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别传》南庄

29、番外二：天长地久

　　将军府的围墙上，雪绛挪动身子从上面小心的踮着脚下来，早已候在下面的孩子仰着头小声的叫，“小心，小心！”
　　终于脚稳稳的踩到边上的石头，雪绛舒了口气，从上面跳下来。
　　候在一边的孩子立刻拉住他的手，小跑起来，“快走，快走！”
　　“哎，等一下！”
　　雪绛一手捂住被隔开遮住眼的头发，叫喊不及，被动的跟着跑。

　　两个人顺着围墙外的小巷往大街上跑，一路跑到城外的一片桃林才停下。
　　雪绛撑着膝盖大口的喘气，“小。。。宝子，我跑不动了。。。”
　　小宝子嘲笑道，“你真没用！”又道，“那在这休息一下好了！”
　　雪绛一听，立刻在原地坐下。

　　小宝子也不管他，自顾的顺着桃林外延走，然后在一棵桃树下停下，对着满树的桃子睁大了眼。
　　雪绛休息了一会，走到他身边，也顺着往树上看去，不禁感叹道，“好多桃子啊！”
　　小宝子立刻拉住他道，“雪绛，我们摘一点下来！”
　　“呃？”反应过来，雪绛立刻摆手，“不行不行，这是偷啊！”
　　小宝子撇撇嘴，“这算什么，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再说，你看这么大一片桃林，还这么多，我们只摘几个，有什么关系？”
　　“可是。。。。”
　　雪绛还在犹豫，小宝子立刻威胁道，“你不去，我就告诉王爷你偷跑出府的事!”
　　“你。。。。”
　　雪绛气结，小宝子可不管，挑着眉，“我怎样？”

　　他在卫都待了一年，身边没有同龄的伙伴，在府中的日子过的有些孤单。直到新的厨娘带着他的儿子来。小宝子虽然年纪很小，可是自小走南闯北知道的事很多，闷在王府里，正好彼此解个闷。
　　只是有时候对他很无奈。
　　雪绛不忍心苛责他，只好跟他讲道理，“可是。。。。。我们也够不着啊。。。。”

　　小宝子眼睛一转，指着旁边的石头，然后道，“用那个好了，我在底下给你看着，你上去！”
　　“我。。。。”雪绛不可置信。
　　“废话，你比我高，不是你难道你还让我这个小孩子去啊！”
　　雪绛哑口无言，不禁愤愤道，“你哪里像小孩子！”
　　小宝子道，“你敢不服气，我告诉王爷去！”
　　“好好好！”雪绛认输，“我去，你不要再念了！”

　　两个人合力将石头搬到桃树下，雪绛攀着树枝一点点的往上爬，他虽然自小没怎么练武，但总还是有些底子在，上战场不行，爬树什么之类的倒也不是难事。
　　虽然这样说，还是很费了一些功夫。□□叉坐在树枝上，雪绛抬头看了下，然后伸手碰了碰周边的桃子，鲜艳的桃子顶端翻着红，在青翠的叶子的衬托下，很是可爱。雪绛不禁也笑了，又忙往底下道，“我往下扔了，你要接好啊！”
　　小宝子忙道，“好，我准备好了！”
　　雪绛见此，摘了身边的桃子往下扔。小宝子忙在底下张开双臂接着。

　　两个人正在忙的不亦乐乎，小宝子搂着满怀的桃子，突然停下了捡桃子的动作。侧耳倾听了会，然后脸色大变，忙冲着树上喊，“雪绛，快下来！”
　　雪绛正得了趣味，闻言不禁奇怪的道，“怎么了？还有呢。”
　　“快下来！”小宝子急的跳脚，“你听听，有狗声，人家发现了！”
　　“啊！”雪绛闻言立刻大惊，忙撑着身子往下爬。

