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malbus

18、Chapter II-3

　　【Songs of the Wanderer：Pardon, the Most Glorious Revenge】

　　菲尔墨斯在玫瑰谷度过了很棒的一段时间。

　　每天弗立维带着他参观谷里不同的妖精族地盘，他讲述着妖精族的历史，以及一些有趣的吟游诗人流传的故事。

　　弗立维说：“Kelpie一族是最学识渊博的，他们守护着妖精族们历代以来的知识传承。在没有庆典的时候，他们会在大地神木下为孩子们讲故事。他们和塞壬一族交好，擅长水、火咒语，可以在水中化成马儿的型态，有些可以化成飞鸟──”

　　他们沿着崎岖的山谷边缘往上攀爬。菲尔墨斯的双颊因过度运动还有寒风而冻红，他拉着胸口的领子，困难地呼吸着。他们又再次停下来歇息。

　　弗立维看着瘫坐在大石上，气喘兮兮的菲尔墨斯，说：“菲尔墨斯，你的身体素质不太好啊！照理来说，半魔族的身体应该挺强健的啊！”

　　菲尔墨斯可怜兮兮地道：“平常哪有什么机会运动哎──”

　　接下来几天弗立维预定的游览地点是位于海拔四千多米高的山峰上，Kelpie一族聚居的守护湖泊。他已经征得Kelpie族大长老法多莉雅让他们留宿在那儿。

　　菲尔墨斯非常想乘坐Goblin一族极力推荐的自制飞行器，但半妖精非常坚持地不肯让他尝试。半妖精的眼眸闪着泪光，他说：“为了你的生命着想……我们还是步行比较好。”

　　他们已经攀爬了大约四个多小时。菲尔墨斯缩小的身体无法负荷长时间的飞行，所以他主要还是靠双腿步行。半妖精倒是精神炯炯，除了双颊通红外，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妖精族的历史文物几乎都收藏在Kelpie一族的文物馆。弗立维说过，如果有什么可以称之为妖精最后的国度，即妖精族群最后一道防线，大概就是玫瑰谷山峰上的守护湖泊。Kelpie族的八位大长老妖精在守护湖泊周围下了强力的禁制，只要还有一位长老待在守护湖泊里，敌人就无法从外入侵──菲尔墨斯觉得那听起来有点类似巫师的守密咒语

　　他们进入了蜿蜒的溶洞，四周是千年不化的冰川，直到一个出口，那是掩藏在山峦低洼处的守护湖泊，湖上泛着清烟，光芒洒在湖面，清澈透底的湖泊像蓝宝石般闪闪发亮。菲尔墨斯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人间仙境。

　　引路的Kelpie已经在湖泊旁等着他们，那是一个全身呈现水蓝色的妖精。

　　那位年轻的Kelpie将双手交叉摆放在胸前，微微地弯身。他说：“Καλημέρα,Θεά πρόθυμοινασας προστατεύσουν（日安，愿女神守护你们。）”

　　菲尔墨斯学着弗立维做了相同的姿势回应。

　　“Θεά της Ασίας Ηνωμένωνμετάξιαμαζί μας（Artemis与我们同在。）”那是恪守传统的妖精族打招呼的方式，亚缇米斯是妖精一族信仰的自然女神。

　　他们简短地交谈过后，Kelpie让他们吃下一种散发珍珠光亮的“仙粉”。弗立维说那是Kelpie的鳞粉，有治愈的效果，并且可以暂时让人在水底呼吸。

　　那位年轻的Kelpie化成了美丽的马儿型态，那是有着白马的前蹄和人鱼尾巴的样貌。他们拉着那闪闪发光的鱼尾，随着Kelpie向下滑行。

　　菲尔墨斯觉得这是一个很特别的体验，透着点点白光的深蓝湖水，各色鱼群穿梭在美丽的朱红色竹节状珊瑚群。冰冷的水流抚过他的脸庞，但他却觉得非常亲切舒服。大约过了一刻钟，前方有个闪闪发亮的入口，他们穿过了那个类似滑质布丁的结界。

　　年轻的Kelpie恢复了人形。竖立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巨大宏伟的水晶宫殿，那是由无数希珍的大地瑰宝构筑而成，涵盖了珍珠、金砖、聚魔石以及各色水晶与宝石。除了无比奢华，菲尔墨斯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来描述这座宫殿。对比山下田园式的玫瑰谷，菲尔墨斯不禁怀疑妖精族的所有宝藏都堆砌在这湖底。

　　他们将在这儿待上几天。

　　菲尔墨斯已经学会使用简单的妖精语言及文字，弗立维认为他可以藉由阅读一些简单的书信手札来增进知识，并且更进一步掌握熟练妖精的语言。弗立维陪着他看一些讲述妖精历史的吟游诗歌集，偶尔弗立维也会让他随意地翻阅记载历史的陈旧书信。

　　菲尔墨斯正在阅读一张老旧的羊皮纸，那是一封书信，斑驳的字迹，有些部份因为墨水散了开来而无法阅读。

　　“……我们违背了自然女神的中立旨意而得到了惩罚，亚缇米斯女神──如何能得到救赎，让我们回到那盼望的过往。是的是的──深切的忏悔，只能日日祈求宽恕与原谅。在牢笼之中，祈求心灵自由的飞翔……”后面写上了一大段的妖精祈祷诗歌。

