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倒数》7元

37、10-5 署名：李江哲

　　“剧本我看了。”

　　“嗯...”

　　姜哲盯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火锅，疲惫地问：“您有什么高见呢？”

　　叶一言看了姜哲一眼，接着用漏勺捞起锅里的牛肉，再全部倒进姜哲的碗里。

　　姜哲没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吃，因为她真的快晕倒了。

　　叶一言中午点了潮汕牛肉火锅外卖，外卖送达时间是中午两点。两点零五分，小区保安把外卖放在了保镖小李家门口。两点十分，小李把外卖放在了叶一言家门口。

　　此时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出头，窗外的天气还是老样子，雾霾严重，只不过天色更暗。

　　“我想吃丸子。”

　　姜哲碗里只有一块牛肉了，于是叶一言抬手将一盒牛肉丸倒进锅里煮。

　　姜哲盯着沉入锅底的丸子，突然问：“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只吃这一顿？”

　　叶一言马上否认，“我没有。”

　　“你真的好记仇…”

　　姜哲还是盯着锅里的丸子，失神呢喃道：“太记仇了…”

　　叶一言轻轻地问：“你不舒服吗？”

　　姜哲愣愣摇头，而后说：“下次别弄这么久，我要死了。”

　　“嗯…”

　　叶一言瞬间脸红，因为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整个下午有多失控。

　　“你不吃吗？”

　　姜哲提了底线，就开始转移话题。

　　“吃。”

　　叶一言夹了一筷子青菜放锅里涮。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了一会儿，姜哲稍稍恢复了精力，便问：“你说剧本吧，什么想法。”

　　叶一言把一盒吊龙肉倒入锅中，十秒后用漏勺捞起。她把漏勺横在锅中间架放好，才答道：“你的剧本很好，是拿给任何一家影视公司都能直接立项启动的水平。”

　　姜哲问：“但是呢？”

　　叶一言斟酌了一下，答道：“你先把肉吃了，我去拿酒，慢慢说。”

　　姜哲深深叹气，因为她现在听到“酒”这个字，就害怕。

　　很快，叶一言拿了一打啤酒和啤酒杯返回。

　　“你居然还喝啤酒吗？”

　　姜哲诧异地问。

　　叶一言先拉开啤酒罐拉环，再将啤酒倒入啤酒杯，待杯内的啤酒和泡沫呈现出完美的比例后，她答道：“这是饮料。”

　　姜哲一脸无语，叶一言继续刚刚的话题，“但是我不喜欢这个故事的结局。”

　　听到这话，姜哲面无表情地说：“那就算了吧，我卖给别人。”

　　“不行。”

　　叶一言表情严肃，“你不许卖给别人。”

　　姜哲被叶一言严肃的样子气笑了，不禁问：“你不喜欢我写的故事，还不许我卖给别人，这是什么道理？”

　　叶一言马上解释，“我没有不喜欢你写的这个故事，相反我很喜欢，我只是不喜欢故事的结局，所以你不要搞错重点。”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改结局吗？”

　　姜哲的态度很坚决，“我现在就告诉你，不可能。”

　　“为什么？”

　　谈到剧本，叶一言的情绪就有些激动，“你的剧本我看了三遍，但每次都会被故事的结局膈应到。我问你，如果我是你笔下的人，但你仅凭个人生活中遇到的问题，就选择让我坠落，这样对我来说公平吗？”

　　姜哲此时很清醒，“你不是我笔下的人，你不要提前带入，也不要替她问我话，你明明最清楚，戏只是戏，如梦幻泡影。”

　　叶一言的脸冷了下来，“你不觉得你写的这个结局太随意了吗？你前面花了那么长的篇幅去描写另外几个人格有多么热爱生活，但最后主人格醒了，你就安排她去跳楼吗？你甚至都没有再去描写她内心挣扎的过程，这前后的逻辑在哪里？你尊重你笔下的人物吗？”

　　姜哲的脸也垮了下来，“你不要给我上价值，什么叫我不尊重我笔下的人物？你会跟别的编剧说这种话吗？你是个演员，剧情不按照你的预期发展你就不演了吗？”

　　涉及到剧本，两个人的状态都跟平时不太一样，叶一言问：“你之前都能配合编剧团队改剧本，为什么这次不能配合我？”

　　姜哲答道：“因为他们不重要，我也不关心我在写什么，我只关心钱有没有进账。”

　　叶一言端起啤酒杯饮了一大口，然后问：“钱能让你改这个故事的结局吗？”

　　姜哲没有回避，直接答道：“别人的钱可以，你的钱不行。”

　　这个答案让空气都沉默了，只有桌上的电火锅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真的很会给我出难题。”

　　叶一言突然深深叹气，而后是妥协，“其实我猜到了你不会修改结局。”

　　姜哲没好气地问：“那你为什么要问我尊重笔下的人物吗？”

　　“编剧都很容易被这个问题刺激到，屡试不爽。”

　　叶一言耸了耸肩，“你很有素质，至少没对我吼，不尊重笔下的人物又怎么了？这些人都是假的，都是你创造出来的，为什么要尊重他们？神明尊重人吗？也没有，不然世间为何还存在那么多苦难。”

