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熟了》愚昧的雨

1、搬家记

　　“果果，起床了，今天我们要搬家哟！”

　　许年年昨晚熬夜看小说到凌晨三点，现在懵懵地被外婆叫醒。

　　外婆见她还赖床，便掀开她的被子，轻轻地掐她的腿。

　　“诶呀，外婆。”许年彻底没了睡意，她从床上坐起来，倒在外婆怀里撒娇。

　　“都说了让你早点睡！非不听，起不来了吧！等过去城里了，你就跟我睡！”
　　“跟你睡就跟你睡！这样晚上我踢被子也有人帮我盖！”
　　“快收拾收拾吃早饭了，车快到了。”

　　许年年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家里的东西早就在几天前被送往县城的房子了，今天他们一身轻松。

　　“果果！吃好没有？车快来了！”外婆又在门外大喊。
　　“吃完了外婆！”

　　恰好车来了，许年年告别了这住了15年的地方。重庆的一个偏远小山村，许年年成绩极好，今年她刚中考完，以全县第一的成绩破格录取到县城的学校。

　　这可把他们乐坏了，许年年父母早些年就在外工作，只留下她和外公外婆相依为命。去年，外公去世了，许年年忍着巨大的悲痛备战中考。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

　　“爸爸妈妈心痛你，想让我们果果读书更方便，才把我们接到省城去。”外婆知道孙女离开生活那么久的地方，难免有点舍不得。

　　“没得事外婆，我晕车。”
　　“躺外婆腿上，睡一觉醒了就到了。”

　　许年年躺在外婆的腿上，在这一路颠簸，她意外地睡得很好，还梦到了去世的外公。

　　在梦里外公高兴地带着她去上街赶集，外公一看见糖就问她，“乖乖，要不要吃糖？”
　　她开心地拿着糖回了家，外婆看见许年年手里的糖，嗔怪起外公来，“你就晓得惯着果果！糖吃多了要不得啊！”

　　外公装作凶外婆的样子，说：“我们乖乖喜欢！我就这么一个乖孙女！我不惯着她，惯谁啊？”

　　梦醒了，许年年的泪水也从眼眶里出来。外婆感觉裤子有点湿，“果果？怎么了？”

　　许年年抹了眼泪，带着点鼻音回复，“流口水了。”
　　“饿了？”
　　“嗯。”
　　“想吃啥子？到了外婆给你做。”
　　“想吃外公下的面条。”

　　外婆知道她是想她外公了，她把孙女往怀里带了带。她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带孙女，只能抱着自己的宝贝孙女表示安慰。

　　很快，她们到城里了。许年年的妈妈李霞在停车的地方等她们。爸爸许君没来，应该是走不开。

　　“果果！妈！这儿！”李霞向她们招手。外婆带着许年年跑过去，年年看着妈妈有点不太熟悉，一直抓着外婆的袖口。

　　“幺儿，饿不饿？妈妈给你带了面包，还是你想吃别的？”李霞也是多年后第一次见面女儿，心中自然激动，但也有点无措。

　　许年年摇摇头，还是躲在外婆身后。李霞看见女儿这样，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理解。毕竟自己和孩子父亲常年在外，有时候忙起来连过年都不回家，或许女儿早就和她们有了隔阂。

　　城里的房子他们早就买了，只是女儿在村里的初中上学。所以这房子一直闲置着，惊喜的是，他们的宝贝女儿居然中考成绩这么好！

　　“妈，房子我打扫过了，许君他来不了，我待几天也要回去了。”李霞带着她们边走边说。

　　外婆第一次来城里，有点不适应，一直在问自己的女儿。李霞也很耐心都一一回复了，只有许年年像只考拉一直黏在外婆身上。

　　“到了！”李霞开了门，这套房子离许年年高中很近，过个红绿灯就到了。
　　她们住在7楼，没电梯。

　　“果果，来看这是你的房间。”李霞带着她来到主卧，空间不算很大，有一张书桌。

　　“喜欢吗？”
　　“喜欢，谢谢妈妈。”这是许年年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李霞喜出望外，“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妈妈要在这边住两天，带你去买衣服好不好？”李霞想趁机和女儿多说几句。
　　“我有衣服的。”

　　“乖乖，妈妈好久才见你一次，让她带着你多去逛逛！”外婆在门口说。

　　许年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李霞说不出心里有多高兴，要不是要去外面工作，她怎么样都想多陪陪女儿。

　　晚上，她们一致决定要在家吃饭。李霞不知道女儿爱吃什么，于是拉着外婆一起在厨房里大展身手。

　　“果果！你从妈妈包里拿20块钱去买瓶酱油，行不行啊？”
　　“要得！”

　　许年年在卧室里找到了妈妈的钱包，拿了20块下去买酱油。刚下了楼她就想骂自己蠢，哪里有超市也没问。

　　许年年凭着记忆出了小区，她现在晕头转向地乱走。

　　这是哪？她用手摸了摸口袋，今天穿的是裙子，没口袋，手机在外婆的包里。

　　许年年：“………”

