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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做噩梦 ...

  •   朔风割脸。

      林风裁动了动微麻的脚,拿出手机。

      直到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在一款真人游戏里,他是如此真实的存在于这个雪夜,一栋老旧的楼房前,即将见证一个生命的死去。

      林风裁拨通了120。

      提着药袋子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救护车正在搬运那人的身体。

      雪花迷了他的眼。

      林风裁拢了拢羽绒服的领口,迎着风雪走近黑洞洞的单元门。

      救护车的呼啸渐渐远去,林风裁将林嘉川额头的毛巾换成退烧贴,又喂他吃了退烧药,林嘉川睁开眼睛望着林风裁,虚弱的说:“哥,你去睡吧,我没事。”

      林风裁点头,温声说:“放心睡吧。”

      林嘉川的眼皮实在太重了,他合上眼的前一刻被林风裁眼中的温柔所感染,错觉林风裁是幻想中的妈妈,忍不住喊了出来。

      林风裁想到林嘉川从小失怙的经历,心中不忍,抚了抚他发红发烫的脸颊。

      他在林嘉川床边守了很久,直到林嘉川的烧退了,才轻声关门离开。

      林风裁有睡前阅读的习惯。

      墙皮剥落的小屋里,林风裁倚在床头,开着台灯,又在翻看原主的日记本。

      他之前给林嘉川讲过的生财之道并非胡扯。

      据他对这本日记的研究,原主是个不太出名的编剧,职业生涯黯淡无光,好在最近跟着一个业内大牛写剧本,本以为会得到大牛的赏识,并得到出头的机会,哪知这大牛只是拿他做抢手,虽然他完成了剧本的大部分,却根本不给他署名权和合理的报酬。

      穿书前的林风裁也是编剧,这种事不是没遇到过,他有自信和大牛好好“聊聊”,拿回应该属于原主的东西。

      放下日记本,疲惫感袭来。

      林风裁摘掉眼镜,按了按鼻梁,关灯睡觉。

      这一晚,他梦到了穿书前的事情。

      那是一个阳光朗照的午后,林风裁带着墨镜,正要坐上自己新买的凯迪拉克。

      他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国剧大典的颁奖现场。

      因为入围了本次的最佳编剧奖提名,他的心情飞扬而轻盈,几乎志得意满。

      突然,他听到一声惊叫,刚回过头,便见一辆红色的跑车向他冲过来,那一刻,他的手刚摸上了凯迪拉克的车门,还没来得及收回,便被连人带车撞翻在了马路上。

      一股鲜血从他的额头流经眼睛,视线被蒙上了一层血帘,他最后的目光定格在一米之外的一本书上,那是他刚读完的一本小说,是某制片塞给他的,期望能被他改编。

      书已经读完了,他不太喜欢这本书,打算把它送还制片......

      这个晚上,做和死亡相关之梦的人不止林风裁一人。

      梁灼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下了一场大雪,天地苍茫,到处都是令人窒息的白。

      他趴在地上,苟延残喘,每一口呼吸都是迎接死神的鼓点,脚步声响起,他感到有一双脚停在了自己身前,头被抬了起来,他看到一张精致昳丽的脸,冷白的皮肤几乎泛青。

      那脸上之眼的目光冷静,眼旁有一颗小痣。

      是死神吗?

      他要死了?

      不,他还不能死!他要报仇!

