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远山》堂堂高

2、第 2 章

　　早晨，余安打开电脑，开始和上级沟通方案。休假也逃脱不了改方案是每个打工人的宿命。
　　改到十点，肚子咕咕叫，余安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于是就给最常去的一家饭馆打了电话，让他们送过来。
　　余安几乎不怎么出门，她在霖城没有什么朋友。哪怕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回想自己的少年时代，余安觉得自己是透明的空气。喜怒哀乐都不引人注意，太早的独立让她保持着对每一个人的距离和警惕。
　　叮咚，手机上一条微信消息弹出。
　　【移动祝您生日快乐】
　　满二十五了啊。
　　余安看着这条再普通不过的短信，仔细盘算着她上一次过生日是多久。
　　哦，是和前男友刘樊在一起时。她对刘樊印象不深，在一起短短半年。那半年刘樊把能给的承诺，发的誓都说完了。最后分手的时候，伤心欲绝的说“余安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你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
　　余安对这段回忆的态度淡淡的，在她心里无非就是找个伴搭伙过日子。哪里来那么多爱不爱的事，烦死了。
　　门铃响起，余安起身开门。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他穿着最普通不过的衣服。黑色外套罩住肩膀起伏，很高大。余安接过外卖，忽然想起自己没拿钱。然后又转过身去拿钱。
　　她今天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外套，头发用头绳胡乱挽起。在抽屉里拿钱时，门外的男人忽然开口“余安？”
　　这让她愣了神，她抬头看这个男人。微微上挑的眼睛里是不解和疑惑。她记不起自己曾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个人。
　　忽然脑海里浮现一个身影，高大宽厚，脊背笔直。
　　是他？
　　想到这里余安轻笑一声“是你啊。”
　　他戴着黑色鸭舌帽，楼道采光很差，余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斗胆猜测他应该是笑着的。
　　“嗯。”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一声闷响。
　　“伤好了没？”
　　平常她不会多管闲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滤镜。几乎是没有思考她脱口而出这句话。
　　同时递出钱，男孩没有数，直接揣进了腰包。
　　“好的差不多了。”
　　林衡的眼睛越过阴影打量她，余安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头发乱糟糟，但是始终散发着一股沉静的，冷冷淡淡的氛围。
　　“都不点一下数，不怕我少给啊？”她含着笑意开口。
　　他没有回答，他转身奔赴下一家。
　　余安吃完饭继续埋头改方案，然后就是坐在沙发上发呆。
　　余安比喻自己现在的生活，像白开水。
　　还有两天假期，她就该回成都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喜欢浓墨重彩的生活， 和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样子截然不同。对于他来说，那是一个充满灵魂味道的城市。
　　二十五岁的节骨眼上，除了工作她一无所有。
　　余安收拾一番出门，她喜欢在在街上观察行人，他们的神情，走姿。于她而言都是无聊生活的调味剂。
　　找一家咖啡馆坐下，点一杯拿铁，靠玻璃面对路上的桌子是她的最爱。虽然这里的咖啡完全是速溶味道。
　　店员上了咖啡，余安道了声谢。正准备喝一口。电话响起，余安忙接起。
　　余安：“喂，哪位？”
