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破冰 ...
-
齐忆川迷迷糊糊地在超市里逛了一下午，购物车里却空空如也。
婉拒了不下导购员塞给她的打折产品，知道把所有可怜巴巴的导购拒绝了个遍。
来超市要买什么东西，她不知道。
那来这儿的意义是什么？忘了。
齐忆川感到腿酸，一个美好的下午就在琳琅满目的商品前度过了，那同样美好的夜晚呢？也许就是得过且过吧。
她随便从货架上取下一大袋泡面，付款，离开。
齐忆川出了超市的大门，阳光有点晃眼。不过她没在意，掏出手机，刚好五点半。
她慢吞吞地走着，眼神游离在离脚尖两块地砖的位置，松松的低马尾若无其事地在脑后晃动着。
即使齐忆川以龟速挪回合租房，时间也不过过去了十五分钟。
“咔嚓。”钥匙转了一圈，门开了。
客厅里亮着灯，另一个租客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玩手机。
跟齐忆川合租的也是一个女生，短发微卷，皮肤白皙，眼睛有些细长，妩媚中闪动着灵气。鼻梁挺拔，薄唇没有太多血色。
看起来有点不太好惹。齐忆川浅浅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这是她到这个合租房的第三天，除了知道另一个租客叫苏宛以外，她对这个神秘的室友还是一无所知。
甚至连她的名字也是从租房合同上看来的。
齐忆川见苏宛头也没抬，便直接回到自己房间。正准备关门泡面，一个冷淡到没有温度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吃泡面去阳台，别把家搞得乌烟瘴气。”
齐忆川一愣，原来苏宛注意到了自己。她甚至看清了自己手中拿的是泡面。
作为一个社交摆烂人，齐忆川不想跟室友发生冲突，乖乖来到阳台泡面。
齐忆川把碗搁在水槽里，放面，倒料包，拿个盘子盖上碗口。
在等待的三分钟里，齐忆川开始回忆刚才坐在沙发上的人的模样。
三天，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苏宛的真面目。第一次只是看到一个匆匆离开的背影，也就是说这是第一次看清苏宛的脸。
齐忆川细细回想苏宛的面孔，和声音一样冷淡的表情，仿佛一切都是身外之物，只是眼里闪着一丝灵动的光。
苏宛刚刚说了什么，好像有一个字……“家”。
忽然，齐忆川不打算继续想下去了。什么是家？她抬头，很远很远的一座高楼被她的目光锁住。
那是他生父的公司，但是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齐忆川的父亲齐成伍是伍达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长，而她却是那颗罪恶结晶，齐成伍的私生女。
听说她的生母是一个已经得癌症去世的三线女明星，生病后被齐成伍狠心抛弃。
随后这个人渣无缝衔接地找了个新女人。齐忆川甚至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比自己小两岁。
而家，或者说是那栋离这个偏僻的小镇十万八千里的别墅，在她去读大学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
齐忆川从此没有“家”的概念。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但这是个天大的秘密。她想象过无数次自己的身份被曝光齐成伍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这一切只处于脑嗨范畴。
大学是齐忆川精神解放的地方，但毕业几乎等于失业。上大学后，她与家里几乎断了一切联系，除了一张银行卡里每个月都会打来相当多的生活费。
齐忆川是个有骨气的人，卡里的钱愣是一分未动。
存着总会有用的，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碰这个人渣给她的任何东西。
难得大学舍友创业开了一家娃娃机店，让齐忆川帮忙看店，工资不高但也有口饭吃。她毕竟也是个文化人，守店时顺便在网上画漫画挣外快。
因此齐忆川择近租了房，为了省钱选择合租。
“啪嗒！”筷子掉到第三，成功打断齐忆川的思绪。
她挪开盘子，完蛋，面已经泡糊了。
齐忆川捡起筷子，在水龙头下冲了冲，吃起了软趴趴的方便面。
等她磨磨蹭蹭吃完面，已经六点半左右了。
原来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苏宛起身，刚好齐忆川转身会客厅，两人四目相对。
苏宛的眼里像有一汪静幽的潭水，透露出的只要平静和冷淡。她把眼里若隐若现的灵动藏得相当好。
尴尬维持了将近两秒，苏宛移走了视线。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径直走到玄关处换鞋。
而齐忆川一愣，把一句寒暄语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这让她再一次感受到苏宛是一个不好惹的人，苏宛的眼神里明显写着“离姐远点”这四个大字。
第二次看到苏宛的脸，齐忆川已经相当清晰的记住了她的模样，甚至能在脑海里勾勒出苏宛的五官。
雅而不艳，柔而不娇，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透露出淡然，却又有一丝厌世感。
