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8、【无人生还番外2】大秦氏重生 中 ...

  •   与上一世一样,因静安皇后死的不明不白,武皇帝忧愤过度,性情忽转狂暴多疑,杖毙了许多宫妃婢女不说,还赐死了当时的皇贵妃,且要诛她全族。当时皇贵妃的族叔分掌户部,清算之下,查出户部欠有三百多万两的亏空,俱是多年来权爵功勋所为;武皇帝迁怒之下,竟厉行重罚,勒令半年内不还清的便要夺爵!

      而宁远侯府,整整欠了八十八万两白银,这些银子,宁远侯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半年之内还清。

      老侯爷这才如梦初醒,明白了秦衍云的高瞻远瞩,后悔不迭,悔恨没有早听秦衍云的话,早早收回投资,把户部的银子还上,保顾家上下平安。可如今说什么都完了,老侯爷一时间焦急悔愧交加,竟然一下子中风病倒了。

      顾家全家一片鸡飞狗跳。这时,老侯爷一位知交老友来告,他江南老家曾来信说起过一事,海宁有一盐商,真真家财万贯,膝下只有一独女,正当妙龄,欲寻佳婿。

      言下之意,只要侯府娶了白家的独女,即可用那白氏的嫁妆填补亏空。

      收到消息以后,侯府又喜又为难,三个嫡子早就都已成婚,该如何是好,让人家为妾怕是不肯。

      不劳顾府人操心,那好心的老友已托人去江南牵线搭桥,可海宁的白老爷是何等人物,他再心动侯府的尊贵,事关唯一女儿的婚事,也不会听信媒人的一面之词。他一生雷厉风行,几日后便赶赴京城,然后在一家茶馆见着了正在高谈阔论的五爷,又在红灯区门街口‘巧遇’了四爷,最令人愤怒的是,这两个他瞧不上眼的家伙,居然还是已娶了妻的。

      而正房嫡子顾偃开,白老爷连一面都没来得及见上,就在京城听说了顾偃开和原配发妻秦氏如何伉俪情深,恩爱非常的故事,把白老爷气了个倒仰。

      连气带怒,回去后他就把媒人臭骂了一顿,表示此事就此完结,然后给了一句话:“瞎了你十八代祖宗的狗眼,老子的独养女儿岂能给人做妾!”

      于是,又和上一次一样,侯府众人把心思打到了秦衍云头上,让秦衍云暂时与顾偃开合离,秦衍云的婆母赌咒发誓的保证,只是暂时和离,回头就重新迎娶她。

      此时秦衍云心里非常明白,侯府看似面临天塌的危机,但只需拖延些时日,只要熬到武皇帝驾崩,危机便可迎刃而解。

      可惜这时候她没法向顾家人解释,武皇帝命不久矣,宫中太医早就断言,以武帝的身子,活到七老八十没有问题,顾家肯定不会相信“武帝命不久矣”这种没凭没据的话,而且这番话有大逆不道的嫌疑,万一不小心传扬出去,被外人有心发散,说不准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秦衍云并没有直接回答婆母,只说要与顾偃开单独商议。宁远侯老夫人一脸复杂地盯着顾偃开,终究还是屏退了所有人,允许秦衍云和顾偃开单独商议。

      秦衍云望着惴惴不安,不敢面对妻子眼睛的顾偃开,终于开口劝道:“夫君,你如今已官至左军都尉,无论当今圣上还是太子,都对夫君颇为器重;即便没了侯府的爵位,夫君的前程总是有的。即使还不出银子,朝廷最多只会夺爵抄家,把顾家贬为庶人,但我这里还有一笔嫁妆,是朝廷抄不走的,只要夫君上进,继续为朝廷效力,只消熬过最艰难的几年,我们不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听到妻子的话,坐立不安的顾偃开把头垂得更低了,面色晦暗,低声道:“与咱们有亲的荣国公府,今晨已被抄家没产,家人贬为庶民,情景凄苦。倘若只为了我们夫妻二人,自然可以徐徐图之,可是,我们还有年迈的父母,还有弟妹……”

      看着顾偃开的反应,秦衍云心中已有了答案,“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舍弃我,保全顾家的爵位,保全你的父母和弟妹的荣华富贵,更是保全顾家那块祖传的丹书铁券。”