　　“火焰燃得更旺盛了！拉里克里被活活的烧死，他们割断了他的舌头，刑罚台上都是他的血迹……他们杀了那些反抗的妖精，克里尔得、莫切特、索拉菲……我的老友们……”那是数十个妖精的名字，“他们砍下了他们的头颅……朵耶很害怕──梦里，我们回到了美丽的山谷，我们牵着手在河畔奔跑……请拯救我们，在黎明之前。亚缇米斯女神！”

　　羊皮纸下方的字迹非常混乱，还有大滴大滴的水痕墨迹。菲尔墨斯看到了纸卷末端标记的时间，公元一六一二年──那是魔法史纪录上的妖精叛乱年。

　　“──梅林啊！”

　　斑驳混乱的陈旧字迹透着深沈的恐惧与无尽的盼望。

　　菲尔墨斯说：“费力斯，这就是你说的真相？”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他想到他初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时，那一排排的家养小精灵头颅……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就是这么对待不服奴役的家养小精灵──”

　　弗立维为他描述了那冗长的历史。

　　“那时是非常黑暗的年代，到处都有战争，每天都有许多人死去──族里也没有完整的纪录。神族大肆地屠戮魔族，而血族猎杀巫师们──我们向来维持中立，但Browney喜欢陪伴人类，给他们帮助──”

　　“后来，神族号召几个种族联合起来，他们似乎给了巫师们、血族、狼人、巨人们一些好处，那时魔族几乎灭绝了！……大战结束后，不知怎地，帮助巫师们的Browney受到了一种束缚，他们成为了巫师的奴隶，他们向长老们求救。长老们束手无策，他们猜测那或许是神族赐予巫师的力量，只有神族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的表情非常哀伤。

　　“……一开始，巫师们仍是善待着Browney，但渐渐地许多渴望自由的妖精们都被杀害了！某些家族甚至收藏着妖精的头颅来恫吓他们──一六一二年，越来越多的妖精聚集起来表达了诉求，他们没有杀害任何巫师，但他们都被抓了起来──”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半妖精的脸上滑落，他哽咽道：“他们向族里求救……但我们不可能倾巢而出，和巫师的人数相比我们永远算是少数，前去的几个妖精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巫师们声称那是妖精叛乱，但我们认为Browney不过是不想被奴役罢了！”

　　菲尔墨斯说：“现在的家养小精灵以‘服从’为傲……”

　　弗立维说：“是的，奴性被深深地刻画在了他们的血脉里，这是非常可悲的现实。年迈的Browney深切地后悔，但新生的Browney已经完全地服从巫师，演变成现在的家养小精灵……”

　　菲尔墨斯从心底深处感到了悲哀。

　　此时他才深刻地理解了弗立维所说的，时间无法冲刷走仇恨与疼痛，只是让他们习惯了！如同他在加罗城塔的生活一般，所有的害怕恐惧堆砌成了麻木！而Browney在暴力与血腥的镇压下，变成了习惯被奴役的家养小精灵！本来理所当然的自由诉求，在英国魔法部的奇兽控管部门、狼人管制处成立，还有各种束缚魔法生物的法令推行下，都变成了可笑无聊的东西。巫师们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他喃喃地道：“他们怎么能够……他们凭甚么……”

　　弗立维说：“英国巫师界并不存在平等的信念，他们连对待自己的同类都缺乏尊重和设身处地的正义与同理直觉，更何况是妖精乃至狼人、巨人等其他种族呢？除了家养小精灵和古灵阁的妖精外，其他的妖精们都离开了英格兰。凯尔特人和德鲁伊一族也流浪到了别的国家──比妖精一族受到更加悲惨对待地或许是狼人！他们的特性更让他们受到排挤，甚至遭受魔法部管制……”

　　半妖精的声音变得尖锐道：“罗马尼亚的魔法部可就没有什么奇兽管制处，那儿是吸血鬼和狼人的发源地，还有异能狩猎者族群，巫师们才不敢在那儿立什么法律来管辖他们……”

　　菲尔墨斯有些犹豫道：“费力斯……你怎么还愿意待在英国巫师界，甚至教授那些杀害妖精族群的巫师的孩子。”

　　半妖精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他说：“我的孩子！宽恕和原谅并不代表忘记，也不代表赦免，而是让自己的心灵自由。”

　　彼时，菲尔墨斯尚不明白这句话的道理，他只感到后怕。

　　“英国巫师界那段恐怖的年代，‘那个人’和食死徒，他们歧视妖精族，你怎么能……”

　　“是的，那是可怕的年代，许多背离食死徒宗旨的无辜人们和魔法生物都被杀害了！但阿不思拜托了我到霍格沃兹任教……他们没有适合的人选。”弗立维停顿了一会，说：“阿不思在英国巫师界是个异类，因为他包容不同的族群。他甚至学习了塞壬的语言……他是个伟大的巫师。”

　　“那妖精族──”

　　“不用为我担心，我的孩子！妖精族崇尚自然中立，并不介入纷争。但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或许就是教授那些尚值年幼的孩子们，让他们多多少少保持着对妖精的一点敬意吧！”

　　那天，他们聊到了很晚。
　　优美凄婉的塞壬歌声从水晶宫外传来，在珠光照耀下，他们谈了很多话题，有关族群、宽恕、信仰与希望。
　　菲尔墨斯感到温暖与倦意，渐渐地阖上了眼睛。
　　梦里，他遇上了和他长得一个模样的男孩。
　　男孩有双淡金色的美丽翅膀，他们牵着手飞过了美丽的湖泊、天堂般的花园。
　　天使的诗歌班在清幽合唱。
　　那是一个幸福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