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海（青蛇外传）》西华苓

3、第 3 章

　　待到东方将白，晨光熹微之际，许仕林才悠悠地睁开眼。

　　昨天发生的事，他一概不知，只觉得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他如往常般起身，预备着换身衣服，无意间瞥见一道身影。

　　“啊！”他被吓了一跳，急忙把半褪的衣服穿好。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许仕林问道。

　　云水浅笑，行了个礼。 “贫僧是云游天地间的一个和尚，法号云水。”

　　听完，许仕林也连忙行礼。 “大师好，不知大师有何贵干？”

　　许仕林果然单纯，很好说话，所以同他说说话不必太废脑筋。云水顿了顿，道：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

　　“知道啊。”许仕林不假思索。 “我叫陆仕林，我爹是陆大雄，我还是保安堂的少东家。”他一脸疑惑，不知道云水为什么要问这么浅显的问题。

　　“不，你是许仕林，是许仙和白素贞的儿子。你和你爹，长的一模一样。”云水叹了一口气， “你娘是条修行千年的蛇妖，她犯下大错，被镇灵塔，而你爹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替她赎罪。”

　　“什么！”许仕林瞪大双眼，一时间难以接受， “你说的是真的？”

　　“不错，这种事，你去问问陆施主，他自然会告诉你。”云水不再言语，闭上眼睛在一旁打坐，又突然道： “把这封信交给陆施主。”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许仕林， “切记莫要把你见过我的事泄露。”

　　许仕林咽了咽口水，接过信件，然后离开。

　　过了一会儿，小葫芦闪现。 “臭和尚……啊不！”他立刻捂住嘴， “大师，您交代小妖的事，小妖办好了。”

　　“不错。”云水点头。

　　那您可以让小妖离开吗？”小葫芦扑闪着眼睛，面带期许，半伸着腿，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恐怕不行。”他睁开了眼。

　　“一直以来，你不都是想要自由吗？这件事，你青姐帮不了你，白素贞帮不了你，而我正好可以。”他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这让小葫芦的反应，就显得更加强烈了。

　　小葫芦想了会儿，粲然一笑，道： “大师，你明明可以直接控制我，却没有这么做。”他摇了摇脑袋，又道： “我小葫芦的法术不行，但是见风使舵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我有什么理由不配合你呢？”

　　云水一愣，眼角微微弯了弯，像是冰雪消融，又像是春风化雨，尽显高僧风范。

　　“那就再好不过了。”他道。

　　*

　　待到晌午，云水才出门，穿上张青准备的白衣，变作许仕林的模样。而许仕林则被小葫芦变成一个玉佩，悬挂在云水的腰侧。

　　“你答应我，事成以后带我去见我娘。”许仕林努力地扭动身体，化作的玉佩也随之晃动，轻轻击打着云水的腰。云水安抚地轻拍玉佩，道： “自然。”

　　不多时，街上走出了个人，身着石青色杭绸直缀，头戴金冠，一副富家老爷装扮，在人群中好不惹眼。他站在保安堂的门口东张西望，嘴里振振有词。

　　是丁福寿啊，云水想。

　　丁福寿是个苦命人，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穷苦无依。后来他被张青蒙骗，成了她计划中的一环，先是成为富商，后成为白虎寨起义军的领头人，带来生灵涂炭。

　　云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丁福寿的身边掠过，暗中一直注意他。 “小兄弟，等等啊。”果不其然，丁福寿就是张青口中的助力。

　　丁福寿一把抓住云水，指了指他，又指了指保安堂， “你和这家店是什么关系？”

　　“保安堂是在下的祖业。”他答道。

　　“保国安民是我家，保国安民是我家……”丁福寿的笑容逐渐加深。 “那就对了！白衣小英雄，你可走大运了。”

　　“老伯，你是算命的？”云水明知故问。

　　“算命？不不不。”丁福寿连连摆手。他想要凑近云水耳边，又突然想起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谈事的好去处，就要将云水拉走。

　　云水仍然一副警惕的样子。丁福寿只好压低嗓子，道： “跟我来。我可是弥勒佛降世，不会害你的。”

　　云水闻言，奇异地看他一眼，也随他离开。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不懂青儿，也不能理解被骗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即使是现在的他，于人心的研究，也不是张青的对手。

　　二人来到一家客栈，见丁福寿神神秘秘地要了一间包厢，他似是按捺不住了，问道： “你究竟要做什么！”

　　丁福寿一听，讪笑道： “我不是说了嘛，我不会害你。”他又道： “我是真命天子，而你，是上天派来协助我成就大业的。”他看出云水的怀疑，面色不太好看， “这样吧，我等会带你去看我的白虎寨，这样你就懂了。”

　　现在云水是真的困惑了。他知道丁福寿胸无点墨，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没有警戒心，就这样把这种事说出来吗？他只得点头。

　　“你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诉官府？”云水道。

　　丁福寿痴笑， “你可是老天爷派来帮我的，怎么会告我？”

　　*

　　云水与丁福寿走了一阵，也见到了他口中的白虎寨。平心而论，那群人说好听点是起义军，实际上还是一群土匪，不得章法，为人鲁莽。

　　他假意要帮助丁福寿，实际上要揪出藏在这里的妖邪，也要想办法打消丁福寿的想法。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丁福寿如今一无所知，且祸乱尚未发生，他不必揪着这件事不放，只要提前改变即可。

　　云水告诉许仕林，接下来许仕林只要待在丁府，暗中监视丁福寿，然后稳住丁福寿就行。至于其他的，自有他安排。

　　“可是我没有法力，让青姨怀疑怎么办？”许仕林问道。

　　“你不用担心。”云水道。

　　云水拿出一串佛珠， “这上面有我的法力，带着佛珠后，你也可以使用一二。你藏在在贴身衣物中，难以被发现。再有，小葫芦也会帮助你的。”说完，就准备离开。

　　走了一段路，他停下脚步。

　　“出来。”他冷然道。

　　回头一见，正是小葫芦。

　　小葫芦见到他，欢欢喜喜地跑到他身边。 “小妖做事，大师尽管放心。”他看了眼尚显虚弱的云水，问道： “只是小妖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将法力分给仕林少爷。明明有别的法子，为什么要这样。”

　　“咳咳。”云水咳了几声。 “对付她，只可智取，不可强攻。”他又抬头看看天空， “况且我现在，也没有办法强攻。只能兵行险招了。”

　　“你去帮许仕林吧，我的事自有安排。”他道。

　　“可是”小葫芦看他面色苍白，实在放心不下。云水知道小葫芦是好意，但还是摇头。

　　“听话。”云水缓缓道。

　　小葫芦只得同意，回到许仕林的身边。而云水最后再也支撑不住，步子踉跄，晕倒在路边。

　　昏倒前，他却心神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被他遗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