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你》陆冉A

3、家

　　裴故没有说话，又坐下扭头看着窗外出神。
　　顾念把手搭在他的后劲处，冰冷的触感传来，裴故一颤。
　　“我们聊聊吧。”
　　“嗯……”
　　“……那次遇见你，才发现我们在同一所高中，后来我进到一班，和你成为朋友。”
　　“我想了解你，所以一直接近你。相处后我推翻了之前对你的所有认知。不过在这里要和你说声抱歉。”
　　“没……”
　　“我理解你的处境，所以愿意让你来住我家。学校现在也不用交什么费用，你急着要钱是什么事。”
　　顾念扭头看见裴故一副悲哀的神色，他愣住。
　　“对不起啊...之前对你很没礼貌。”
　　“没关...”
　　“现在还跑来和你借钱...哈哈...”
　　裴故低着头自言自语道。
　　和几乎没交集的初中同学一起考到了同个高中，因为人家的一点热情就怀揣着希望来找他借钱。
　　裴故终究觉得羞愧，他起身边走边说。
　　“我还有事，先走了。”
　　在门开的一瞬间，顾念的手就重重落在门上。
　　“嘭...！”
　　“外面还下着雨呢。”顾念依旧一副笑脸。
　　裴故看着外面，不明白为什么不让自己走。
　　“你和我讲讲你小时候吧。”
　　裴故错愕，低下头不愿开口。
　　顾念却如倒豆子一样通通讲出。
　　“你母亲被你爸家暴，连你也不能幸免于难。小时候你妈妈就在那个拥挤的小屋里教你一些生字，然后告诉你父亲你天资聪慧好争取来读书的机会。虽晚了一年，却还是把你送进了学校。但你贪玩，成绩不理想。父亲知道后就打你母亲，还嚷嚷着让你退学去赚钱。那晚过后你拼了命学，却还是被父亲瞧不起。后来你长大了，但凡有忤逆他的行为，他就说给你退学，然后你就会乖乖听话。直到有一次他当着面打你母亲，你拿菜刀威胁他。后来你母亲脸上的伤少了，学校也为学生提供了免费住宿，你才有大把时间努力学习。可是你生日那天……”
　　“嘭...！”
　　裴故冲过来打了顾念一拳，很重。顾念吐了口血。
　　“你他妈怎么知道的？”裴故揪住对方的衣领说道。
　　“嗬...你父亲，给瓶酒给点钱，什么都说了...”
　　“你见过他了？”
　　“嗯。”
　　裴故喘着粗气，自己这么不堪的前半生就这么让人全部知道了。他这是想让高中部的人也知道这些东西吗？
　　他握紧了拳头。
　　顾念用衣袖擦了擦嘴，起身抱住裴故。
　　“没事的，裴故。我不会告诉别人，我只是想了解你。”
　　裴故非常恼火，因为顾念说是从父亲口里得知的。可他最清楚父亲的污言秽语。
　　他会说母亲怎么生了他这个败家子，会说母亲死的好，会说裴故是个白眼狼，说自己读书读再多，终究是个废物。他会用他这一世见过的所有肮脏来形容他的亲生骨肉和结发妻子，却会和外人颠三倒四的说自己怎么尽心尽力培养他，他所有的成就不过是自己亲手塑造。
　　“我体谅你，你和我一起在这生活吧。我这里，就是你的家。”
　　裴故一把推开他，顾念重新跌坐在地上。
　　“你算什么？”裴故自嘲的笑笑。
　　顾念没有回答他，反而自顾自的说着。
　　“你不用再回到过去，不用再没地方去了。”
　　裴故按倒他，掐住对方脖子。
　　“我他妈问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
　　这样投怀送抱的人，裴故不止见过一个。当时有一个自称是他的救世主的姑娘，告诉他自己爱他，告诉他想了解他，做天底下最好的朋友。可新鲜感消失不可告人的秘密便传便校园。
　　一瞬间。没妈的野孩子，杀人犯的儿子，丧家犬，扫把星这种恶心的标签淹没了他。
　　他好不容易走过来那一年，可现在又被一个自称爱他的人得知。他害怕至极。
　　难怪初遇那刻那般不安。
　　这些他肯定早都听过了，所以才来取笑自己的是吗。
　　“咳...丧家犬...咳咳...呃...没妈的...野孩子...咳...杀人犯..的儿子，扫把星....”顾念说一个字，对方掐着他的手便更紧一分。但顾念却未曾反抗一下。
　　“呃...我早听过...”
　　裴故心想【果然。】
　　“你是想说你也是我的救世主吗？”
　　“但我不信...”顾念没有回答。救世主这种东西，本事就不可能出现在普通大众里。
　　要说辛德瑞拉的王子，要说人到末途遇到救世主，都是人类不戴任何思考创造的童话罢了。
　　王子再蠢也不会向一个一无所有的姑娘诉说爱意，如果是被貌相吸引，她也会因美貌的日益凋零而消失在这巨大皇宫里。一个有钱的富翁再无聊也不会去听一个穷人可悲的故事，如果凭概率，那大概率也不会发生在你我身上。
　　与其期盼着救世主和王子的降临，不如将自己变为这乱世唯一可靠的“救世主”。
　　“为什么呢？”裴故戏谑的说道。
　　“因为我相信我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你是一个好人。”
　　裴故愣住，手也渐渐松开。
　　“咳...咳咳咳...我想深入了解真实的你，因此我对你充满了好奇。但我终究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没有资格评判你是个怎样的人。”
　　“原谅我......嗬咳咳...嗬...嗬......以这种方式认识了你。”
　　“幸好..嗬...你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
　　裴故一脸淡漠，起身走开。
　　“我们接触过几次，这就自认为理解我了。”
　　“我想将来一定会的。”
　　裴故扭头看了看对方。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