齐忆川情不自禁拿出数位板，打开电脑画下记忆里的美人。
其实齐忆川见过的美人还真不少。她的生母，继母，无数围在齐成伍身边转的女人，无一不是美女。齐忆川小时候，齐成伍也带她出门参加一些交谊会，经常碰到娱乐圈当红的漂亮女明星。
她自己长得也挺清秀，大概是遗传了她生母。五官端正，尖下巴，肉嘟嘟的嘴巴，眼睛不大但眼神很清澈，也算是干净利落的一副皮囊。
苏宛已经出门，伴随着摩托车的轰鸣声。
傍晚骑摩托车出门，这让齐忆川好奇苏宛是干什么工作的。
不过骑摩托车是她猜的。
齐忆川来这的第一天就注意到楼梯口的摩托车，被它的主人擦得很干净。
进房便能看到的车钥匙现在已经不见了，随便动个脑就能猜到这辆超酷的摩托车车主是她的室友。
骑摩托车的帅姐姐，齐忆川在脑海里想象着。
不过她手里的画笔时刻未停，一张漂亮的人像呈现在屏幕上。
齐忆川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索性补画上细节，保持备份再打印了两张。
一张她自己留着，另一张呢？送给苏宛吗？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主动？到时候会不会很尴尬？被拒绝怎么办？
一大堆问题冒到齐忆川的脑海中让她随及打消了吧画送出去的念头。
齐忆川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加上在电脑前坐了一个小时，她此刻也想出门活动活动。
去哪里好？不知道。
齐忆川在街上瞎晃，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里充斥着那张美人的脸。
由于她没有目的地，而且人生地不熟的，走着走着她来到一条灯火通明，音乐声此起彼伏的街。
齐忆川放眼一看，到处都是霓虹灯，街上以年轻人为主。她意识到这是条酒吧街。
过分热闹的氛围让齐忆川感到有些不适，她转身想离开这里。
突然，一辆似曾相识的的摩托车映入眼帘。通体漆黑，哑光质地，车的侧面有银色的纹路——这不就是楼梯间的那辆摩托车！
怎么会那么巧。齐忆川不禁咂舌。
车在这儿，说明苏宛人就在附近。恰好车停在一家叫“西印”的酒吧门口。
齐忆川的心里冒出一丝欣喜。
不过23年来，她还没去过几次酒吧。即使去也是跟大学那一帮舍友一起去定包厢玩桌游。她欣喜之余仍有一丝忧虑。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一切，齐忆川走进了那家与周围稍有不同的清吧。
酒吧此时人不多，毕竟还十点不到，未到酒吧营业的“极盛时刻”。
借此良机，齐忆川一眼就看到坐在高脚凳上喝酒的苏宛。
尽管那个人戴着帽子，甚至衣服都换了一件，齐忆川仍能够通过体态，坐姿和散发出的气质判断出她是苏宛。
调酒师是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年纪比齐忆川还要小。
苏宛的酒杯见底，随意地将酒杯往吧台上一放。
“该上班了，”调酒师微笑着拿起酒杯，“好几天没来了吧。”
“三天了。”苏宛礼貌性地还给调酒师一个淡淡的微笑，随后向驻唱台走去。
但在这过程中，齐忆川分明看到她往自己的方向瞟了一眼。
齐忆川后悔没戴顶帽子制造一点神秘感。不过酒吧里的灯光相当暗，一般人也很难对只见过两面的人留下多深的印象。
她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走向吧台。社交软件上某些“酒吧指南”里说吧台会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齐忆川想着自己是个惜命的人。
不过她没点酒，只要了一杯橙汁。
等待的过程中，她发现酒吧的灯光有点变化。灯光吸引她的目光朝着驻唱台的方向去。
暖色的聚光灯落到台上的人身上，帽子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这一刻竟让齐忆川记了大半辈子。
她有十成的把握驻唱歌手就是苏宛。
上身穿着合身的暗色T恤，披着一件颇有设计感的浅色短风衣，下身搭配一条暗色的休闲长裤，一种慵懒的松弛感扑面而来。
吧台的角度恰好能看清她的五官，精致的侧颜藏在阴影里，边缘呈现出一圈光。
如大提琴般温婉，稳厚的声音在酒吧里回荡。微醺的氛围被拉到极致。
与下午在客厅里听到的声音不同，有情感，有起伏，虽然都带着一股冷淡。
一首很经典的爵士乐，小野丽莎的歌。
齐忆川听着听着便入了神，直到调酒师把橙汁放到她面前。
猛地被拉回现实，她身子轻轻一抖。
调酒师很自来熟地笑着说：“听入神了啊，我们的驻唱是不是很厉害！”
齐忆川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那个……她来这里做驻唱多久了？”齐忆川给调酒师打上“好人”的标签。
“半年左右吧，不过上班时间不固定，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哦。”调酒师打量眼前这个姑娘，猜测她来这的原因。
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干干净净，衣服松松垮垮，给人一种与酒吧氛围的违和感。
“你可以叫我小茶，茶叶的茶。”小茶指了指胸前的牌子。
“这家店是你开的吗？”
“不是，老板是我姐，我只是个打工仔。”
“你有那个驻唱的联系方式吗？”
小茶诚实地摇摇头，“我没有，但我姐肯定有，回头我帮你问问，”说完他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打开，“有消息了就发你。”
