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倒数》7元

22、8-2 旧时光-直觉

　　11月11日下午，李江哲宿舍。

　　“叶一言，你为什么不许愿啊？”

　　李江哲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叶一言略过了许愿的步骤，准备直接切蛋糕。

　　叶一言拿餐刀的手悬在空中，反问：“你过生日会许愿吗？”

　　“你问我干什么？”

　　李江哲笑了笑，“今天不是你过生日吗？”

　　“唉…”

　　肖莉莉长叹一口气，说道：“江哲姐姐～我们言言小学毕业后，就再也不许愿了～”

　　“为什么？”

　　李江哲以为叶一言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马上就收起了笑容。

　　“我…”

　　“呵呵。”

　　肖莉莉阴阳怪气地调侃欲言又止的叶一言，“我倒是要看看你说不说得出口～”

　　李江哲看这气氛，心想事情也许不是她想的那样，于是她催肖莉莉，“你们言言看来是说不出口了，你替她说。”

　　“咳咳！”

　　肖莉莉立刻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因为我们言言觉得过生日许愿很蠢。”

　　“噗～”

　　李江哲忍着想要爆笑的冲动，问道：“为什么啊？”

　　肖莉莉跟着起哄，“江哲姐姐问你为什么呢～”

　　叶一言冷静答道：“也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东西不是靠许愿就能得到的，许愿只是自欺欺人，真想要，那就去行动。”

　　“啧啧啧啧…”

　　肖莉莉摇了摇头，说道：“我终于理解叶阿姨为什么那么想抽你了，你小时候就经常跟她说这种话，后来她气不过，干脆就不给你准备生日蛋糕也不逼你许愿了，没想到你反而更舒坦了。”

　　“那…”

　　李江哲故意问：“我今天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江哲姐姐～我可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哦！”

　　肖莉莉马上起身去李江哲的书桌拿可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是，不是这样的。”

　　叶一言突然放下餐刀，转而开始拆桌上的蜡烛，然后她问李江哲，“你最喜欢的数字是几？”

　　这个动作和问题都太微妙了，李江哲的眼神下意识变得深沉，她含笑问：“怎么？你过生日，是要帮我许愿吗？”

　　“那倒不是。”

　　叶一言先在蛋糕上插了一根细细的蜡烛，准备抽第二支蜡烛的时候，她突然抬眼，对上了李江哲的眼睛，“但我今天会许一个和你有关的愿望。”

　　这句话一说出来，空气彻底安静了，小小的宿舍里，就连肖莉莉也忍住了拉开可乐拉环的冲动，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李江哲的心跳有些快，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叶一言现在能这么坦然地和她对视。最要命的是，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长久地直视叶一言的那份专注和认真。因为叶一言的那双眼睛仿佛是有什么魔力，让她忍不住想看，却不敢多看，很像漩涡，神秘，迷人，但危险。

　　“我没有最喜欢的数字。”

　　李江哲在这场对视中败下阵来，然后她看着蛋糕上的那根蜡烛，微笑说：“但我觉得一很适合你，毕竟你叫叶一言。”

　　“嗯。”

　　叶一言放下手边的蜡烛，同时扬了扬下巴，示意李江哲拿桌上的打火机点火，“听你的。”

　　“咔。”

　　“咔！”

　　打火机的声音和可乐拉环的声音同时响起，李江哲朝着肖莉莉招手，“莉莉快来，叶一言要许愿了。”

　　肖莉莉快速到餐桌就座。她忍着一肚子的吐槽欲，见证了17岁的叶一言，在生日这天，闭上双眼许愿。

　　叶一言许完愿，就睁开双眼笑着问：“一起吹？”

　　“好啊！好啊！”

　　肖莉莉很兴奋，李江哲也微笑点头。

　　于是肖莉莉喊：“三、二、一！”

　　“呼～”

