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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羁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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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的天气变化莫测，明明昨日还是鹅毛大雪，今日就变成微微细雨。
冬日的雨下的不大，细雨落下融化前几日的积雪，行人马车来来往往，道路上洁白的积雪变得泥泞不堪，路上的人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小心，生怕脚下泥泞一滑，摔倒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季怀安在闹市边一拉缰绳，不再纵马，而是任由马溜溜达达的走在路上。
路上积雪积水，季怀安怕马溅起污水沾染了过路人，便下马牵着马绳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
路上行人匆匆，看见悠闲自在的季怀安都不由得侧目。
雨天遛弯，纯属有病。行人看不懂这种行为，但见季怀安通身气派非富即贵，也就不敢再多看热闹。
…………
灵云山璞真寺。
季怀安到达璞真寺时天色已暗，寺里的小和尚们正在清理寺内的积水，因着下雨的原因，今日的香客并不多。
“季小侯爷”扫地的小沙弥高兴的迎了上来，像是小鸡看见了离家多时的老母鸡。
“小侯爷你来了，无妄都想你了。”
“小无妄”季怀安接住兴奋的蹦蹦跳跳的小沙弥，随手摩挲一下小和尚的小光头，问道“灵云大师呢。”
“主持在诵经呢，无妄带您去找他。”
季怀安任由无妄在前面领路。
先帝在时十分推崇佛教，每年国库光是修建寺庙的支出都是一笔大数目，宣帝继位后，文信侯认为大肆修建寺庙过于劳民伤财，且季家乃儒学世家，并不推崇佛教，佛教在齐国也就渐渐没落了。
但灵云山璞真寺是齐国内最负盛名的寺庙，灵云大师精通佛法，能观天象，是真正的佛法大师。
所以即便佛教没落，璞真寺依旧受皇室滋养，屹立不倒。
“主持，季小侯爷来了”
无妄进入时并未通传，也没有管灵云大师是不是在诵经，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进去了。
灵云并未介意无妄的无礼，看了看季怀安，并不意外他此时来求见，挥了挥手让无妄等人退下。
无妄依依不舍，“小侯爷走时一定要跟我说，我来送小侯爷。”说罢得到了回应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无妄还是那么黏你，出家人在红尘有所留恋，六根不净啊。”灵云为季怀安倒了一杯茶，有些无奈的说道。
“出家人也是有感情的，我救了无妄，无妄感激我，这在正常不过了。”季怀安无所谓道。
“上好的雨前龙井，可惜是陈茶。”季怀安调笑，“主持生活水准大大下降啊。”
灵云面色未变，仍旧一副出尘的得道大师模样，但语气却多了几分怨气。
“拜令尊所赐”
季怀安不置可否，“香火钱我已经备好了，今年给我母亲的长明灯接着点。”
“那是自然，季夫人的长明灯没断过，不过侯爷今日来不是为了这件事吧。”
“知我者，大师也”季怀安真心实意的赞叹。
“今日我遇到一件奇事，希望大师为我解惑。”
随即季怀安就将今日在楚云身上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若是换做旁人听了这样的离奇事，怕是要劝季怀安去看看大夫，但灵云却好像并不意外。
季怀安看着灵云老神在在的样子，以他对灵云的了解，怕是这位大师对这件事很清楚。
果不其然，灵云轻饮一口杯中的茶，感慨道“陈茶啊，陈茶。”
咚，一锭黄金被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灵云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喝着他的陈茶，似是不为金钱所动。
咚……又是一锭黄金。
…………
“雨前龙井很是不错”灵云不慌不忙的将两锭黄金收了起来。
季怀安:“……”
“一个出家人这么爱财，还好意思说无妄六根不净。”
“小侯爷说笑了”灵云面不改色道。
“可还记得老衲三年前跟小侯爷提起过的命格一事？”
“命格？”季怀安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了这么一回事。
三年前，他第一次登上灵云山，灵云因着故人情义为他算了个命。
当年他十七岁，灵云说他命格很奇怪，一念生一念死，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当时灵云说的神神叨叨的，季怀安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提起来倒是想起了那两句谶语。
“这和楚云的事有什么关系？”
“楚云公子命格奇特，你们命中有所羁绊，他无意中替你挡了命中一劫。”
命中一劫一事季怀安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但仍是有许多疑点。
“当初梁国步步紧逼，非要齐国的天子去往梁国为质，父亲不是没想过将天子调换出宫，当做亲生子来抚养。”
灵云对当初的事也有所耳闻，对于文信侯的小心思也略知一二。
“你与陛下同岁，梁国无人能认出你真实身份，老侯爷忠心耿耿，确实做出过舍子报君恩的准备了。”
若说文信侯的忠心确实无人能及，但虎毒尚且不食子，文信侯这一举动无疑推自己的亲生子去死。
“当年之事谁也说不清，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最后却换成了楚云公子前往梁国为质，这其中发生什么谁也不知啊。”
灵云长叹，对于往事生出许多感慨。
季怀安也不太清楚当年之事，只是知道当年他父亲准备的“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他搭好了个戏台子，最后戏没唱起来，呵”季怀安讽刺道，“不知他用了什么腌臜手段迫使梁国改了主意，不可能只是因为显州那一个小地方吧？”
“阿弥陀佛”灵云提醒道“小侯爷这些话出了这个门就烂在心里吧。”
“我知道”季怀安压下烦躁的心绪，思绪紊乱，不经意间抓住一个疑点。
“若说替我挡了劫难的是楚云，那楚夭呢？他不也是受无妄之灾，被迫前往梁国为质的吗？”
“阿弥陀佛”灵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闭上双眼，虔诚的颂了一段往生咒。
季怀安见怪不怪，若谈论到已经故去且受人尊重的人时，灵云都要来上这么一段。
“阿尼陀佛，楚夭公子的命格老衲本不该多言，不过他既然已经逝去，那谈论一些也无妨了。”
灵云带上了些出家人的悲悯，很遗憾的提到这个人，“楚夭公子命犯煞星，无论何人的命星变动都阻止不了他的结局。”
——二十岁前身死。
季怀安眉头紧锁，想起小时候记忆里的那个翩翩公子，谁又能想到他是注定活不到二十呢？荒唐的同时又觉得难以置信，心下遗憾。
“楚云替我挡了一劫，那我为何会突然听到他的心声呢？”季怀安再次提起这件奇事。
“他替你挡劫，你就得报恩。”
“报恩？”
季怀安眉头微皱，很是不解，“既是报恩，为何会听清他的心声，这不是窥探他的隐私吗？这算报恩还是报仇？”
“此言差矣”灵云反驳道，“报恩就是你要完成他的一个执念，听清心声只是形式手段，并非最终结果。”
…………
“他的执念……”季怀安喃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