　　姜哲被带偏了，马上问：“哪个编剧敢对你吼这种话啊？”

　　“《长夜将至》的编剧。”

　　叶一言端着啤酒杯，冷着脸说：“那年我才二十三岁，《绽放》一杀青，我就进了《长夜将至》的组，戏拍到一半，编剧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在《绽放》拍了几场激烈的床戏，于是他就把我跟男主的吻戏改成了床戏，并且还是全脱，要拍正面特写。”

　　“我草！他是个傻逼吧！”

　　姜哲愤怒地说：“他怎么有脸敢对你吼！还他妈吼得牛头不对马嘴！他那是不尊重笔下的人物吗？他明明就是不尊重你！”

　　末了，姜哲狠狠地说：“你别告诉我你拍了，我知道他住哪，我明天就去把他捅死！”

　　“你不要激动，我当然没拍。”

　　叶一言被姜哲的样子逗笑了，又说道：“当时，剧组把临时修改的剧本先给了方明月，但方明月什么都没跟我说，而是直接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妈当天冲到剧组扇编剧耳光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被男的意淫了。”

　　姜哲震惊地问：“然后呢？”

　　叶一言答道：“然后我妈就说要么按原来的剧本拍，要么我们付违约金，这床戏是不可能拍的，想都不要想。”

　　姜哲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你妈妈好棒。”

　　“是啊。”

　　叶一言一手扶着啤酒杯，一手撑着脑袋，玩味地看着姜哲，而后说：“我妈很早就知道我不喜欢男的，所以她不干涉我演《绽放》。她很尊重我，也知道要在什么时候保护我，如果没有她的支持，我不可能在娱乐圈走得这么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一言现在的样子太有烟火气了，姜哲突然觉得眼前的叶一言十分陌生，因为十七岁的叶一言不会发这种感慨，而三十岁的叶一言，会主动表达对妈妈的感激。

　　叶一言看到姜哲在走神，便问： “在想什么？”

　　姜哲没头没尾地答道：“在想你是不是个神仙，只喝酒就能饱！”

　　叶一言笑了笑，立刻去夹漏勺上的牛肉，“其实我没有刻意节食，因为我平时也会运动。”

　　姜哲拿起漏勺，边将漏勺上的牛肉都倒进叶一言碗里边说：“我知道你喜欢打羽毛球，狗仔经常拍到你和退役的林玉一起打羽毛球。”

　　叶一言慢悠悠地吃着牛肉，顺便补充，“我还喜欢跑步、骑行、攀岩、游泳，瑜伽。”

　　姜哲诧异地问：“你说的这些运动为什么一次都没有被拍到过？”

　　叶一言开了一罐啤酒，答道：“跑步和瑜伽在家里就能完成，骑行的话我会注意全副武装，选在夜晚出去，攀岩和游泳都是在很注重隐私的场馆，只有教练在一边。”

　　姜哲忍不住吐槽道：“你明明精力旺盛，兴趣爱好也多，却偏偏要在媒体面前经营假人人设，连你的粉丝都摸不清你有什么喜好，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

　　叶一言往啤酒杯注入啤酒，“就是习惯了。”

　　姜哲摇了摇头，“这话但凡换成别的艺人说，我都是不信的。”

　　叶一言把啤酒杯送到唇边，再含笑看着姜哲，问道：“那你猜我运动是为什么？”

　　姜哲盯着叶一言手里的啤酒杯，心里升起一股很强烈的直觉，于是，她试探道：“该不会是为了喝更多的酒吧…”

　　“是的～”

　　叶一言脸上笑容灿烂。

　　姜哲无奈地看着叶一言把啤酒喝出了拍广告的感觉，那时，她又觉得十七岁的叶一言和三十岁的叶一言好像也没什么不同，都是神奇又神经，都能让她心动不已。

　　“咔。”

　　叶一言又开了一罐啤酒，突然问：“你之前一直独居吗？”

　　“嗯。”

　　姜哲从感慨中回神，忍不住解释，“所以我习惯了一进门就脱衣服去洗澡。”

　　“原来是这样。”

　　叶一言又问：“昨晚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姜哲反问：“如果我说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你会信吗？”

　　“我信。”

　　叶一言扶着啤酒杯，抬眼跟姜哲对视，“我信你的矛盾和纠结，所以我现在告诉你我的决定，你不用改《一种颜色》的结局，这部剧我接了，我可以顶着这张脸，死一次给你看。”

　　那个瞬间，姜哲的眼神下意识闪躲，腿也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她问：“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你好奇怪。”

　　叶一言的目光一时变得深沉，“从你把剧本发给我的那一刻起，你就知道我肯定会接的，为什么我答应你了，你反而要犹豫？”

　　“你太突然了…”

　　姜哲的腿抖得更厉害了，“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不改结局吗？”

　　“你如果想解释，那你早就跟我解释了。”

　　叶一言此时的神情格外温柔，“但你没有，所以我尊重你的决定。”

　　“你…”

　　姜哲不再抖腿了，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叶一言笑了笑，故意问：“这次你要署名吗？”

　　姜哲沉默片刻，终于认真点头，“当然要。”

　　最后，姜哲决绝地说：“我要署名，李江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