　　三人一起吹灭生日蜡烛后，叶一言开始切分蛋糕。

　　叶一言在分蛋糕的时候，李江哲和肖莉莉一起把今天的菜拿出来摆好，今天的菜是湘菜系，有剁椒鱼头、永州血鸭、小炒黄牛肉、茶树菇腊肉、擂辣椒茄子、清炒丝瓜尖，小份量的菜配李江哲买的小尺寸蛋糕，辣菜配甜食，美味绝配。

　　肖莉莉已经迫不及待地动筷子了，李江哲则是到书桌拿礼物。

　　很快，李江哲就把包了一层雾光纸的礼物盒递给叶一言，并真诚地说：“祝你17岁生日快乐。”

　　叶一言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她马上接过了礼物，笑着说：“谢谢。”

　　“哼～”

　　肖莉莉装出生气的样子，“江哲姐姐，你就不该送她礼物！”

　　“你俩真的好喜欢抬杠啊…”

　　李江哲无奈摇头坐下了。

　　“我可没跟她抬杠！我们言言事情很多的！不喜欢别人送她很贵的礼物！”

　　为了证明叶一言事情很多，肖莉莉立刻夹起一块鸭肉，说道：“江哲姐姐，你看这块骨头很多的鸭肉肉，我们言言是不会吃的，因为她不喜欢啃骨头。还有这个鱼，只要带刺的，她就不吃了，她只吃没刺的部位。”

　　李江哲瞟了瞟叶一言，叶一言正在淡定吃丝瓜尖，根本不在意肖莉莉说了什么。于是她问肖莉莉，“那你送的什么？”

　　“肯定又是在哪里捡的破烂。”

　　叶一言终于开口了，“她从小就喜欢捡破烂送给我，我收到过她在海边捡的石头，游乐场捡的小玩具，从别的小朋友那里坑蒙拐骗来的动漫贴纸，甚至我以前打羽毛球比赛，但凡输了，她赛后都会去捡让我输掉比赛的那几个球，然后等我过生日的时候送给我。”

　　“哈哈哈哈哈～”

　　李江哲笑着感叹：“看来莉莉从小到大，不管干什么都很惦记你啊！”

　　“还是江哲姐姐最懂我！”

　　肖莉莉十分得意，“我从小就决定在叶一言小朋友无聊无趣的生命里做一个闪闪发光的小坏蛋！”

　　“你们真的是…”

　　李江哲本想说，“让我很羡慕。”

　　但她忍住了，换成了，“很特别。”

　　“我今年送的礼物也很特别！”

　　肖莉莉特别自豪地说：“我攒了很久的易拉罐拉环这次终于派上用场了！我专门找做手工的师傅教我做了一个埃菲尔铁塔呢！”

　　末了，肖莉莉故意问：“江哲姐姐，你送的什么呀？能不能让我知道呀？”

　　李江哲答道：“一张粤语专辑。”

　　“妈呀！”

　　肖莉莉一惊一乍，火速给叶一言挖坑，“我们言言，最喜欢听粤语歌了！”

　　“是吗？”

　　李江哲惊讶地看着叶一言。

　　“嗯，是的。”

　　叶一言笑得真诚。

　　肖莉莉在心里尖叫，“你又演起来了！你明明不听歌！你明明只听古典音乐！”

　　这时，叶一言突然对肖莉莉说：“倒是你，既不喜欢听歌，也不喜欢看剧或者电影，你只喜欢看动漫。”

　　肖莉莉马上告状，“江哲姐姐！她骂我！”

　　果然，李江哲问：“看动漫怎么就是骂你了？”

　　肖莉莉气呼呼地答道：“她的言下之意就是我演技浮夸，都是跟动漫学的！”

　　“哈哈哈哈哈！你俩真的太好笑了～”

　　李江哲笑得直摇头，而后又说：“不过叶一言，你俩马上就要艺考了，以后尽量不要打击莉莉的自信心哦～”

　　“哼～”

　　肖莉莉对着叶一言甩了一个挑衅的眼神，那意思就是，“不要惹我！我现在有人罩着！”

　　三个人和和气气地吃了一阵，肖莉莉肚子饱了一大半，但好奇心还没饱，于是她突然问：“江哲姐姐，昨天晚上是有人跟你表白吗？”

