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臣》春禾人则

23、第二十三章

　　初冬的夜里寒气逼人，但屋内却是温和的，尤其是被秦致细细吻着嘴角、脸颊，更是觉得身子越发的热起来。
　　然正是此时，门却被“咚咚”敲响了。
　　秦致微微皱眉，却并未理睬，照旧低头压下来，门外却传来了敬风焦急的声音：“王爷！贺凌受伤了！”
　　我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明了，秦致也顿住了，然后马上离开我，一边整着衣服，一边朝门外道：“先找大夫！本王马上出来！”
　　我也赶紧合上衣服，正待下床，却被他制止：“你有病在身，还是歇着吧。”
　　“刚才王爷也没当我有病在身啊。”我未经考虑就出口的话却惹来他的轻笑，我这才意识到这句话就好像调情似的，不由脸上又是一热，便道：“王爷，还是先去看看贺凌吧！”
　　“那是自然，我们的事要先放放了。”他一本正经的说，“只能下次再补。”
　　我气结，不想再多说，披上一件外衣便推门出去。

　　贺凌半躺在床上，依旧是夜行衣的装扮，脸上微微有些发白，见我们一同进来，稍微楞了一愣。
　　“怎么受伤了？”秦致面露担忧，“伤得如何？”
　　“没事，小伤，不碍事。”
　　“怎麽会不碍事？”我微微皱眉，“你衣上都是血迹。”
　　“大夫呢？”秦致问敬风。
　　“我没让请。”贺凌道，“这件事最好别让太多人知道，王爷，我有事要立刻禀告。”
　　“等下再说，”秦致转向我，“怀风，你去准备东西，先帮他上药。”
　　我点头，立刻去着手。

　　贺凌伤的不轻，刀伤多处，背上、胸口都有，但是很庆幸都没有伤到要害。
　　我放轻了动作撕开他的衣服，已经干结的血迹紧紧粘着皮肤，扯一扯，就会撕开一片。
　　“贺凌，你忍忍。”我低头仔细的在他的伤口处先沾上些水，然后轻轻揭开。
　　“没事。”他对我笑笑，仿佛身上的伤并不属于他一样。
　　“伤药。”敬风来帮忙，他也是担心，嘴上却说，“贺凌，到底怎么回事，居然还有人能将你伤成这样？你莫不是长久不练武，已经退步了不成？”
　　贺凌苦笑，“你倒是还不忘来损我。”
　　“那到底发生什么事？”看得出敬风也很是担忧。
　　我已经替他清理完毕，上了药，用干净的白布缠绕起来。
　　贺凌道了声谢后，便道：“王爷，我今日去探安国侯府，被叶震发现，才受了伤，但却得知侯爷已经有所行动，林树在西部边关待命，关键时刻会于亚努联手，先逼出大部的兵力西走，同时用计对付王爷，一待朝中空虚，便会与刘相联手，起兵谋反，借着林贵妃的令牌直入宫中，逼皇上退位。”
　　“终于要行动了么？”秦致却是冷哼一声，“如此着急，已经等不及了？”
　　“皇上已经有意将兵权从一干老臣手中分散，他们自然等不及。”敬风颇为不屑。
　　秦致想了想，然后转向我，问：“怀风，你怎么看？”
　　我思量后道：“要趁早先将西部稳固起来，边防之乱不仅耗神费力，而且容易引起恐慌，到时候若真是亚努进犯，后果便不堪设想。”
　　“那你觉得该如何？”
　　我看着秦致，他一定早就有了打算，如此一而再问我意见，也不知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只好继续道：“祁欢祁大人虽然是王爷挚友，但当年也算是出自安国侯门下，若是皇上有意将他调去边关掌握兵权，一来可以稳定大局，二来也可以起到监视的作用，安国侯老谋深算，但林树却也是初出茅庐，若是有人压制，想必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如此，解决边关问题，便可全心的对付朝中叛乱。”
　　“然后呢？”秦致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贺凌受伤，我们不用瞒，反而要大张旗鼓，故意透露消息，安国侯和刘相的眼中钉既然是王爷您，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就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全盘计划，他们心中有鬼，必定会想着早日斩草除根，也必定来不急深思熟虑，越是如此，破绽就越多。”
　　“你的意思是来个引蛇出洞？”
　　“没错。”
　　“好。”秦致微微一笑，“那就听你的。敬风，先去叫人请大夫。”

