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野而生》乌悦

9、第 9 章

　　温执撑着手坐在车里耳边是交谈声，窗外的画面不断变换，从钢筋混凝土的高楼大厦，到郁郁葱葱的树林，从一望无际的工厂到辽阔无垠的田野。
　　转了无数次车后，温执又坐上了儿时熟悉的大巴摇摇晃晃的驶进大山深处，当初翻越四座大山，走一天一夜想要逃离的地方，她又回来了。
　　破旧灰败的老屋被青灰砖切的瓦房替代，早已物是人非，温执寻着记忆深处的方向走去，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声“南哥”将时光流逝，记忆追溯于眼前的少女，天亮时从蒙蒙大雾中走来，廋廋小小的人儿，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欢快的向她招手，如图眼前的女孩儿一样，即使她画上浓艳的彩妆，染上不知名颜色的头发。
　　温执依旧能第一时间叫出她的名字，“肖陌”
　　肖陌眉眼弯弯的冲破了浓妆下面的保护壳，“南哥生熟了，小时候都小魔女的。”
　　“小魔女”
　　“差不多”
　　几句话下了，将原本几年的隔阂破除，她们聊了很多，温执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把顺城能通信的地方都投一遍，总有一封能到你手里。”肖陌无所谓的说，“这不你就来了。”
　　温执羞愧的低下头，“对不起！”
　　当初离开时说好安顿下来就去接她，后来才知道小时候是天真的，以为只要离开仓村，外面的天地就是伊甸园，但只有有人的地方就是人间炼狱。
　　肖陌：“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接着单刀直入的问：“他怎么没和你来。”
　　温执明白她说的是季野，“两个世界的人。”
　　肖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知道。”
　　她没多问，温执知道她想让自己主动说，“这几年发生了许多事。”
　　邱解兰缺席了温执的童年，在温执十岁时把她带到顺城，季野通过家里的关系把温执弄进顺城最好的小学，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她们一起上学放学。
　　突然有一天同班有个男生跑到温执面前指着她说：“乡里的穷丫头喜欢阿野。”
　　然后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说温执喜欢季野，季野拉着温执的手反驳道他们俩儿只是朋友，人群中有一道声音传出来“你自己问温执是不是喜欢你。”
　　季野转头问：“你喜不喜欢我。”
　　温执看着季野扑簌睫毛睫毛下雪亮的眼睛，愣住了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她的慢半拍让季野笃定她的不喜欢，得意的说：“看吧！我说……”未说完的话因为温执的一句“我喜欢你”戛然而止。
　　雪亮的眸子染满了震惊，温执在里面看见了自己，她不记得自己当时的表情，只感觉季野放开看了她的手，周围的喧闹她听不清，但季野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我不喜欢她”“谁要喜欢她”。
　　温执感慨道：“小时候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被鞭子抽多了记住疼的感觉，就长成勤劳朴实的老牛了。”后来年纪大了，变的畏畏缩缩，什么都怕，什么也不敢。
　　肖陌默了片刻，“你变了，我也变了，我们不愧是好姐妹，就算不在同一个地方，也有好好成长。”
　　“想听听我这几年的故事吗？”肖陌不用问自顾自的说起来。
　　肖陌刚上初一，只上了半学期就被家以要养弟弟为由辍学进了工厂，因为是童工工资上的可怜，她们家又打起了她婚姻的注意，想让她早点嫁人，这次回家说好听是想她了，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给她相亲，这不已经看了好几个了，共同的特点不过是有钱。
　　肖陌仰天长叹，“好烦啊！”
　　“你来我家吧！”
　　肖陌：“可以吗？”
　　温执毫不犹豫道：“当然了，每次过节我家就我妈和我，我妈次次抱怨家里太冷清了。”
　　“那……我们走。”肖陌用大拇指向后指了指。
　　“走！”
　　两个女孩儿说干就干，买了最早的车，直奔顺城去，两个女孩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好的坏的将对方缺席的这几年一股脑儿都抛给对方，旁边的阿姨听不下去了，“两个女娃娃真能说，喝口水小声。”
　　温执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们知道了阿姨。”转过头肖陌正盯着她，几秒后两人捂嘴憋着笑。
　　她问：“你笑什么。”
　　温执回答道：“不知道，你呢？”
　　肖陌：“我也不知道。”
　　朋友就是这样会莫名其妙的大笑，她们不知道大笑什么，可能见到对方就是值得最高兴的事。
　　温执在车上已经跟邱解兰打过招呼了，回家时饭桌上多一副碗和筷，地上多了一把椅子，橘黄的灯光打在上面，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又多了几分温馨。