      顾偃开更加无言以对。

      什么恩爱不移,什么深情不渝,在现实赤裸裸的利益面前都要低头,即使顾偃开,也不例外。早在上一次,秦衍云就已经看清,他是什么人了,这一次,秦衍云也没对顾偃开抱多大希望,能劝就劝,不能劝就算了。这个丈夫,秦衍云可以不要,但是,白氏也不能进门。

      上一次,白氏如愿嫁入顾家,但婚后没几年就难产血崩而亡,如果白氏这次没有嫁入侯府,或许就不会再英年早逝,这可是两条人命!毕竟人命关天,秦衍云觉得,能救则救吧。

      只听秦衍云又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要娶白家姑娘,我且问你,你对白家和白家姑娘,到底了解多少?你真的知道白家的底细吗?”

      听到“白家的底细”几个字,顾偃开严重流露出一丝惊慌,秦衍云敏锐地捕捉到了顾偃开眼中的惊慌,心下已经明白了,顾偃开其实,什么都知道。

      只听秦衍云将那白家的底细娓娓道来:“那盐商白老爷乃是海上跑船出身,从底层起奋斗,攒了些本钱后上岸,也不知走了什么门路,打通了官场脉络后,竟做起盐商来!黑的白的都捞过,二十年累积下来,攒下万贯家财,如今膝下只有一女白小姐……”

      秦衍云所说,与真实的情况分毫不差,顾偃开不禁问道:“我以前只当你只爱琴棋书画,没想到你竟也手眼通天,早早就把白家的情况查得清清楚楚。”顾偃开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妻子一样,原来秦衍云也是个有心机的。

      秦衍云却面不改色,继续直视着顾偃开:“这些消息,在海宁并不是秘密,白家乃是海宁的大户,生意遍布整个海宁,只要派人稍加打听,便能知晓详情。既然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查出来,顾家定然也能查出来,既然你已知道白家的钱不干净,你还要坚持娶这位白小姐吗?”

      “海宁虽是富庶地界,但短短二十年,就能从白手起家积累到百万家财,可见白家搜刮的手腕何其狠辣。与虎谋皮者,他日必为虎所嗜。你当真不怕顾家娶了白家小姐以后,引火烧身,自取灭亡!”

      顾偃开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却没有正面回答秦衍云的问题:“衍云,是我对不起你。我发誓,待侯府缓过气来,我一定重新娶你一回!”

      “荒谬!”秦衍云几乎气结,“一山不容二虎,一个丈夫怎么能娶两个妻子!你是打算等那白姑娘进门以后再过河拆桥把她休了,还是要把她害死!”

      “把她害死”这句话刚脱口而出,秦衍云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

      上一次,她始终不同意合离,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她就这么“恰到好处”地离世了,即使她产后体弱,心力交瘁,承受不住打击,这骤然的死亡,也未免太过蹊跷。所以她死后阴魂不散,一直徘徊在顾偃开身边,也是为了查清楚,自己当时死亡的真相。

      可顾偃开仿佛看不到妻子之死的任何疑点,没有怀疑,没有调查,匆匆迎娶了那位白氏,从此,秦衍云的死亡就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无人提起。

      如果上次自己的死,不是意外呢?

      更蹊跷的是,白氏入门不到几年,也稀里糊涂地死去。

      宁远侯府短短几年没了两位夫人,外界却把脏水都泼到了两位夫人的头上。

      有人说,是当时白老爷向白家提议迎娶白氏为偏房,可白家偏不肯答应,定要做正室,威逼之下,生生逼死了头位秦大娘子。

      也有人说,顾偃开本就思念秦大娘子,白大娘子脾气又急躁,在宁远侯府里处处不如意,两人便更加不睦,白大娘子怀第二胎时和顾偃开吵了一架,早产,血崩而亡。

      有人埋怨白大娘子盯上了侯夫人的位置,鸠占鹊巢,生生逼死了秦大娘子,有人刻薄秦大娘子死了还要害人,留着的成日里在顾偃开面前挑拨离间,间接害死了白大娘子,可两个女人的死亡,最大的受益者侯府,却仿佛隐身了一样,踩着两个女人的血肉,一路兴旺发达。