　　可是已经晚了。不远处已经可以见到几条大狗吐着舌头气势汹汹的跑来了。小宝子一看，骇的一声大叫，然后立刻扔了怀里的桃子转身就跑。
　　雪绛也被吓得不轻，一边忙又往树上爬去，小腿被挂了一下也没心思管，一边大叫，“小宝子！”
　　小宝子边跑边回头喊，“我去找人来，你先在树上待着别下来啊！”
　　雪绛张嘴还要再说，小宝子早跑的没影了。同时，几条大狗也到了树下，仰着头冲着树上大叫，雪绛不敢再发出声音，吓得僵在树上一动不动。

　　小宝子一路狼狈的跑到府中，也不知道怎么办，看到离秀，忙拽住她叫道，“离秀姑姑。。。。。雪绛。。。雪绛。。。。”
　　离秀笑道，“雪绛怎么了？是不是你们又闯祸了？”
　　小宝子喘着气摇头，道，“雪绛。。。雪绛被困到树上了，下面有狗，他下不来了。。。。”
　　离秀忙要再问，旁边的门突然打开，露出离飞的脸，有些同情的道，“王爷让进来回话！”

　　小宝子立刻晴天霹雳，这才看清楚这儿正是书房的门口，他一着急，都没清楚地方，这下好了，想让离秀姑姑悄悄把雪绛弄回来的想法破灭了。
　　想到萧奉照那张没表情的脸，小宝子咽了咽口水。离秀叹了口气，牵着他的手道，“进去吧！”

　　书房里，小宝子一口气豁出去似的把情况说了，然后低着头等待发落。
　　四周安静了一会，小宝子偷偷抬眼看萧奉照，只看到他沉默的侧脸。
　　半晌，萧奉照对着离飞说，“继续！”
　　离飞一愣，才反应过来萧奉照是让他继续先前被打断的话题，“可是。。。。。”
　　萧奉照的目光射过来，离飞颓然住嘴。只好低声接下先前的话题。

　　萧奉照侧过脸看着窗外，不时低声应答一声，身子歪在榻上，并不看底下候着的身影。
　　小宝子全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喘，萧奉照不说话，他也不敢再说也不敢离开。只能僵着身子在底下罚站。
　　身后的离秀也是一脸着急的表情，却也只敢静候在一旁。

　　事情好不容易说完，离飞站在一边。
　　萧奉照沉默了一下，然后起身往门外走。离飞离秀一见，立刻喜上眉梢，忙跟着往外走，小小宝子不明所以，被离飞一把抱起来，捏着鼻子道，“还不快带路！”
　　小宝子立刻笑起来，从离飞怀里挣扎下来两步跑到前面喊道，“我带你们去！”

　　一行人到了桃林时，底下已经有人。离飞忙上前去交涉，不一会儿，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对着萧奉照行礼道，“七王爷安好！草民不知七王爷驾到，有失周到！”
　　萧奉照也微微颔首，“本王有失管教，特来领人回去！”
　　他一直都是这样平淡不骄纵，在卫都的声望很好，这毋庸置疑。

