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倒数》7元

47、13-3 安慰

　　最近这一周，海城常落雨。姜哲落地海城国际机场的时候，海城正小雨转大雨。车刚出停车场，小李就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后排姜哲脸色不对。于是，小李问：“哲姐，你不舒服吗？空调温度要调高一点吗？”

　　“不用。”

　　姜哲扶额，“我可能有点晕机，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

　　“好的。”

　　小李悄悄将车速降低了一些。

　　姜哲拿起卡槽里的矿泉水喝了几口，觉得自己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便问：“小李，你跟叶总什么时候认识的？”

　　姜哲问得很突然，正在开车的小李明显愣了一下，但马上笑着答道：“我六岁的时候就认识叶总啦～”

　　“嗯？”

　　这个答案是姜哲万万没有想到的，所以她瞬间就好奇起来，“你们怎么认识的？”

　　小李的视线专注于前方视野，“我爸妈之前是南城食府的员工，我爸爸是厨师，妈妈是大堂经理。叶总爸爸开南城食府那年，我六岁，开业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十岁的叶总。”

　　姜哲下意识就问：“她当时在干嘛？”

　　“哈哈～”

　　小李笑了笑，答道：“叶总当时应该是刚下羽毛球培训课，我还记得那天，她背着书包，抱着羽毛球拍冷脸站在圆桌旁，一脸无语地看着她爸举杯发表开业感言。”

　　“这确实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

　　姜哲在后座点了点头，追问：“后来呢？”

　　一瞬的悲伤闪逝后，小李依然是笑着答道：“后来爸爸迷上赌博，背负巨额赌债跳楼了，妈妈倒是在南城食府一直干到现在，妈妈现在还是南城食府的小股东呢～”

　　姜哲望着窗外大雨，轻声感叹，“原来是这样。”

　　小李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说道：“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叶阿姨和王叔叔帮我那个不成器的爹结清了赌债，我妈就只能带着我和我妹妹露宿街头了。您也知道，那个年代，催收很吓人的，更何况是赌徒催收。”

　　“你还有个妹妹？”

　　面对姜哲的惊讶，小李倒是淡定答道：“嗯，她叫王蕊，您应该见过了～”

　　“我惊呆了…”

　　姜哲立刻说：“而且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就觉得你俩长得确实有点像了…虽然你俩不同姓…”

　　“哈哈～”

　　小李笑着解释，“我跟爹姓，她跟我妈姓。”

　　姜哲忍不住调侃，“儿子果然要跟爹姓。”

　　这段时间因为在CPM夜店与姜哲的配合愈发默契，小李也不像以前那么紧绷，所以他摇了摇头，无奈自嘲，“我一点也不想姓李，我想姓王。”

　　姜哲接得很正经，“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李一个爆笑，连忙摇头，“哲姐，大可不必哈！”

　　二人笑了一阵，姜哲突然问：“那你为什么要给叶总做保镖啊？而且你俩明明从小就认识，你为什么只叫她叶总啊？”

　　小李答道：“我从体育学院毕业后，叶总已经很红了，但我就想保护她，别的什么都没想。而且我专业练的是散打，不是吹，国家队水平。至于叫她叶总，那是因为我小时候就很怕她，她冷着脸的样子怪吓人的～”

　　姜哲得到答案后，又突然对另一件事情很好奇，于是，她开始试探，“你也是Y1Y的员工吧？你的五险一金也挂在Y1Y吧？”

　　小李点头，“是的。”

　　姜哲委婉地问：“所以…你的…取向是？”

　　“哈哈哈哈哈！”

　　小李爆笑，然后坦坦荡荡地答道：“辉辉是我男朋友。”

　　“我又惊呆了…”

　　姜哲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小李吸引，好奇心一时也攀到了顶点，她问：“你们招人的时候是有这方面的要求吗？”

　　“哈哈哈哈哈！还真不是！”

　　小李马上解释，“方姐招人只看业务能力和最基本的人品，私人生活这块她不管的。是后来大家一起工作的时间长了，才慢慢知道彼此的取向。怎么说呢，也许同频的人注定会互相吸引，能跟这些人一起工作，真的是很神奇的缘分。”