      上一次,秦衍云不明不白突然暴毙,这一次,她大胆猜测,如果她一直不同意合离,侯府会不会也适时地让自己“去世”呢?秦衍云不敢再想下去了,她不想死,而且,她很想知道,到底是谁,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到底是顾家的人,还是白家的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以后,眼下对秦衍云来说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不要重蹈上一次的覆辙。

      “好,我同意合离。”

      顾偃开没想到妻子会突然干脆利索地同意,骤然睁大了双眼,震惊不已。

      这一世,在秦衍云签完合离书后,老侯爷又是马不停蹄派人去海宁提亲,而白老爷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情,亲自来京城相看。

      上次秦衍云和顾偃开远在西南边境,海宁到西南,路途遥远,交通不便,不便带上白小姐,是以只有白老爷一人前去相看,这次顾偃开住在繁华的京师,所以白小姐也得以同白老爷一同上京,共同相看姑爷。

      这一次,白老爷相中了,他一辈子火眼金睛,三教九流,达官贵人,从未看走过眼,因此断定顾偃开是个品性正直,端正良善,勇武果敢的大丈夫,可堪良配。虽然前头合离了一个老婆,但也无妨,休妻合离又不是稀罕事,他也死了俩老婆,这不也好好的嘛,该找相好找相好,该纳妾纳妾。听说女婿和前头夫人情深意重,那也不要紧,再怎么夫妻情深,不还是说不要就不要了嘛;待他娶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天长日久,过去的事总会淡的。

      白小姐躲在屏风后偷偷窥视未来的新姑爷,微笑不语,丫鬟从白小姐的神色看出,白小姐,也相中了。

      既然两家都同意了这门婚事,那婚期也就迅速排上了日程,毕竟对顾家来说,早一日成婚,就能早一日解决侯府的危机。白家也怕夜长梦多事态有变,到手的侯夫人又飞了,故也开始着手紧锣密鼓地办理婚事。

      这一日,白小姐正在京城繁华的大街上逛街游玩,她虽锦衣玉食长大,但海宁毕竟不比京师热闹繁华,因此不由得玩得花了眼,不知不觉,已至晌午,白小姐却仍意犹未尽,不愿回家,所以遣了个小丫鬟回去知会父亲一声,自己则带着仆妇下人们,去附近的樊楼用午饭。

      偏偏不巧,今日樊楼的包厢都满了,白小姐虽心有不满,也只得坐到大厅里用饭,可刚坐下,就有一锦衣华服的陌生妇人上前搭讪问安:“白姑娘好!”

      说完这句话,那妇人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白小姐对面,白氏的丫鬟刚要出声呵斥,白小姐却摆摆手,屏退了丫鬟。

      白小姐命人沏了一盏碧螺春,隔着茶碗里氤氲的白色热气,抬眼望向对面的妇人:“秦大姑娘好!秦大姑娘今日特来拜会,恐怕不只是途中偶遇,想同我共进午膳这么简单吧!”

      秦衍云有些惊讶:“白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我还未自报家门,你便猜到了我的身份。”秦衍云虽已为人妇十年,但如今合离归家,外人只能再称她为“秦大姑娘”,看来这位白小姐,并非自己想象中的傻白甜,原来她早就就把顾家和秦家的事打探得一清二楚了。

      白小姐微微一笑:“我刚来京城不久,知道我身份的人不多,秦大姑娘一见我面便脱口而出称我为白姑娘,且观秦大姑娘相貌衣着、言谈举止,必是宁远侯府大房公子前任的妻子秦氏无疑。”白小姐说出“前任”两个字时,故意加重了语气。

      然后,白小姐继续胸有成竹地笑道:“若是秦大娘子想劝我不要嫁入宁远侯府,那就不要白费心思了。我理解秦大姑娘心中不甘,从堂堂宁远侯府总府一夜之间沦为下堂妻,自己的夫婿即将另娶他人,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会难过。但天底下夫妻,讲求的是缘分,你与侯府大公子无缘。如今一别两款,各自欢喜。秦大姑娘才貌如此出众,日后未必不能另觅得佳婿,何必非要巴着一个宁远侯府不放呢。”

      秦衍云却反问道:“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你的父亲白老爷教你的?”