　　“你怎么知道？”

　　李江哲无奈地问：“又是在哪里听的八卦？”

　　肖莉莉咯咯笑着，答道：“中午在学校食堂听到的，我们班有个同学的姐姐昨天晚上就在你宿舍楼下围观，所以我要跟你求证一下啊，万一她瞎说呢～”

　　“唉…”

　　李江哲皱着眉头解释，“我昨晚在整理上周课外调研的新闻材料，这是一个很费时间的细活，需要专心弄，他在楼下嚎了半天我本不想搭理，谁知道他越来越过分，导致整栋楼都在喊我的名字，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下楼的。”

　　肖莉莉马上追问：“那你是怎么想到要拎个灭火器的？”

　　“呵呵。”

　　李江哲答道：“我下楼的时候真的是一头火，本来想的是上去就给他两耳光，但马上也意识到，万一他要还手，那我肯定打不过他，所以我放弃了，决定换一种方式。我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刚好看到宿舍楼门口的灭火器，顿时灵光乍现，所以我拎着灭火器就出去了。”

　　“哈哈哈哈哈！”

　　肖莉莉竖起大拇指，“江哲姐姐，你真牛！”

　　这时，叶一言冷不伶仃插话，“平时很多人追你吗？”

　　李江哲被叶一言问得一愣，但马上反问：“难道没人追你吗？”

　　叶一言摇了摇头，答道：“之前有，现在没有了。”

　　李江哲也顺势说：“大一有人追我，大二倒是没有了，目前只来了这么一位奇葩。”

　　肖莉莉听完这俩人的话，便把筷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开始总结发言，“这位女神，这位天仙，因为当初追你俩的人后来长大了！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不再白日做梦了！”

　　李江哲笑着感概，“莉莉，你真的太会说话了～”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肖莉莉抓住机会，马上问：“江哲姐姐，你谈过恋爱吗？”

　　李江哲脱口而出答道：“没有。”

　　“那你喜欢过谁吗？”

　　肖莉莉边问边偷看叶一言。

　　“也没有。”

　　两个问题，李江哲都没有犹豫。

　　肖莉莉觉得可惜，“啊…那你的学生时代，居然都没有初恋吗？”

　　李江哲却很纳闷，“学生时代就一定要喜欢谁吗？”

　　“嘿嘿～也不是啦！主要是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有那么多人追你，你居然一个都不动心诶～”

　　肖莉莉这话说得有理有据。

　　李江哲看着叶一言，说道：“叶一言也长得好看，也被很多人追，你问她对谁动心了吗？”

　　“哈哈！她对追她的人不动心！她对不怎么关注她的人倒是动心了呢！”

　　肖莉莉忙着咋咋唬唬答话，却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下一秒，李江哲就问叶一言，“你有喜欢的人了？”

　　肖莉莉赶紧打岔糊弄，“哎呀！我瞎说的！”

　　但叶一言却坦坦荡荡地答道：“嗯，有。”

　　这回轮到李江哲震惊了，她深深地看了叶一言好久，才不可思议地说：“我的天，你居然有喜欢的人了。”

　　肖莉莉看李江哲没有再追问，便忍不住问道：“江哲姐姐，你都不好奇叶一言喜欢的人是谁吗？”

　　“她喜欢谁都是她的自由。”

　　李江哲的心里其实有些闷，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闷，但她还是冲着叶一言笑了笑，说道：“这是你的隐私，我就不问了。”

　　叶一言先端起水杯小饮一口，再放下。然后，她看着李江哲的眼睛，认真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隐私，你只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很快就能猜到的。”

　　那一刻，李江哲的心里翻涌起巨浪，她不断问自己，“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意思？她想说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

　　这半句话让李江哲脸上的表情由错愕转为恐慌，还好叶一言及时补充完后半句，“你这里有没有大一点的袋子？我有些东西放在教室，不太好拿。”

　　“有！有！”