　　中年男人忙道，“不敢！先前不知道是小侯爷，看管桃林的奴仆放了狗，让小侯爷受了惊吓。草民立刻让人将小侯爷救下。”
　　“不敢劳烦！”萧奉照对着离飞使了个眼色，离飞会意，立刻分身往树上掠去。
　　萧奉照对中年男人道，“今日天色已晚，请回去代为转告你家家主，明日本王会亲自到连府登门道歉。”
　　这片桃林不是无主之地，卫都连家，也是地方上的大家。萧奉照掌管卫都一年，自也是对城中的豪门大家知之甚详，先前听小宝子的描述已大概猜到，所以才放心现在才赶来。
　　中年男人一听，呆了一下，立刻又深深地弯下腰去，态度恭敬，道，“草民定会转告，明日恭候王爷大驾！”
　　萧奉照微微一笑，离飞也抱着雪绛回来了。大概被折腾的厉害，雪绛的一张脸是雪白的，见到萧奉照，也没敢说话。
　　萧奉照看了他一眼，又对着中年男人道，“那么，本王先行一步了！”
　　中年男人又一行礼，侧站在一边。目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将军府里，萧奉照卷起雪绛的裤脚，露出小腿上被树枝刮伤的伤口，伤口不深，翻着红色，模样却很吓人。
　　萧奉照抿抿嘴，然后伸手按在伤口上，问，“疼吗？”
　　雪绛老实的回答，“疼！”
　　萧奉照又加了些力，问，“疼吗？”
　　雪绛呲的一声，无声的张大了嘴，看着萧奉照无表情的脸，没有说话。他大概也意识到萧奉照是故意的了，咬着唇角，低着头不回答。
　　萧奉照淡淡的看着他的头顶，道，“说话！”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的头顶，萧奉照又按了下伤口，问，“疼不疼？”
　　静了一会，低着的头摇了摇。
　　萧奉照见此，还要再用力，雪绛忙伸手拦住，急急的道，“疼，疼，我疼。。。。”
　　萧奉照没有再动，看着他泛红的眼眶。雪绛眼巴巴的睁大了眼，“疼。。。很疼。。。。”说完后，大概觉得太委屈了，想到先前被狗吓，又一个人被困在树上，回来后萧奉照又生气，不自觉的流下眼泪，揉着眼睛小声呜咽道，“对不起。。。”
　　萧奉照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然后起身从旁边的案台上拿了伤药重新在床边坐好。他小心的将雪绛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搭着，然后用旁边的清水清洗干净，又挖出伤药小心的涂抹在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他将他的外衣除下，又将他整个包在被子里，道，“伤药有止痛的功效，你睡一会，我去给你端参汤来。”
　　雪绛点点头，脸窝在被子里却不睡，眼睛只盯着他。萧奉照见此，伸手盖在他眼睛上，“闭眼，我一会就回来。”

　　雪绛这才闭上眼，睫毛扫过手心，有痒痒的感觉。萧奉照又等了一会，才拿开手。

　　雪绛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腰间圈着手臂，雪绛抬眼往上看，萧奉照靠着床头，身上穿着中衣，一手揽着他，一手拿着书正在读。
　　雪绛眨眨眼，灯光刺得眼睛有些不舒服，正要伸手揉，冷不防一双手盖着自己的眼睛上。雪绛没有再动，半晌才低声道，“好了！”
　　萧奉照闻言拿开手，雪绛翻了个身，趴在他怀里，叫，“阿照！”
　　萧奉照“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又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问，“饿吗？”
　　雪绛“咦”了一声，才发现床边摆着炉子，路上温着瓷罐，飘着淡淡的清香。
　　“是参汤吗？”
　　萧奉照点点头，然后放下书，将瓷罐端起来将参汤倒入旁边的碗中，递过来道，“喝吧！”

　　雪绛没说什么，接过一口口的乖乖的喝了。等他喝完，萧奉照接过碗放在一边，然后重又拿起书，说道，“再睡一会。”
　　雪绛摇摇头，“睡不着了。”他靠在他怀里，指尖缠绕着他散下来的发丝。
　　萧奉照也没有勉强，仍他自顾的玩弄。
　　发丝曲起又拉直，白的手，黑的发，在昏黄的灯光中黑白分明。
　　四周很安谧，身边的人是共度一生的人，温暖的身体，安乐的生活。雪绛觉得这一切美好的让人贪恋。
　　他低声的叫，“阿照！”
　　萧奉照低下眼看他，雪绛咬着唇角，弯了弯眼睛又叫，“阿照！”
　　萧奉照干脆的别过脸不再理他，雪绛露齿一笑也不在意，头靠在他的心房处，自顾的叫，“阿照！”
　　一声声叠着一声声，然后，又叫，“王爷！”
　　一声声又叠着一声声。
　　冷不防萧奉照伸手掩住他的嘴，雪绛一愣，然后只看到他笑眯了的眼睛。
　　萧奉照低声道，“不准再叫！”
　　雪绛笑着点点头，萧奉照拿开手，雪绛立刻圈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怀中，果然没有再叫。
　　最后，合上沉沉的眼皮，陷入下一个梦中。

　　好梦留人睡，天长也地久！
　　这世间美好的人与情，终于有了一生的寄托；这世间的轮回，也终于有了个美好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