      白小姐微微皱眉:“父亲教的,和我自己想的,又有什么区别。儿女婚嫁,总归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素来疼爱我,这门婚事是父亲精挑细选的,父亲绝不会在婚事上坑害了我。而且,我们白家可是在顾家和你合离以后才谈婚论嫁的,这门婚事也是顾家上赶着求来的,顾家弃了你是顾家对你无情无义,可我们白家却没做错什么。”

      秦衍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又问道:“白老爷精挑细选的婚事,就是让你还没过门,就当七个孩子的后妈?”

      白小姐反诘:“秦大姑娘在侯府时,岂不也是做了这七个孩子的母亲?不过是照顾七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而已,秦大姑娘做得,我为何做不得?”

      白小姐示意丫鬟,为秦衍云斟满一杯茶,又开口道:“我知晓秦大姑娘不是恶人,我早已打听过,这些年来,秦大姑娘对那妾室李氏和她的几个孩子极好,连那李氏的丧礼也办的妥妥帖帖。秦大姑娘放心,秦大姑娘如何对待那七个孩子,我便如何对待。”

      秦衍云又无语了,本以为这七个庶子女能让白家有所顾忌,原来这位白小姐真的能心甘情愿当七个孩子的后妈。却又问道:“如果他不爱你呢。你可知晓,他娶你,是为了什么?”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个女人都心知肚明。

      白小姐却不假思索地回答:“为了一笔银子。可那又如何,侯府拖欠朝廷巨款,是侯府的命数,也是你们的命数。我得以靠着一笔银子变成侯夫人,却是我的命数。既然天命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又为什么不抓住呢?自古天底下夫妻,鲜有一开始就一心同体的,多半是相处时间长了,才慢慢日久生情,何况本小姐如花似玉,又整整比你小了十岁。哪里就比你差了?”

      秦衍云冷笑一声:“从一个商户之女一跃成为尊贵的侯夫人,这个诱惑,的确是不小。可白小姐坚持嫁入侯府,恐怕不止是为了抓住这个一跃龙门的机会吧”

      “我之前就奇怪过,为什么白老爷年龄这么大了,却只有一个年幼的女儿,为什么白老爷两位夫人,全都不明不白离世。所以,我特意派人去了一趟海宁?”

      白小姐神色一变,但马上又恢复了镇定。如今她已是未来的侯夫人,无需再怕什么。

      只听秦衍云继续说道:“你其实并非白老爷的独生女儿,你上头曾经有过好几个哥哥姐姐,可他们都莫名其妙地死于仇家之手。”

      白小姐依旧强装镇定:“我是有几个哥哥姐姐惨遭不幸,难道白家的不幸,可以当做你们这些所谓高门贵女的谈资吗?”

      秦衍云摇摇头:“自然不是,我从未把白家的不幸当做什么谈资。如果你们白家只是普通的本分生意人,又何来那么多赶尽杀绝的仇家?只怕白老爷经手的生意,并非那么干净吧。自从你的哥哥姐姐都惨遭不幸以后,你的父亲白老爷便吸取教训,把你保护得严严实实,周围严防死守如同铁桶一般。因此他更不敢轻易让你嫁人,生怕失了他的保护,还会有人害你。而保护你的最好方法,就是把你嫁入一个足够高贵体面的人家,让那些仇家投鼠忌器,不敢下手。”

      白小姐的眼睛明显晦暗了一下:“父亲做过什么,又与我何干,本小姐手上可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做过。侯府也不会让一个不清白的侯夫人进门。我知道秦大娘子心有不甘,这样吧,听说这些年东昌侯府也不好过,我再出十万两赔给秦大娘子,日后我们两清,也请秦大娘子日后谨言慎行,不要在外胡言乱语,免得被人说,秦大娘子见不得人好,凭空污蔑侯府之人清白。”

      说完,便转头唤丫鬟:“春桃,你去永宁钱庄,以父亲的名义支取十万两银票……”

      “不必了!”秦衍云高声打断了白小姐的话:“白家的钱,我不需要。我怕今日与虎谋皮,来日必为虎所嗜。”

      听到秦衍云把白家比作恶虎,方才还矜持有礼的白小姐顿时火冒三丈。“你!你敢羞辱白家!白家可是整个侯府的救命恩人!”