　　“你们公司，真的挺了不起的。”

　　姜哲下意识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一种颜色》这个项目，她能有机会跟Y1Y合作。随着合作越来越深入，她就越来越佩服叶一言，佩服方明月，佩服这两个人能把奇奇怪怪却靠谱的人们聚在一起工作。

　　从机场到火锅店的距离不远，姜哲还想追问更多关于Y1Y公司成立的细节时，小李已经把车开进一条巷子里，约定的火锅店就在这条巷子的尾端。

　　同一时间，小巷尾端火锅店冷气十足的包厢内，lulu正在跟同桌的叶一言发微信聊天，方明月则是假装看菜单，包厢里暂时没有人说话。

　　突然，包厢门被推开，姜哲走了进来。

　　一见到姜哲，lulu便迫不及待地喊：“哲哲！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啊！啊啊啊！”

　　“你这么欢迎我干什么？”

　　姜哲被lulu的激动弄得莫名其妙，边纳闷边走到叶一言身边坐下。

　　姜哲刚一坐下，叶一言就自然地拉开了一罐苏打汽水，再倒进玻璃杯，然后把玻璃杯放在姜哲面前。

　　方明月和lulu看到叶一言如此自然的动作，都下意识挑了挑眉头。

　　“啧～”

　　lulu不仅挑眉，而且发出了声音。

　　“干嘛？”

　　姜哲扶着玻璃杯，一脸疑惑。

　　lulu瞪了瞪叶一言，“没干嘛啊，吃了一口狗粮罢了～”

　　“哈哈哈哈～”

　　叶一言瞬间被lulu逗笑了。

　　姜哲诧异地问：“你俩现在已经熟成这样了吗？”

　　“不熟不行。”

　　叶一言笑着解释，“因为最近有人在剧组得罪了lulu，我作为总制片人兼主演，当然要接受我们的摄影师最近对我有情绪。”

　　下一秒，姜哲就愤愤地问：“哪个傻逼得罪你了？”

　　“噗～”

　　“噗～”

　　叶一言和方明月同时侧身喷出一口水。但二人的表情不一样，叶一言正在拼尽全力忍住爆笑，方明月则是忍着火气。

　　姜哲迅速给叶一言递纸巾，又震惊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俩怎么是这个反应啊？”

　　“我…”

　　方明月一开口，声音是哑的。

　　“方姐？你怎么了？”

　　姜哲突然站起来问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一言再也忍不住，直接爆笑起来。

　　“哲哲你快坐下！我来跟你说！”

　　lulu的耳朵其实已经红了，但还好，她头发够长，遮住了。

　　“哦…”

　　姜哲没坐下，而是问：“方姐，你感冒了吗？”

　　“她没感冒…”

　　答话的是止不住笑的叶一言，“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她昨晚跟剧组的人吵架了，嗓子都吵哑了…”

　　姜哲又是愤愤地问：“哪个傻逼敢跟方姐吵架啊？”

　　lulu迅速转移话题，“哲哲你看我都瘦了！你知道我每天有多忙吗！我简直要哭了！呜呜呜呜～”

　　“你别给我打岔！我现在严重怀疑那个得罪你的傻逼和跟方姐吵架的傻逼是同一个人！”

　　姜哲边说边脱下牛仔外套，就在她转身挂外套的那个瞬间，lulu疯狂地给叶一言使眼色，暗示叶一言千万别提昨晚的事。

　　“阿哲…”

　　叶一言笑着说：“锅开了，边吃边说，lulu会跟你解释的。”

　　“哲哲～”

　　lulu开始演了，只见她撇了撇嘴，说道：“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最近侧拍花絮师因为急性阑尾炎住院了，最近这一周的侧拍花絮都是我在负责，但我上周刚拍完《一种颜色》全员海报，这周既要拍剧照又要盯旁边架着的侧拍机位，我的眼睛都要瞎了，于是我就给自己雇了个助理，但我不知道那个助理是个傻逼呢。”

