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倚危楼风细细》朽木有枝

4、第 4 章

　　两天的日程，净封的车马停在空翎城的钟山书院院门，这是当年老城主与夫人相遇的地方。

　　当年北狄钟氏与空银城主为忘形挚友，钟山书院在两人商定下落成，读书人，男女同窗，不弃不倚，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但钟山书院至今墨客云集，古书空架，学子争观。

　　北狄钟氏嫡二小姐钟翎意，曾在此修学，那是净封第一次见到她，可谓一眼惊绝。可惜再见时，她已是空银城的主夫人了。

　　看着门楣上的牌匾，净封一时晃了神，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转身去了宿站。

　　空翎城地处空银城边地，却是空银城重要城属，除却来往的书香门客和繁茂的经济商贸，空翎城的矿业占比可见一斑。

　　净封没有多做停留，第一天便向监事府递了折子，第二天登门造访。

　　空银城主至今下落不明，城内一切事宜由元绘及净封代管。先不说城主能不能回来，净封这个外来人在这段时间至少把控了空银城一半权力，监事府不想轻易得罪。

　　刘监事早早派人在门口等候，给足净封场面与风光。

　　“净封大人辛苦，从主城到空翎这片荒地，这是近些年来的账目，大人过目罢。”

　　“刘监事这些年勤苦刻业，为空银城的昌盛躬行实践，劳苦功高……”

　　说着，刘监事把净封往主屋领，让人奉茶，顾自地坐在门堂左案，如吃饱的胖猫般，呼呼地喝起茶。

　　净封见刘监事没有说话，喝茶尝饼，皱了皱眉，“刘监事？”

　　刘监事放下手中的花饼，“啊？净封大人如何，这是花饼，十分美味。”

　　“……无事，我且看看账本。”

　　“不吃？好好好。”说完，又捧着花饼往嘴里塞，吃得格外香甜。

　　“……”

　　净封皱起的眉没有放下过，拿过一旁的账本开始阅查。

　　此间，刘监事吃了五个花饼，一碗桂花豆沙酿，正喝着一碗桂圆百合黑米汤时，净封放下手中的账本。

　　“刘监事，昨日我便派人去矿地考察，矿地规模之大，岂是这两三本账薄能涵盖。还请刘监事仔细解惑。”

　　刘监事放下手中米汤，满心疑问，“欸，净封大人难道不知道吗？这矿产可是分官家和私家的，官家手上还得跟私家合作，这账薄写的是官家账，可不就这些东西嘛！哦……净封大人您是……自然不懂，自然不懂，没事没事，刘某，净封大人一切疑惑，刘某都可以为大人一一解答。”

　　刘监事嘿嘿地憨笑两声，好哥们地拍了拍净封的肩。

　　起身就要走，又转过身退了回来，“净封大人请，家里夫人安排好了，大人可得好好尝尝空翎的吃食。”

　　“……”

　　净封推辞了两句，刘监事直说，好好好，可不能扰了净封大人大业，说完头也不回地跨步走了。

　　“……”

　　净封派人打听两日，弄死几个矿工矿管，依旧打探不到任何可用的消息。刘监事行事怪诞，从他嘴里撬不来半点消息，还平白惹一身烦。

　　这些矿业属人确实写的另有其人，有七成是空银城人。出矿量，出产地，矿产买卖双方……在空银城矿业律规下，这些信息他都无权查看，除非有城主密令，元家藏得竟这样深？

　　元烬已经死了，元抒这个小狼崽子还不知道在哪苟延馋喘，这些律令可制不了他。空翎矿业，公家也好，私家也罢，那么多人呢，拿不到就杀掉。

　　第二天，净封向主城递了封信，部分侍卫已经在矿地附近隐秘地安驻。

　　十一龙潜月，万物凋零，闭藏不发。空翎城有异，月初涌进一批人，没过几天又来了一批，隔壁的闭莹城也在灰蒙的冬日里无声涌动。

　　冬日的太阳讨彩头，净封望了一眼这初升的太阳，与血一样鲜亮，凝望半刻，便带着人下了矿场。

　　矿场里，血腥味弥漫，直冲口鼻，净封坐在酸枝木椅上品茗，没有喝，地上押跪两个血肉模糊的人，一个是矿管，一个是这座铁矿的属人。

　　净封放下手中的茶杯，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纸薄，上面是这座矿产的出矿量，出矿地，更重要的是现货出发地址，空翎，听斐，祝渭……没了，但再过两个地点是乌纥的风程山。

　　净封笑了笑，挥了挥手，刀刃撕开长长的血口，两人毙命。

　　“派两支人马，一支去听斐城，一支去祝渭城。”两支人马迅速出发，很快不见了踪影。

　　“准备马匹，去东矿区。”净封擦了擦手，正准备出发，突然，一柄利箭凌厉地朝他射过来，净封迅速拉过身旁的暗卫把他挡住，箭头狠狠穿过暗卫的喉口，擦起净封脖颈的血痕。

　　“来人，警戒。”净封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镇静下来，安排兵力聚拢，守住后方。

　　很快涌出一批人马，把整个矿场团团围困，净封手上散出两支人马，此时的兵力难以抗衡。

　　净封看清局势，没有滥动，坐在酸枝木椅上，嗅了嗅茶香，直直地盯着前方，“城主不与我叙叙旧？”

　　士兵们纷纷退让，十六岁的城主半束发，，身披玄色云丝衣袍，手持一把三尺三的灵宝箭弓，目光锐利。

　　“叙旧？这柄箭很想跟你的血叙叙旧。”

　　“哈！城主严重，城主看看矿场里的这百来位矿工，这里的水源早早被下了毒，这百十人同我陪葬，我净封算不得亏，算不得亏。”说着，净封晃着手，手中的茶杯直直摔落在地上。

　　“绛凝。”元抒招来了身后的小姑娘。

　　十三岁的绛凝很早就跟在白宛沙身后学医，小姑娘很利落地找了几个矿工，把脉，舌诊，验血……又随机找了几个矿工，脉象大致相同。

　　绛凝没有太多表情，只道无事。到元抒身侧，小声道：“主上，是泯毒，七日内毒发身亡，下药已有三日，解药主城有，师父不在，现场制药不止五日，且错一偿百。”

　　元抒招了招手，让人去绛凝那拿方子找原药。

　　“怎么，难到城主大人了？这是泯毒，再去寻解药可是来不及的，哦，对了，东矿区也被下了毒，城主大人，收一收你的刀剑，让我离开罢。”净封安稳地坐了下来，仿佛在等待时间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