      “非我羞辱白家,而是白家自辱,你们白家到底做过什么,想必白小姐比我更清楚。在下言尽于此,还请白姑娘慎重考虑这门亲事!告辞!”说完,秦衍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樊楼。

      白小姐看着秦衍云离去的背影,气得心口突突地疼。旁边丫鬟忙上前安慰:“不过是个破落户家的下堂妻,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要是真有本事,也不会被小侯爷抛弃了……”

      一个月后,顾家和白家的婚事如期进行,虽是二婚,未能大操大办,但也算热闹喜庆,白家三船五车的嫁妆也随着白小姐一起抬进了顾家的门,顺利解决了顾家的燃眉之急。

      和上一次远在西南的低调婚姻大相径庭,这次顾偃开合离再娶,并迎娶了一个商户女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宁远侯府几乎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上次那场在西南办理的婚事,顾家就是怕丢人现眼,所以京中诸家亲朋都不曾邀请,而白氏去世以后,顾偃开为了掩盖白氏的存在,更是有意无意引导众人,顾廷烨也是小秦氏所出。可这一次,无论顾家想如何低调行事,都是瞒不住了。

      食得咸鱼抵得渴,既然顾家做得出,就应该承受。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又是两年过去了。

      这两年来,秦衍云一直时时留意打听着宁远侯府的消息。上一次,因为秦衍云离世,顾偃开便把痛失所爱的所有怨恨和愤怒都发泄到白氏身上,白氏莫名被泼了一身脏水,不幸早逝。这辈子,虽然秦衍云好好活着,但顾偃开依旧没有和白氏成为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

      顾偃开虽是一介武夫,却只爱温柔娴静、才华横溢的美丽女子,就如秦衍云那般。而白氏出身商户,从小风风火火,脾气又急,两人本就性格不对付。

      加上这门婚事一度让顾家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娶商家女为侯夫人,乃是顾家的奇耻大辱,白夫人的存在是昭显顾家曾陷入绝境的标志,因此顾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不待见白氏,就连已经出嫁的小姑子杨顾氏都能欺负白氏。

      那时小姑子杨顾氏连生了两个女儿,眼看庶长子一日日大了,婆家婆母厉害,几个妯娌又都不省事,她身为长媳有万般难处。偏偏顾偃开又娶了这么个不登对的夫人,夫家明里暗里多少嘀咕嘲讽,便是吃饭菜淡了些,都会叫人打趣“大嫂当家也太节俭了,不如跟你娘家嫂子家要些盐回来”,然后狠狠笑上一顿。杨顾氏素来心高气傲,不愿解释,只能强忍着赔笑脸。

      她晓得顾偃开为难,秦衍云可怜,娘家父母也是无奈之举,便一腔无处宣泄的怨愤都扑向了白氏。

      白氏受了万般委屈无处诉所,只能期盼早日生下嫡子,好好在侯府扬眉吐气一把。

      她的运气也确实不错,仅仅一年多就一举得男,顺利生下了虎头虎脑健康活泼的大胖小子顾廷烨。顾偃开和白氏的关系,也因为嫡子的降生而缓和了不少,侯府上上下下,上至公婆妯娌,下至小厮仆妇,都不得不因为嫡子的降生而高看白氏一眼。

      白氏此时方能缓了一口气,暗叹父亲说的果然没错,只要生了儿子,就不怕在侯府站不稳脚跟。

      既然生儿子那么有用,那就还得继续再生,白氏想着,顾廷烨可是有七个庶出的哥哥姐姐,日后长大,万一庶兄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顾廷烨多一个嫡亲兄弟,也能多一份助力。

      因此不久之后,她又再接再厉,顺利怀上了第二胎,侯府还未从嫡子诞生的喜悦中走出来,又传来了主母怀孕的好消息,对老侯爷夫妇来说可谓是双喜临门,二老几乎笑得合不拢嘴,妯娌叔叔也不敢再欺负白氏,侯府上下一片其乐融融,欢欢喜喜。

      只有李氏所生的一个庶女烁姐冷不丁说了一句扫兴的话:“可是,女人生孩子太多,是会死的,姨娘生我的时候,胎位不正,差点一尸两命,后来,姨娘因为生孩子生太多,生坏了身子,早早没了。”烁姐话音刚落,老侯爷就气得暴跳如雷,说什么都要对烁姐家法伺候,多亏白氏及时上前说情替烁姐解围,说孩子还小,童言无忌,以后慢慢教导就好了,老侯爷才看在身怀六甲的儿媳妇的面子上,免了烁姐这顿皮肉之苦。

      烁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记着秦衍云离开时对自己的嘱托。是以几个月以后,白氏第二胎开始有早产的征兆时,她第一时间遣了心腹丫鬟去东昌侯府找秦衍云报信,秦衍云听后,马不停蹄地带着大夫闯上了顾家的大门,非要亲自盯着白氏分娩不可。

      顾偃开看着被烁姐领进来的秦衍云,气得脸几乎变了形:“侯府生孩子,你来添什么乱!”