　　姜哲马上问：“助理怎么傻逼了？”

　　lulu戏瘾大发，无奈地答道：“她昨晚想爬方明月的床…但是没有成功…”

　　“……”

　　姜哲的沉默震耳欲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一言整个人都快不行了，“lulu，我今天彻底服你了。”

　　lulu十分得意，冲着叶一言发送wink，“感谢捧场～”

　　姜哲没有幸灾乐祸，而是很认真地问：“方姐，你昨晚是在跟lulu的助理吵架吗？”

　　“嗯。”

　　方明月耸了耸肩，“她不讲道理，不过还好，lulu已经把她开除了。”

　　姜哲点了点头，“那就好，真的是辛苦你了。”

　　这时，叶一言突然转移话题，“lulu，你很喜欢吃火锅吗？”

　　lulu秒答：“我最爱吃的就是红汤火锅啊，没有之一！”

　　叶一言追问：“那你喜欢吃麻酱吗？”

　　这个问题让姜哲的神情不可察觉地恍惚了一下，握着筷子的手也一顿。

　　lulu嫌弃地答道：“虽然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但我最讨厌麻酱了！”

　　叶一言笑着看着方明月，说道：“方明月跟你一样，最爱红汤锅，而且她也不吃麻酱。”

　　“说得就好像你自己喜欢吃似的。”

　　方明月和姜哲居然异口同声吐槽。

　　lulu正在怀疑叶一言在给她挖坑时，就听到叶一言问：“lulu，你喜欢算命吗？”

　　“喜欢…”

　　lulu警惕地反问：“你也喜欢算命吗？”

　　“我不喜欢啊～”

　　叶一言笑得很真诚，“但是方明月喜欢。”

　　在座的lulu和方明月都知道叶一言在干什么，但姜哲看不懂，于是姜哲问：“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多问题？”

　　“她在给我挖坑呢。”

　　方明月哑着嗓子说：“她下一个问题就是让lulu猜我搞封建迷信花了多少钱。”

　　“呃…”

　　姜哲无语地看向叶一言，却收到叶一言用眼神示意她继续问。于是，姜哲问：“所以…方姐…你搞封建迷信花了多少钱？”

　　“……”

　　方明月默不作声了。

　　lulu的好奇心却收不住了，“叶一言！你快告诉我！快！快点！”

　　叶一言没接lulu的话，而是问姜哲，“lulu搞封建迷信花的钱夸张吗？”

　　姜哲正经答道：“夸张，但不离谱，不至于去看心理医生。”

　　“哦…”

　　叶一言忍着笑，对lulu说：“方明月已经花了三十几万了…”

　　下一秒，lulu蹭一下站起来，冲着方明月吼道：“我现在就给你挂精神科的号！心理医生对你来说没用！你要去看精神科！”

　　方明月早有准备，她没看lulu，而是认真地对着一脸懵的姜哲说：“姜哲，见笑了，但请你理解一下我的苦衷，因为我除了钱，真的一无所有。”

　　话到这里，姜哲终于后知后觉地问：“你们三个，从我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演我，对吗？”

　　“没有！不是！你别瞎说！”

　　lulu迅速坐下，迅速转移话题，“哲哲，这火锅真好吃！你快吃！”

　　姜哲被lulu弄得哑然失笑，一时有些郁闷，“你演不下去了就开始转移话题？而且叶一言好像是在故意配合你，你最近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需要她来为你打掩护？”

　　“哲哲！你脑子转慢点不行吗！你怎么就这么不好糊弄啊！”

　　lulu开始耍赖，“但我现在不想告诉你啊！我想等这部戏拍完了再告诉你！呜呜呜呜呜呜！”

　　叶一言及时打圆场，“阿哲，不差这几天，等戏拍完了，lulu会跟你说清楚的。”

　　姜哲快速瞥了一眼对面保持沉默的方明月，有个直觉一下子就冒了出来。那一刻，她心里很清楚，此时装傻是最好的选择，不然这顿火锅吃不下去的。

　　“你们都能演，为什么我不能演啊？”

　　姜哲变得很快，马上笑着调侃lulu，“我刚刚是在诈你，没想到一诈就诈出来了，我倒是要看看，等戏拍完了，你又要给我编个什么故事出来！”

