤心起来，联想到自己也是独自一人，父母早已离异，母亲断绝了跟自己的往来，消失在茫茫人海。而父亲远在深圳，自上初二开始，差不多也有三年多不见了。他常也忘记自己还有个女儿似的，常常两三个月才往家里打一通电话，每次两人在电话里又说不了几句话，每当陈佳楠想说什么时，父亲就会告诉她“我很忙，下次再说吧。”就挂断了电话，而下次又变得遥遥无期。
陈佳楠也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姜玺城，“真好听啊，姜，玺，城。”她情不自禁的说出来，随即又羞红了脸。“算了，我先写会儿作业吧。”少女便把自己的情绪埋藏在了书本里。
可能是时间太晚了，写了一会儿，少女就打起了瞌睡。于是少女站起来关了灯，又去要了一床被子，躺在病床旁边的陪护椅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两人的身影都渐渐融在了启明星的光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