      秦衍云此刻也心乱如麻,一心扑在屋里徘徊在生死关头的白氏身上,生怕她这次又血崩而亡,只得对顾偃开搪塞道:“听说白大娘子快生了,我怕她有事,所以特意找了个妇科圣手帮忙接生。”秦衍云想的是,上一世,大抵是西南缺医少药,白氏才没救回来,所以这次她早就寻好了会接生的名医,只等这个时候救人一命。

      顾偃开却更生气了:“顾家的大娘子生孩子,关你们秦家什么事,难道我们顾家不会请大夫吗?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出去!别添乱了!”

      秦衍云也怒了:“人命关天,直到现在你们顾家的人都没请来大夫,我好心带大夫来接生,你若是还想保住他们母子性命,就应该让大夫先进去看看。”

      顾偃开却依旧伸手撵人:“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看着顾偃开的神色,秦衍云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上一次,还有这次,白氏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顾偃开有意为之。是顾偃开故意在白氏月份大了以后和白氏吵架,致使白氏早产,也是顾偃开故意拖延找大夫的时间,生生拖死了白氏。

      没办法了,秦衍云只好寄希望于如今的顾偃开对自己还有几分情义,出言威胁道:“顾偃开,我告诉你,今天你夫人生产在即,我带着大夫上门,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如果白大娘子今天出了事,那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我们秦家故意和你勾结,害死了白大娘子。你们顾家过河拆桥,为了银子把人骗进来,又故意把人害死。”

      顾偃开震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秦衍云继续说:“我现在已合离回了秦家,完全仰赖娘家的兄嫂生活,若我背上杀人犯的污名,即使官府没有判我杀人之罪,我也坏了秦家的名声,恐怕娘家兄嫂会为了秦家的声誉,逼我一死了之。倘若白氏女今日真的出事,我也活不下去,顾偃开,事到如今,你还要拦着大夫吗!”

      看到态度坚决的前妻,想起过去恩爱的十年时光,顾偃开的态度终于软化了,挥手撤去了拦在产房门外的下人,大夫立马背着药箱进了产房的门。

      顾偃开和秦衍云则守在门外,门内则不断传出白氏生产时痛极的哭喊声,顾偃开内心千头万绪,复杂不已,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秦衍云会来掺一脚。

      秦衍云则一面记挂着屋内的白氏,一面很把之前对顾偃开的种种疑惑都问个清清楚楚,却又近乡情怯,害怕知道那个残忍的真相。纠结半天,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问道:“今日白大娘子陷入险境,是你故意安排的,对吗?”

      顾偃开立马矢口否认:“一派胡言!那里面是我的妻儿,我为什么要害他们!”

      秦衍云却直视着顾偃开的眼睛,淡淡地继续问道:“我想听的是实话,你我好歹夫妻十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愿同我实话实说吗?”

      顾偃开还想继续撒谎,可看着妻子含泪的双眸,他莫名地突然一阵心软,终于吐露了实情:“是……”

      秦衍云眼中打转的泪水终于落下:“为什么,那是你的妻儿啊,是活生生两条人命啊!”

      二人的对话被突然出现的宁远侯夫人打断:“当然是为了你!你还记得当初合离时顾家对你的承诺吗,日后一定重新娶你一回,可你今天偏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看你真是脑子糊涂了。”

      宁远侯府如今的主母,老侯爷的夫人,秦衍云曾经的婆母,听到白氏难产和秦衍云带人上门的消息,便马上意识到秦衍云要坏事,急忙赶过来,却刚好看见秦衍云质问顾偃开的一幕。

      秦衍云看到从前的婆母,却并未行礼问安,反而冷笑道:“为了我,别给你们脸上贴金了,恐怕是因为海宁的白家吧。”