齐忆川加了小茶的微信。
这下事情就简单多了。
齐忆川看看手机，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酒吧逐渐热闹起来，齐忆川讨厌热闹的地方，最后瞥了苏宛一眼，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
刚出酒吧门就看到几个酒鬼摇摇晃晃地冲她走来。
“小妞，一个人啊，要不要哥哥请你喝一杯。”一个挺着啤酒肚的油腻男拿着酒瓶走到齐忆川跟前，
齐忆川二话没说直接一脚踹向那个离自己最近的大肚子。
大肚子完全没有防备，加上酒精的麻痹作用直接摔在地上。
他恼羞成怒，大声嚷道：“臭娘们儿敢踹老子，你他妈的……”一大堆露骨的脏话“喷涌而出”，大肚子身边几个小兄弟一哄而上。
齐忆川并不想大打出手，以守为攻，游刃有余地躲着几个醉汉的围攻。
她找准时机忽然还手，四两拨千斤般打倒混混们。
倒是那群喝醉酒的家伙忘了带脑子，大喊大叫，成功吧保安吸引了出来。
“几个壮汉欺负一个小小姑娘像什么话！现在是法治社会懂不懂！”保安掏出电棍，一下子就制服了那群酒鬼。
一个混蛋不知廉耻地大叫：“是她先踹老大的！”
“她打得我们！”剩下的人愤愤不平地附和。
此时一个消瘦的身影从酒吧里闪出来，苏宛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
不过她一眼就看到了在保安旁边装可怜的齐忆川。
一阵尴尬从脚底直冲脑门，齐忆川的脑子比刚才打架乱上个几十倍。
“宛姐，你评评理！”一个小混混认出了苏宛。
“喝醉了就别致街上胡闹，滚回家去。”苏宛扭过头，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她的声音完全失去了刚刚唱歌时的温婉。
苏宛一幅完全不认识齐忆川的模样让她的“尬癌”稍微缓和了一些。
保安无奈地看着一群耍酒疯的家伙，他让齐忆川叫一辆出租车。齐忆川跟好心的保安大叔道了谢，刚要进出租车时听到大肚子跟苏宛告状。
苏宛怎么跟混混一幅很熟的样子？
“下次再敢你就别想走出这条街。”在发动机的轰鸣声里，苏宛的声音有点迷离，却仍然被齐忆川敏感地捕捉到。
这让齐忆川更加好奇苏宛的身份。
她冷淡是室友，骑摩托的帅姐姐，酒吧的驻唱，跟夜店混混很熟……
齐忆川坐在出租车里，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她打开手机，是一个名叫“西印帅哥酒保小茶”的人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这是……
齐忆川使劲憋笑，怕笑声太大吓到司机。
齐忆川不怕耍酒疯的人，她知道那些人反应迟钝，脚步不稳，但力气大。
上大学时，她学过格斗，只要本人没有喝酒，无论对手多么人高马大，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大学宿舍聚会也曾经遇到过相似情况，甚至更糟。
不过最后事情交给警察解决了，她没受什么伤，只是把剩下几个伤员病号拖到医院里操办“后事”。
“西印帅哥酒保小茶”给她发来一张图片，是微信名片的截图。
微信名是“苑”，个性签名就是一串电话号码。
“搜电话号码就搜得到了，宛姐没有同意我的好友申请，我姐就直接截图交给我了。”小茶的声音掺杂着酒吧的吵闹声，背景音乐是摇滚乐。
此时，齐忆川刚洗完澡出来，给小茶回了消息。
（奇异果）谢谢你，下次给你带点心。
（奇异果）苏宛还在酒吧吗？
齐忆川的外号一直叫奇异果，她挺喜欢这个名字，因此所有社交账号的ID都是奇异果。
小茶过了两分钟就给她回了消息。
（西印帅哥酒保小茶）你出去没几分钟她就走了，宛姐是暖场歌手，十一点半后就换人了。
（西印帅哥酒保小茶）她通过申请的吗？
齐忆川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发出好友申请，急忙输入电话号码。
她顺便也在通讯录存了一份，备注“高冷苏美人”。
几分钟后，齐忆川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苏宛什么也没说，打开自己的卧室门，进去又出来。
可能要洗澡吧。齐忆川很喜欢听别人的脚步声，苏宛的脚步声偏快，却有一种不易被人察觉的疲惫感。
齐忆川低头，忽然发现自己的申请被通过了。
（苑）我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我们去开始聊天了。
（苑）以后不要一个人去酒吧。
（奇异果）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两个对话框里的话看似答非所问，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齐忆川发完这条消息就后悔了，就不摆明自己的身份完全暴露了吗？
不过苏宛倒是不客气，三秒后回消息。
（苑）是个人都知道。
苏宛你几个意思！
但齐忆川还想挣扎一下装神秘。
（奇异果）什么意思？
（苑）没什么意思。
齐忆川忽然觉得苏宛有点欠揍，但他也没想好回复什么，索性关了手机倒头就睡。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破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