　　“你这孩子小时候廋廋小小的，过来怎么年怎么还怎么瘦多吃点。”邱解往肖陌碗里夹了块肉。
　　“妈这你就不懂了吧，以前是营养不良的瘦，现在是苗条美丽的瘦。”温执插嘴道。
　　“瘦就是瘦我管你什么瘦，瘦就要多吃，你自己都要瘦成骨头架子了。”说着也给温执夹了块。
　　温执吐了吐舌头，只有不是胖到威胁健康，在他们眼里一律都是瘦。
　　晚上，温执与肖陌谈天说地直到半夜，即使说上一天一夜都不会累，邱解兰起床上厕所听见动静推开门，叮嘱道：“你两早点睡，小执明天还有上学，陌陌不是也要上班。”
　　温执：“知道了。”她后悔了不应该拖到假期最后一天才去找她。
　　等邱解兰关上门又开始窃窃私语，门口的邱解兰摇摇头，随她们去吧。
　　肖陌说：“睡吧！”
　　温执：“好”
　　这次是真的睡了，悄悄地夜因为她们的呼吸声有了丝生气，香甜的梦是今晚狂欢的主题。
　　……
　　翌日，放假后遗症使的整个学校仿佛一个震耳欲聋的巨大音箱，与其他班声振屋瓦嘈杂声不同，315班噤若寒蝉。
　　李琴端坐在讲台上，手里拿着成绩单，来一个人训斥几分钟，没人时就教训在教室里的人，“都看着我干嘛，读书啊！声音都被吃了是吧！声音大点读。”
　　李琴早上查岗的次数不多，一个月就一两次，随机抽查这个时候拼的就是运气和人品，不过大多数是有征兆的。
　　比如这次，315班的识时务者为俊杰，除了季野和王朝都提前到教室拿着本书装模作样。
　　李琴苦大仇深的看着两个空位置，大手一挥，“好了！不等了我说下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温执夏瑜正常发挥，但是……”前面两句心情大好，突然话锋一转，加重但是两个字。
　　“除了他俩儿其他人都在读书吗？”说着将成绩单重重的扔在讲台上，“我还天天分析你们上几本，看了是我异想天开，别说大学业都毕不了，乔夏你作为班长说说以后要去干嘛，是去开化妆店，美发店。”
　　李琴喝了口水，看着乔夏偷偷的将桌子的东西转移到桌洞里，“今天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再让我看见我直接扔垃圾桶。”说着指了指走廊。
　　乔夏不敢再说，默默点头。
　　“好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反正读书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自己不上心，以后考不上学自己找个地儿哭别让我看见，上自习吧！”
　　正襟危坐的各位都松了口气，此时门口传来一声“报告”打破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宁静。
　　李琴站在讲台上眼神在下面扫视一圈，又回到门口的季野和王朝身上，“我说你们怎么有恃无恐，原来如此真是一颗老鼠屎了一锅粥，好的学不会，坏的都赶趟上了。”
　　自从上次季野当众下她面子后，李琴已经把他视做眼中钉肉中刺。
　　季野倚靠在门框上，掏了掏耳朵站直身体，“老师说完了吧！说了我能进去了吗？”
　　李琴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想来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说老鼠屎了，李琴拉着脸，“进！”
　　接着又开始了第二论的谆谆告诫，早自习的铃声随着李琴“噔噔噔”的高跟鞋和全班的叹息一同响起。
　　乔夏仰头大喊：“如果上天要惩罚我，就让我去死，而不是在这儿听李琴叨叨人生。”
　　温执感觉有扯自己头发，转过身正是季野，修长的手指绕着一戳头发打圈圈，黑发倾泻如墨，手如琼琚。
　　“对不起，不小心碰到了。”季野满眼笑意的看着她，脸上却没有一点歉意。
　　“没事！”温执郁闷的不知怎么办，这已经是今天季野第四次不小心。
　　“温执有人找你。”
　　这正合温执的意，赶紧站起来往门口走，江树看见她上气不接下气，哭笑道：“不着急。”
　　温执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随便找了个理由，“不想让你等太久。”
　　江树也看出来了她有隐瞒，但跟他没有关系，“嗯！老师让你和我一起去资料室把整个年的数学试卷拿到办公室。”
　　温执：“那走吧！”
　　季野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王朝见他哥表情微妙，卷起书戳了戳前坐的人，问：“那人是谁。”
　　乔夏像看土鳖一样看着他 ，“这你都不知道。”
　　王朝为了给他哥得到可靠的消息，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假装惊讶道：“是谁很有名吗？”很自然的补了句，“比我哥还有名。”
　　乔夏本来想说那是当然，但瞥了瞥旁边的阎王，算了算了保命要紧，“我们学校年纪第一，颜值也是数一数二的，最重要的是和我们家是公认的金童玉女。”
　　王朝还是没忍住，嗤之以鼻 ，“就那小白脸。”还没他哥一半帅。
　　乔夏翻了个白眼，“你就是羡慕别人，黑鬼！”
　　王朝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乔夏无所畏惧，“我说你是黑鬼，长得不行，还是个耳聋的。”
　　王朝气的，“……”
　　季野忽略耳朵聒噪的吵闹声，江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