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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即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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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皋遥驭马在前,两侧皆是侍兵。徐林与宋姑共坐车中静默。
城口卒兵正勒查路引,远远见着带甲兵,忙弃了手中活计,肃站城门侧。
朝中使臣临江南,并未按路巡检,而是直入南河,这南河,怕是要来场倾天覆地的雨喽。兵卒暗啐:“这些个混账畜牲官,也有他们瞒不住的时候!”
“去府衙。”
余皋遥城中快马,直抵衙前。
徐林依余皋遥言,去了帷帽,同余皋遥共入衙门,未及衙厅,林道成迎将出来。
端身做揖:“大人。”
徐林冷笑,言正身直,端重行稳,这身官袍,到真像他能穿得的。
余皋遥回礼,道:“请大人带我入衙厅。”
“是。”林道成抬头,速视余皋遥。
久经官道,让他有些察人观行的本事。
官服未着,只腰间别了从五品银鱼袋。玉冠桃容,身宽修长,举止清贵矜克,是不可进亵的贵重。若不出其他,合一路情报打点,当是圣人子侄,嘉清伯侯。
转身时,林道成才觉余皋遥旁有一小身量女子,衣着黑黛,在众黑甲兵中并不显眼。见女子面貌,心中顿时大惊:
徐渭之之女,竟和使官一道!
引路动作僵住,目光停在徐林身上,林道成慌了手脚。
“林世伯好。”徐林诽诽。
“请大人带路。”清淡语气,余皋遥微微不耐,徐林知道,这披皮畜牲鲜亮不久。
至前庭,余皋遥坐上,林道成本欲立侧,见场面不对,只在下同徐林端立。
“跪下!”侍兵符临一脚蹬踹得林道成跪趴在地。
林道成知余皋遥不会宽善自己,但未想是这般光景。
“本官为正六品南河知县!大人这是做甚!”腿间吃痛,林道成额间汗出,全身疼得乱颤,这腿怕是被踢断了。
“私杀命官,残害官眷,妄欺陛下,当抄家,押送入京。”
“我于南河主事十载,事事竭心,上忠陛下,下恤百姓,何来杀官一说;大人莫要无据空口,若要审,又何至于在此无人处施加私刑!”林道成强忍痛,颤声言。
符登从门后入,跪膝拱手:“大人,已召怀顺军,悉等上令。”
余皋遥起身:“带着林大人,两曹徐林同行。”
江南官场龌龊,官官相护,盘根错节,不是没了林道成便可了事。但互相推诿扯皮也是官道的常见本事,往往纠察不清,或疑罪从无,或小戒作面,难以从根而治。能彻查剪除,只能是陛下有心治之。父亲写密信送通政司,为的就是奏言天子。
父亲并未告诉徐林密信一事。是刘姑死前,将裹银两的绢帛递与她,待她入了瓦子熙攘处,换了衣物才知绢帛有字,正是父亲密信底稿。
帛中带血,字字惊心。这泼天的罪行,他们是如何敢做的!徐渭之入衙门未回,徐林知林道成敢杀她,父亲也怕是凶多吉少,但心中仍存了希冀,望父亲平安,就在南市作男装留了几日。日日衙役搜检,她躲了几次,也躲不过一世。徐渭之暴毙府衙的消息传出,徐林恸哭,恨不得将林道成剜千刀,可是无法。江南一路,她逃藏过米舱,装成过乞丐。若不是遇着余皋遥,怕是今日还在路上苦熬避藏。余皋遥入城就押了林道成,行为似冒进,但也是合理之举。若一直耽搁,林道成奸猾狡黠,合着大户豪门私通一气,又不知能从何查起。
衙外是怀顺军军头携几十精兵。
“抄查林府。”余皋遥令怀顺军。“顺道带着林大人。”一字一句,带着玩笑语气。怀顺军头是精明人,得余皋遥意。令人架了林道成,一路拖行至林府。
林道成腿上剧痛。怀顺军是皇家禁军,景盛年,真宗将霸州无殿前司指挥的禁军分设。侍卫司马军番号云翼,侍卫司步兵番号为怀顺,振武,招收。侍卫司步兵保南之江南、东之霸州,西之信临。三方遥望北上京城,效忠皇帝。余皋遥手有军符,昨夜里又一令飞传怀顺军营,那怀顺自是令行禁止,哪里管得林道成疼痛与否,又得了意,一路擒着林道成拖行,故作践之。
林府——哐啷乒乓、妇孺老幼悲嚎,林道成被摁在地,喉间嘶吼:“余皋遥,你无凭无据,擅自动刑,未……”不及他说完,符临又是一脚,林道成伏在地,没了声息。
“哗”一桶水临下来,没了声息的人哼唧两声,徐林冷眼瞧着。
该千刀万剐杀之!
余皋遥携了袍子,蹲下身:“林大人,两曹徐渭之之女告汝伤命,并有血帛为证,莫要再吵嚷。”
抄了林府,依余皋遥所想:除两两财银,并无他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