      看着前婆母眼中闪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秦衍云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从一开始,白氏女嫁入顾家就是一个圈套,海宁白家虽然家财万贯,但这当中有不少是见不得人的脏钱,所以白家不敢轻易把女儿嫁人,正好宁远侯府急需一笔银子,你们一拍即合,让白氏女用银子换一个侯夫人的身份和下半辈子的平安。”

      “可惜白老爷忘了一句话,民不与官斗。你们收了白氏女的嫁妆,却又怕白老爷犯的案子日后东窗事发,清算起来,波及侯府,所以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让白氏女‘早逝’的准备。生产就是一个女人的鬼门关,趁着女人生产的时候下手,是最好不过的机会。”

      宁远侯夫人急忙反驳:“你胡说,顾家要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又何必让她平安生下头一个嫡子。”

      秦衍云目光灼灼:“让她生下头一个嫡子,才能在她死后,把她的嫁妆名正言顺地留在顾家。所以,你们才会等到她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才下手。”

      宁远侯夫人更急了:“你口说无凭!休得信口雌黄!小心我去开封府告你一个毁谤公侯之家之罪!”

      秦衍云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了:“我是没有证据,但是我已派人快马加鞭送信去了白家,在白家的人到来之前,我不会离开宁远侯府。这段时间里,只要白大娘子出任何事,我就是最好的人证,顾家到底是不是真的清白,到时候就去公堂上辩个是非吧!”

      听到要上公堂,宁远侯夫人也急了,“你说你是不是傻呀!她是抢了你相公的敌人,是她害你丢了宗妇的位置,你还护着她!等她一死,对外报个难产血崩,谁都不会怀疑。再过几年,等风头过了,偃开再娶你一回,到时候,不管银子还是地位,你就什么都有了。反正那海宁白家也不是什么好人,何必为她操心。”

      秦衍云厉声反驳:“海宁白家不是好人,难道骗人钱财,害人性命的顾家就是好人了吗?我早就说过,与虎谋皮之人,日后必为虎所噬,以前我还以为,白家才是那只食人的恶虎,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顾家才是那只真正的吃人猛虎。”

      “不!说是恶虎还抬举了你,虎毒不食子,可你们顾家,竟然连自家的亲生孩子都不放过!”

      听着房中白氏越来越微弱的哭号声,秦衍云又忍不住想起了前世的自己,继续质问道:“衍云斗胆,想问宁远侯夫人一句话:倘若当日衍云坚决不肯答应合离,衍云是否就会同这屋里的白大娘子一样,不明不白死在顾家!”

      “你!”宁远侯夫人气急,抬手就要打秦衍云,手掌高高举起,秦衍云却直视着前婆母,眼中毫无惧色。

      上一辈子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始终是秦衍云的一个心结,这辈子,得罪顾家也好,被打也好,她一定要给自己讨个说法,一定要知道,当年的真凶,究竟是谁!

      巴掌刚要落下,却有一只手稳稳握住了宁远侯夫人的手腕。

      “偃开!你敢为了这个女人忤逆亲生母亲。”宁远侯夫人恶狠狠地盯着上前阻止的顾偃开。

      顾偃开却垂下了头,低声解释道:“母亲,不是儿子故意忤逆,可你要打人,总得有个说法,从前衍云是顾家的儿媳,您是长辈,您要打要骂,都随您便。可她现在已经和儿子合离,是秦家的女儿,是外人,她便轻易打不得骂不得。”

      宁远侯夫人气结,但也只得放下了手,“既是她秦家的女儿,与我顾家无关,那就让下人送客吧,我们宁远侯府今日不欢迎秦家的人。”

      秦衍云听了,却索性耍起赖来:“我不走,在白家的人来之前,我哪里也不去。”

      宁远侯夫人打了个手势,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会意,走上前就要把人拖出去,秦衍云只好又高声喊道:“把我拉出去可以,我前脚出了宁远侯府,后脚就去开封府,告你们宁远侯府草菅人命要害死白大娘子,让官府的人来看顾白大娘子,到时候看谁更丢人!”

      双方正僵持间,突然从产房里传出来一声婴儿的啼哭,随即便是稳婆嘹亮的贺喜声:“恭喜老爷,贺喜老夫人,白大娘子喜得一位千金!母子俱全,大小平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无人生还番外2】大秦氏重生 中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