      梁灼拼尽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嘴巴张了张:“救我。”

      现实中的梁灼猛的睁开眼,入目依旧是惨白,心脏猛的一抽,一阵惊慌。

      “老板,您醒了?”
      耳边的男声杂糅着小心翼翼的惊喜。

      梁灼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终于安心,缓缓闭眼又睁开,明白眼前的惨白只是医院病房的天花板。

      此刻,他的身体温暖,所躺之处柔软亲肤。

      他艰难的嗯了一声。

      病床边的高修按捺不住喜悦,手都有些颤抖,努力控制自己,才重拾高级助理的稳重成熟,道:“您稍等,我去喊医生。”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年老的专家,他瞧着梁灼的状况,缓声说:“能醒过来就万事大吉了。”

      第二天接近傍晚的时候,梁灼已经恢复了语言功能,他让高修把吃剩的食物撤下去,高修依言行动,端着餐盘刚走到门口,撞见了来探视儿子的梁父和梁母。

      “先生好,夫人好。”高修向两人点头示意。

      梁灼正靠在床头,闻声转头,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梁鸿达和继母李青容。

      梁鸿达一贯对梁灼没什么好脸色,哪怕儿子此刻正在病床上也不例外。

      “生病了也不给我们说一声,还是我们问了高修才知道的。”他板着脸说。

      梁灼抬手示意,旁边一个保镖模样的人替梁鸿达和李青容拿来两把椅子。

      梁鸿达哼了一声,坐定。

      李青容因为穿着一身某奢侈品牌的高定套装,怕弄脏了衣服,等随身带着的女佣擦了擦椅子的表面,才谨慎的坐下。

      梁灼的视线一直留在她身上,见她终于坐了,突然哼出一声笑。

      李青容心中划过一抹被审视的不快,压制后才开始好言好语的和梁灼说话:“昨晚你没回家吃饭,也没和我们说一声,我们,尤其是你爷爷非常担心你,这才赶紧打电话询问了高修,知道了你的事。”

      “我们本来想今早就来的,但是你爸爸早晨有会。”

      “和他解释什么!”梁鸿达打断李青容,“他心里从来就没有这个家!”

      梁灼看着这一唱一和的夫妇俩,不知道是被戳中了哪根神经,竟然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连贯,不像先前那声那样短促,终于引起了梁鸿达的注意。

      “你笑什么?”

      “没什么,”梁灼毕竟还没有痊愈,说话的语气没了健康状态下的锐利丰满,倒显得越发慢条斯理,“我是在开心呢,为有这么多关心我的家人而开心。”

      梁鸿达没好气的说:“你知道就好。”

      梁灼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揉了揉眼角笑出的眼泪,道:“能不知道吗?”

      “前天晚上,我受了重伤,躺在雪地里,又冷、又疼,我相信如果没有人救我,我一定会被冻死的。”

      梁鸿达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闪,想说出点温和的句子,可是出于惯性,他还是言辞犀利道:“说这些干什么,你现在不是已经躺在这里了?”

      “你别急啊,爸。”梁灼语声淡淡,“你们不是关心我吗?不是想了解我都经历了什么吗?”

      李青容忙说:“对,是你爸急了点,你继续说。”

      梁灼勾了勾嘴角,继续道:“其实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感受死亡了,我也没那么害怕,只是前天那次,是我第一次在那么安静的状况下和死亡面对面。”

      “死,多可怕啊,呵呵,一切都要结束了。”

      “所以,在我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我难免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那一刻,我的脑海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最爱我的人,我的亲人们。”

      听到这里,梁鸿达沉吟不语,李青容强颜欢笑,“我们都很担心你的。”

      “担心我。”梁灼品咂这三个字,仿佛是在品味醇酒,忽然脸上布满阴翳,话锋急转,几近癫狂,每一个字都像是淬着毒汁的匕首,压抑,阴沉:

      “是担心我没有立刻死掉吗!”

      李青容被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向后仰了仰,梁鸿达的脸色也不太好,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又松开,失去了最初进来时的气势,强撑怒气:“怎么和我们说话呢。”

      梁灼又笑了,这笑容浮在他那张满是阴翳的脸上,显得违和,渗着寒气。

      “是我说错了吗?我最爱的,不,最爱我的亲人们,哪个不是盼着我尽快死呢?”

      “你们也许不知道,即将死去的我,就是靠着那股希望拉所有人下地狱的决心支撑着,醒过来的!”