　　李江哲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迅速冲到小阳台去寻袋子。

　　同一时间，肖莉莉悄悄凑到叶一言耳边说：“这就是你中午说的试探吗？不仅江哲姐姐快被你吓死了！我也快被你吓死了！”

　　“她不会被我吓到的。”

　　叶一言平静地说：“她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李江哲在阳台翻找的时候，叶一言一边收拾餐桌一边跟肖莉莉用眼神交流。终于，李江哲调整好心情，拿出了她早就找到的大环保袋。

　　接下来的时间并不尴尬，因为肖莉莉一直在跟李江哲说她们马上就要去京城准备艺考的事情。但三人下楼后，肖莉莉突然抢走叶一言手里的环保袋，边跑边说：“啊！我忘了班主任要找我谈话！我先走了啊！”

　　肖莉莉欢快地跑走了，留下两个无话可说的人将尴尬进行到底。

　　今天是一个阴天，南城不像北方城市入冬那么快，但也要穿厚衣服。李江哲下楼的时候，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可她没走几步，就觉得有些热。

　　“你很冷吗？”

　　叶一言准备脱下自己的牛仔外套。

　　“你把衣服穿好！”

　　李江哲特别不自然又刻意地说：“我不冷啊！我还觉得热呢！”

　　“你好奇怪。”

　　叶一言倒是特别自然。

　　换作以前，李江哲肯定怼一句，“你才是那个最奇怪的人好吗！”

　　但她现在不想这样跟叶一言说话，因为她不想放任自己的情绪被一个高中生拿捏，于是她问：“你今天许的什么愿？”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叶一言笑了笑，坦然地说：“和你有关的愿望。”

　　“那是什么愿望？”

　　李江哲装作不懂的样子，“祝我学业有成？身体健康？未来发大财？”

　　叶一言停下脚步，含笑的眼睛明亮温柔，她问：“你真想知道？”

　　试探只是一个词，并不是某个人的专属。那个瞬间，李江哲撕下了平日的伪装，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像以往一样平易近人，反而是有些冷淡地问：“跟你一直不叫我姐姐有关吗？”

　　“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癖好，喜欢被人叫姐姐。”

　　叶一言也摒弃了表面上的和善，露出了骨子里的强势。

　　“你还真是…让我意外。”

　　棋逢对手，李江哲不愿甘拜下风，只见她冷着脸说：“我没有这个癖好，但你的癖好我现在知道了，那就是不把成年人放在眼里。”

　　两个人之间的紧张气氛只持续了半分钟，因为叶一言突然笑了起来，语气也软了下来，她说：“抱歉，我无意冒犯你，也没有不把你放在眼里，你现在别跟我这个未成年计较，明年的这个时候再跟我计较好不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人还笑得怪好看的。

　　“叶一言。”

　　李江哲突然问：“你小时候是不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圣诞老人？”

　　“嗯。”

　　叶一言笑着答道：“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莉莉装了一书包玩具送给我，说是圣诞老人送给她的。但我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玩具是她爸妈送的。我记得那天她哭了好久，到最后我妈跟她承诺，回家肯定揍我，她才没哭了。”

　　李江哲点了点头，“那我就能想通了，圣诞老人你都不放在眼里，区区成年人，又算得了什么。”

　　“你就别调侃我了。”

　　叶一言无奈笑着，又突然问：“我以后可以叫你阿哲吗？”

　　“叶一言。”

　　李江哲一时有些烦躁不安，她没有回答叶一言的问题，而是说：“我想回去了。”

　　下一秒，叶一言的笑容就僵在脸上，因为李江哲竟然真的转身走了。可是不一会儿，叶一言的笑容再次绽放，因为李江哲又掉头回来了，停在五米开外的地方，冲她吼道：“你想叫就叫！但你现在还没成年！所以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建议你好好学习！来日方长！”

　　南城传媒大学的夜晚很热闹。叶一言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背影路过网球场，穿过篮球场，再消失在喷泉广场的人潮中。那背影看起来孤独，但很倔强。那时，叶一言好庆幸，她喜欢人，本质上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那人即使早已经历过生活的磨难，却不忍心让她的生日愿望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