　　“哼～”

　　lulu心里知道这事算过去了。接下来的时间里，lulu和叶一言一直在找话题聊天，姜哲偶尔加入其中，方明月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桌上笑声不断。今晚的四人火锅局其实很开心。

　　火锅局结束后，四人坐叶一言的保姆车一起返回酒店。

　　回房间的路上，叶一言和姜哲都没有说话。但一进到房间内，叶一言就在黑暗里抱住了姜哲。黑暗是感官的放大镜。窗外大雨倾盆。姜哲在这个漫长的拥抱里生出一种错觉，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觉得雨水正落在她的身上。

　　“我很想你。”

　　耳边传来叶一言的低语。

　　姜哲回神，惊觉自己身在何处，于是她迫不及待地说：“我也很想你。”

　　然后两个人开始接吻，之后又一起进了浴室。

　　晚上十点，叶一言靠坐在床头，问道：“你在CPM真没遇到什么事吗？”

　　“没，每天都很无聊，简直浪费时间。”

　　姜哲答完就下床喝水，而后又把剩下的半瓶水递给叶一言，“生活不是电影，没有那么多戏剧性的故事发生。”

　　叶一言接过水瓶喝了两口，然后说：“方明月听lulu说，你在广告公司上班的时候，天天往脸上画雀斑，一画就是七年。”

　　姜哲愣了一下，有些失神地说：“我都快忘了这件事，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自己挺有病的。”

　　叶一言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哲钻进被子里，“因为我那时并不喜欢自己的脸。”

　　叶一言又问：“现在呢？”

　　“叶一言。”

　　姜哲突然翻了个身，“你躺下。”

　　叶一言一惊，“还来？”

　　“或者你就这么靠着也行。”

　　姜哲开始往下滑，“你今天已经问了太多问题，我想你的嘴好像还不累。”

　　叶一言来不及还嘴了，因为她瞬间被柔软温热的东西控制，更让她崩溃的是，姜哲没打算速战速决。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一言实在是受不了了，便喘着气问：“你…不累吗？”

　　姜哲抬起头来，“不舒服？”

　　“不是…”

　　叶一言终于顺势躺了下来，然后勾着姜哲的脖子，轻轻地说：“我想抱你，想你用手。”

　　“嗯。”

　　姜哲很快戴好东西，再爬上来让叶一言抱着，她说：“明天你就是沈清晨了，这个故事要结束了。”

　　叶一言皱着眉头，神情有些难耐，“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提…嗯…嗯…”

　　“提什么？”

　　姜哲的手慢了下来，“沈清晨？”

　　“嗯…”

　　叶一言紧了紧抱着姜哲的手臂，“你喜欢我…还是…沉清晨…”

　　这个问题让姜哲特别意外，“你演戏演疯了吗？”

　　“你别打岔…”

　　叶一言不依不饶，“你回答我….”

　　“当然是你。”

　　姜哲突然加快节奏，在叶一言耳边说：“从头到尾…我喜欢的人…只有你…只能是你…”

　　如果身体和心灵都处在一个很投入的状态，人其实很容易获得极致的愉悦感。当那个瞬间来临时，叶一言突然决定放过自己。她怎么会不疑惑呢？她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姜哲其实藏了很多秘密呢？但她没有办法，因为姜哲有意隐瞒。她没有自负到觉得自己可以解决姜哲的问题，她们的爱情也不能，所以她不想再问了。

　　“别拿出来…”

　　叶一言突然说：“阿哲，我想给你很多安慰。”

　　姜哲愣了几秒，而后温柔地问：“叶一言，你会读心术吗？”

　　“我只读你的心。”

　　叶一言在姜哲耳边蛊惑，“我知道你还想继续…”

　　姜哲轻轻笑了笑，继续动手前，她先动情地说：“叶一言，等戏杀青了，我会跟你坦白，我当时为什么要消失。”

　　“嗯。”

　　外面还在下雨，昏暗的房间里，空气有些潮湿。爱情虽然解决不了很多问题，但可以带来很多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