　　迷路了好像，天色也越来越晚，再晚点连路都要看不清了。随机抓个路人问问吧，一直待着也不是个办法。

　　这时走来一个一身黑的少年，天色有点暗了但仍能看见他一张脸写着“别来沾边”。

　　许年年不在意这些，径直走了过去，“哥哥，你知道哪里有超市吗？”

　　黑衣男看着许年年，一米五五的身高有自己妹妹大吗？

　　“那边有。”

　　许年年：“………”

　　听君一席话，如同一席话。那边？是哪边？

　　许年年认定自己肯定找不到了，一会儿回家还不一定能找到路呢，于是她破罐子破摔，“哥哥，我找不到，你有急事吗？你能带我去吗？”

　　许年年个子小小的，声音软软的。在现在暗光线的加持下，“黑衣男”更坚定是个小女孩。

　　“我带你去吧。”

　　“黑衣男”带着她来到小区附近那家超市，许年年进去找到酱油很快买了单。借着便利店的灯光，许年年看见他长得很俊朗，右眼下有颗痣，衬得他更……“诱人”。

　　“买好了？”
　　“嗯。哥哥，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下。”
　　“还有事？”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家在哪还记得吗？”
　　“我就记得是在这里一单元7楼。”

　　“黑衣男”想了想，他应该知道在哪了。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抱着酱油，期待地盯着自己。

　　“走吧。”
　　许年年开心地跟在他后面，“黑衣男”问她，“怎么你家长让你一个人下来？”
　　“她们在做饭，没酱油了。”
　　“叫什么名字啊？”

　　许年年不说话了，但又觉得不太礼貌毕竟是帮助自己的人，“外婆不让我跟陌生人说自己的名字。”
　　他被逗笑了，这个小女孩怎么忘恩负义，“我刚带你去超市还送你回家，我是坏人吗？”

　　“不是。”
　　“那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你也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行，那我先说，我叫陈厌。”

　　“我叫许年年。”

　　陈厌突然停了下来，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行，家到了。”

　　许年年看着面前这幢大楼，有点印象了。她礼貌地感谢这个帮助自己的大哥哥，“谢谢哥哥，我回家了。”

　　“嗯，回去吧。”

　　“妈妈，外婆，我回来了。”许年年边敲门边喊。
　　李霞火速开了门，抱住许年年，“诶呀！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

　　“外婆吓死了，果果你上哪去了？”

　　许年年有点愧疚，明明是自己什么都没问好就出了门，还让妈妈和外婆担心。虽然她们没有责怪她，但许年年心里还是难受，没忍住哭了出来。

　　李霞看着女儿，以为是被自己吓到了，“幺儿，妈妈没有怪你，妈妈是担心你，你手机也没有带，我们联系不上你。”

　　“对不起妈妈，是我的错。”许年年带着哭腔道歉。
　　“没得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下次一定要带手机晓得不？”妈妈帮她擦了眼泪，认真嘱咐道。

　　许年年点了点头，外婆带着她去吃了饭，酱油买得晚了，本来准备了一桌子菜现在也只有三个菜煮好了的。

　　晚上许年年洗了澡准备躺在被窝里看小说，这时外婆敲了一下房门。
　　“果果？睡了吗？”

　　“还没有外婆。”
　　“那外婆进来了？”
　　“嗯。”

　　外婆来到她的床边，小声对她说：“今晚跟妈妈睡吧？今天她担心你走丢了，吓得要死，你去安慰安慰她？”

　　“那你呢？外婆。”
　　“外婆一直陪你长大，妈妈只有这几天回来和你耍，你也想妈妈了是不是乖乖？”

　　许年年诚实地点了点头，她拿着枕头敲了敲妈妈房间的门。
　　“啷个了？”
　　“妈妈，是我。”

　　只听见房间里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门就开了。李霞有点不知所措，“有事吗幺儿？”

　　“妈妈，我有点怕我想跟你睡可以不？”
　　李霞立马高兴起来，“可以啊可以啊！进来噻。”

　　许年年抱着枕头躺在床上，心里只想着今晚熬不了夜，看不了小说了。

　　“幺儿热不热？妈妈给你开空调。”
　　“你一个人睡不开空调吗？”
　　“我一般不开，我给你开起，晚上热。”
　　“嗯，谢谢妈妈。”

　　只听“叮—”的一声，空调开好了。李霞上了床，心里又高兴又紧张。
　　“乖乖，你喝水不？还是妈妈给你热牛奶？”
　　“不用妈妈，我刷了牙的。”

　　“我幺儿长得真漂亮，皮肤还这么白净。”
　　许年年有点尴尬，想赶紧睡着。今天在车上睡得多，晚上也没什么困意，只能闭着眼睛催眠自己。

　　不一会儿，听见妈妈说话，“果果？睡着了吗？”声音很小，许年年听见了但是不太想回复，于是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她闭眼的时候，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她知道是妈妈。突然，妈妈撩开她挡住脸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乖乖，妈妈爸爸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