　　电话那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大小姐驾到，还不速速迎接。”
　　是沈亦菲，余安为数不多的好友。高中时形影不离，后来没考上大学去学了美甲，在云南开了家美甲店。沈亦菲说她喜欢云南，余安曾问她为什么，沈亦菲答【有些喜欢没有理由】
　　这句话是余安接触到的最初的浪漫。
　　仔细一想她们已经一年没见了，余安对人淡淡的所以通话也少。但是沈亦菲从不在乎，无论何时对余安还是一样的热情。
　　余安常想这就是自己和沈亦菲友情能够继续的原因。
　　余安：“怎么了，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沈亦菲兴冲冲道“本小姐又回来啦！飞机八点落地，速来接。”
　　余安：“你也休假了？”
　　沈亦菲：“没有，美甲店不开了。”因为电流模糊，余安猜不猜她说这句话时的心情。
　　“为什么？”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接着就是一阵嘟嘟的挂断音。
　　因为乌云原因飞机延迟落地，九点余安接到了沈亦菲。
　　沈亦菲永远张扬，踩着恨天高。脸上是精致的妆容，穿着抹胸牛仔裤外面披着一2件皮草。热辣且引人注目，走在哪里都是焦点。
　　看着这样的打扮，余安实在不知道她生活在哪个季节。
　　余安先开了口：“回来干嘛？我记得某个人说过自己除非必要自己绝不会回来吗？”
　　这句话不假，高考过后那个暑假，余安问她以后想去哪儿。沈亦菲指着天上为数不多的几颗星星说反正不想呆在这儿了，如果可以一辈子都不想回来。
　　沈亦菲长的很漂亮，是那种很张扬的美。像偶像剧里的完美女二，因为这张脸她从来不缺追求者，总是有男孩成群结队给她送情书。余安觉得自己在她身边像丑小鸭，但是因为这一份漂亮沈亦菲没少遭受嫉妒。
　　老师同学看着她这张脸，就下意识的觉得她不学无术。只要两个同学间发生一点争执，沈亦菲总是那个恶人。而余安永远是老师眼里品学兼优的乖宝宝，于是顶着十月孕肚的秃头班主任语重心长的对余安说“小安啊，是要考985，211的。少和那个沈亦菲玩，她会把你带坏。”
　　余安每次都是点点头，然后转头继续和沈亦菲形影不离。
　　在她幼稚的思考里，沈亦菲是想象中的另一个自己。沈亦菲拥有她从不敢拥有的那份叛逆，勇敢且特立独行。
　　听到余安的话，沈亦菲完美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缝，深呼吸一下后说道“我爸死了。”
　　余安闻言愣住了，在她记忆里沈亦菲一直宣称自己无父无母，但是每次家长会沈亦菲妈妈都会顶着那张和沈亦菲一模一样的漂亮脸蛋来开家长会。
　　而余安的座位从来空空荡荡，她很少听沈亦菲谈起自己家庭，而余安也不问。
　　沈亦菲继续说“是我后爸，不是亲的，亲的早死了。我爸死后一年，他和我妈就扯了证。肺癌死的，这次回来参加他葬礼。”
　　出租车行驶在深夜的路上，昏黄灯光，快速的摇摇晃晃落在沈亦菲脸上。恍惚间余安看见一道晶亮亮的痕迹。
　　“美甲店，早卖了。钱全拿给他治病了。”沈亦菲语气依然平淡，一滴泪落在余安与她相扣的手背上，湿湿润润。
　　沈亦菲的头靠在余安身上，声音含糊不清“余安，我什么都没有了。”
　　余安拍拍她的背：“还有我。”声音不咸不淡，却是沈亦菲的救命药。
　　对于沈亦菲而言余安像一颗大树，永远屹立不倒，是在她心里最角落的避难所。
　　余安说“想去哪玩儿？”
　　沈亦菲“……不知道，但最好很吵。”
　　余安知道的很吵的地方大概只有KTV和酒吧。
　　“那去灯羽。”灯羽是她们高中时常去的KTV，那时候沈亦菲梦想着参加超女，虽然那时候超女已经落寞。但是沈亦菲不管不顾的做着梦，常拉着余安去KTV，灯羽是收费最便宜的一家。
　　余安已经很多年没来过灯羽了，这家KTV比起她高中的时候规模扩大了超多。
　　现在是霖城最大的KTV。
　　两个人玩总是不够热闹，于是沈亦菲熟练的点了一群男模。
　　不一会儿，一个领班领着一水儿的帅哥就进了包厢。
　　挨着挨着的给沈亦菲敬酒，叫姐姐好。
　　余安很少和异性交往。借口上厕所出去，沈亦菲看出她的不感兴趣没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