      梁鸿达已经脸色铁青了,他道:“我看你是疯了,和你那个疯子妈一样疯!”

      他说这话的时候,李青容边胆战心惊的观察梁灼的脸色,边扯了扯梁鸿达的袖子,让他别再说了。

      梁鸿达却甩开她的手,还在继续输出:“疯病是会遗传的!”

      梁灼一言不发,梁鸿达甩下那掷地有声的一句,竟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偌大的豪华病房忽然归于阒寂。

      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梁灼没头没尾的说:“马上到她生日了。”声音淡而轻,像秋叶飘零时的一缕哀愁。

      梁鸿达瞪着眼没说话,估计是梁灼情绪变化太快,他不知道怎么接。

      因为某些原因,李青容听到梁灼生母的名字是尴尬的,她实在有些如坐针毡,便起身说:“你好好养病吧,我和你爸爸先不打扰你了。”

      梁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搭理她。

      梁鸿达被李青容拽了拽,不情不愿的起身,还要留下一句威胁:“今年再不准你胡闹!”

      梁灼抬头看了梁鸿达一眼。

      在场三个人都知道梁鸿达说的是什么意思。

      梁鸿达的疯子前妻本是梁家自己的秘密,家丑不外扬。

      去年,梁灼突然发神经要为自己的亲妈办寿宴,请帖已经发出去了,气得梁老太爷差点进医院。

      最后,是梁鸿达和李青容挨家挨户上门收帖子道歉,才了结了这桩事。

      梁鸿达气咻咻的走了,李青容跟在他身后,出门时含胸垂头,发髻翘着,来时的体面早已破碎。

      床上的梁灼闭了闭眼,睁眼后对着床对面的墙壁出神。

      “老板。”
      高修斗胆唤醒了梁灼。

      梁灼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高修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告诉先生和太太您受伤的事。”

      “不怪你。”梁灼说。

      高修却悔痛万分,歉疚的说:“您罚我吧,这次您受重伤,主要责任也在我,是我没有安排好底下的人。”

      梁灼轻笑,“这倒确实,等我想好以后再说吧。”

      “是。”

      手指在被子上敲了敲,梁灼又道:“凶手还没查清楚?”
      这虽是个问句,语气确实笃定的。

      高修再次惭愧:“是我无能,抓到了两个人,但他们死活不开口,警察那边又在催人,恐怕留不了他们太久。”

      梁灼眼中的神色微冷:“想我死的左不过那几个人,猜也能猜到是谁。”

      高修沉默片刻,问:“需要让这次的安保队长来见您吗?”

      “见见呗。”梁灼轻松道。

      没一会儿,高修领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进来了,男人畏怯的扫视了梁灼一眼,低着头,不敢说话。

      高修说:“这是这次的安保队长,易安。”

      像梁灼这种身份的人,出门在外,哪怕身边没人,周围也会安插一些隐形保镖,随时保护主人的安全,这次梁灼受重伤,易安负有直接责任。

      “抬起头。”床上的男人命令。

      易安抬头,一张老实木讷的脸,乖乖任由梁灼打量。

      “呦,怎么还装副眼镜。”梁灼似是感慨。

      易安立正站好,报告道:“报告老板,这是我出任务用来伪装自己的工具。”

      梁灼和易安说话,一旁的高修几乎百爪挠心,坐立难安,这人是他招进来的,当时看中了他的好身手,真没想到他这次会失职成这样。

      “高修。”

      老板在叫他,他忙聚精会神的应对,以为梁灼要辞掉易安。

      梁灼却说:“帮我调查一下救我的人。”

      高修不确定道:“是打电话叫救护车的那位吗?”

      梁灼点头,脑海中浮现出那位“死神”的脸,他记得他的眼睛,记得他眼角的小痣,也记得他那副镜框上黑下金的眼镜。

      老板的关注点跑偏,易安便有些走神,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让他帮着去处理抓到的那两个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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