　　请了大夫过来，说是贺凌的伤势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几人便散了去。
　　我回了秦致房内，见他拿出秦远赐的令牌端详，知他心中其实忧心。
　　“王爷，时候不早，早些休息吧。”
　　他抬眼看我，然后一笑：“是要继续刚才的事么？”
　　我微微一愣，才知道他说的什么，脸上不由一窘，还未及说什么，便被他伸手搂住，压进怀里，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开你玩笑的。知你一心挂在朝廷，贺凌又受了伤，你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闲情，况且你风寒未侵，有些事的确不宜做……”
　　“……”亏他能一本正经说出这些话来。
　　“令牌你拿着，若是本王有事不能在你身边，你携它去见皇上，也定能保你平安。”他在我手中塞下令牌。
　　我心中一动，抬眼看他，只见他淡然一笑，然后低头，在我额上印下一吻，极尽温柔。
　　“你先入睡，本王去找贺凌，有些疑问还要商榷。”
　　“知道。”我看着他再次出了门口，看向手中的令牌，不由有些发呆。

　　秦致一夜未回房，待我起身开了窗，却见他正从贺凌房内出来，敬风随在左右。
　　“幸好祁欢回朝及时，否则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人选。”敬风似乎松了口气，“王爷，等下再去见祁大人？”
　　秦致略一点头，“准备一下，马上就去，上次谈的事还要再商量。”
　　“是。”

　　我合了窗，锦蓝又端了热水进来，“公子，不知今日有何吩咐？”
　　我将巾子浸在其中，压低声音，道“告诉刘相，王爷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打算说服皇上，将祁欢派去边境监视，望他能早做准备。”
　　“小的知道。”

　　待周围无人，我捏着手中的令牌，按在边上微微突起的地方，然后轻轻一扳，令牌分为了两部，中间露出一个狭小的空隙，我将已经写好的书信捏成小片，细细塞入，然后再次合上。
　　“照叔，”我将秦照喊进屋内，悠哉问道，“您常在外走动，不知今年的海棠花开的可鲜艳？”
　　秦照只是一愣就坦然的道：“皇上爱看的却是菊花，海棠太艳，扎人眼。”
　　我顿了一顿，终于笑出来：“照叔，亏你想得出如此的暗号。”
　　“卫爷尽管笑，”秦照也露一丝窘意来，“老奴粗卑惯了，是皇上体恤老奴。”
　　“也罢也罢。”我将令牌递过去，“麻烦您，将这个交给皇上。”
　　秦照接过，恭敬道：“卫爷，老奴一定办到，请放心。”
　　“多谢。”

　　我送走秦照，微微皱起眉来，夹在中间本就是件痛苦的事情，为何我一心想要全身而退，却总是无法如愿？
　　当日进宫，谎称与秦致交好，与秦远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对我说过：“怀风，朕虽然如此待你，但却知道你的心中是记挂着朕和这大樑江山的，你知道朕对瑞王心存忌讳，便不顾声誉要朕相信你与他存断袖之情，要朕对瑞王放心，只是你这样，瑞王是否领情？”
　　我当时只是道：“皇上多虑了，奴才说的都是真的。”
　　“你不想承认，朕也不逼，怀风，朕可应你，朕不会无端对瑞王发难，但若是瑞王心存异心，朕也不会姑息。能否最后答应朕一件事？你留在瑞王身边，替朕看着，若是有任何异动，提早告诉朕，朕知你一心记挂大樑，若是天下大乱百姓将民不聊生，就算不是为了朕，为了大樑百姓，你也要时刻关注。”
　　“奴才知道。”
　　“怀风，你别怪朕，朕身上压着整个社稷，若不贬谪你，多少人会不答应你可知道？你只要空身下了这个朝廷，有多少人等着对付你，你又知道？整个朝中，也就瑞王态度不明，朕将你置于他府中，也是为了赌一局，赌他能保你。”
　　“皇上不必自责，其实奴才如今生活很是安逸，已是很满足。”
　　“怀风……”秦远苦笑一声，“也罢，若是如此，朕也可安慰。朕有人在你附近，若是有什麽情况，你与他对暗号便可。朕此刻便将暗号告诉你……”
　　秦远说的，便是我同秦照说的那些不像暗号的关于赏花的暗号。
　　只是没想到，我真的会用到这个暗号。
　　还有那个令牌，还是很久以前由我设计成如此样式的，为的，就是能暗中夹带，互通消息。

作者有话说

　　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