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剑皇·补完版》碧波之蓝

95、第九十五章：原是问兵之过往

　　他们再见，已是深夜。

　　“反八岐联盟”已对消灭八歧大蛇不抱希望，眼下唯有拖延时间，只要能撑到明天巳时初，待时限一天的冷却期结束，便可令般若承天寺方丈再度施展结界，虽然只能再困住八歧大蛇一天，但至少讨伐八歧大蛇一战有了喘息的时间。

　　“‘反八岐联盟’损失惨重，”袖英对缩成一团的问兵说，“缺的不是兵力，而是足够精锐的战力。对付这种怪物，一般的兵力几乎无用。倘若你肯振奋精神，将是‘反八岐联盟’之一大助力。”

　　问兵无动于衷。

　　袖英终于忍不住了：“你身为凌剑山庄的一份子，临阵脱逃，又算怎么回事？你不是标榜自己永远是凌剑山庄的人吗？如今山庄在抵抗八歧大蛇，你好意思独自留在这里顾影自怜吗？”

　　袖英的话有一点过分，但琉莺并没有阻止袖英讲话。

　　“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听不去，”琉莺说，“但你在反八岐之战中，保护了很多人，还斩下它的风之蛇首。你做得很好哦，你做的一切，值得你骄傲。”

　　与袖英的语意不同，琉莺不会刻意去戳问兵的伤口，也不打算刻意避免他受到伤害。没有鼓励，没有谴责；也没有偏颇，没有偏袒。她只是客观公正、轻描淡写地评价了问兵。

　　这时问兵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已经不打算再使用我的力量了，钟意就是个教训。”

　　一向好脾气的袖英却突然愤怒了：“钟意是个教训，钟意是个教训，钟意是你老婆吗？你爱上他了？整天放不下钟意！！！”

　　袖英气鼓鼓地跑出营帐外，而问兵还是毫无行动，琉莺只好去追。

　　“袖英，‘钟意’又是谁？”琉莺问道。

　　袖英犹豫了片刻，似是下定什么决心：“疏桐姐姐，我和天道师兄不是有意瞒你的，是我们觉得，将这些事讲出来实在不合适……但……话又说回来，这些事，于你不得不说。”

　　问兵年少时，有点……笨。真的，谁能想到现在如此强大聪慧的他，过去竟会跟不上大庄主林东沁的授业课程呢？

　　林东沁所传授的剑式，其他孩子看一遍就能照猫画虎，而问兵看过两遍之后，于操练之时，竟然一招未完，就忘却了接下来的剑式。

　　而林东沁，不能只顾及他一人，故问兵经常跟不上课程，一堂课下来，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学到，急得他心中如火烧一般焦灼。

　　那个时候，好在袖英帮助了他。他在课堂上的手忙脚乱，被善良的袖英瞧在眼里。于是下课之余，袖英主动提出为他演示剑招，自此，袖英经常会给问兵“补课”。问兵“参差剑”中的许多基础招式，都是经袖英指点才学会的。

　　或许谁也不会想到，如今的天道之剑，过去真的是一把“钝刀”。

　　在袖英与问兵的相处中，两个境遇相似的孩子彼此照亮了心房，变得愈发亲密起来。

　　问兵十二岁，袖英十一岁的时候。山庄放假，在林东尘的带领之下，山庄内的孩子得以看了一场葛家班表演的戏剧，问兵和袖英并肩而坐，不时地鼓掌叫好。后来问兵告诉袖英，那个时候，他看得到，袖英真的很漂亮；也感觉得到，自己真的很快乐；也天真幼稚地以为，袖英会是他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女孩，不会有第二个。

　　“哦……”听到这里，琉莺明白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问兵那个时候，应该是……对俏丽善良的袖英动了心。而袖英的心思，琉莺早就明白，既然如此，那么她和问兵，为何没能走到一起呢？她唯有继续将这个故事听下去。

　　就在袖英十一岁的时候，袖英失恋了。——不是因为问兵。

　　她是喜欢上了另一个凌剑山庄的少年弟子，钟意。

　　“嗯？这个‘钟意’，终于出场了吗？”琉莺心说。

　　袖英之所以失恋，是因为她和钟意交往过。

　　在此之前，袖英兴高采烈地对问兵说：“我今天和我喜欢的男孩表白了！他说，他也喜欢我呢！”

　　袖英说的那个男孩，就是钟意。

　　那时袖英无以察觉，她是欣喜的，而问兵是痛苦的。自己喜欢的女孩，喜欢别的男孩，没有别的事能令一个少年更为沮丧和意冷了。

　　袖英自以为是和钟意两情相悦，以后会喜结连理，举案齐眉……直至后来发现，原来与钟意“两情相悦”的女孩，还有八个。这件事，还是大庄主林东沁揪出来的。在此之前，钟意周转于这九个女孩之间，甚至为自己的“分身有术”颇为得意。

　　当时袖英哭了整整半个时辰，而问兵在她的旁边，不停安慰着她。

　　钟意玩弄了九个女孩的感情，最可怕的是，在他东窗事发之后，甚至还有三个女孩为他辩护：“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常理，所以他多交往几人，也不算什么罪过吧？”而此时，大庄主林东沁，已经在考虑是否该把钟意逐出师门的时候，这件事却节外生枝，突发变故。

　　是问兵，他提出和钟意“决斗”。若是钟意赢了，问兵给钟意磕头叫“爷爷”；若是问兵赢了，钟意就不得招惹其他女孩，一心一意和袖英“过日子”。

　　这实在太过幼稚，但孩童的世界，就是这样。

　　不得不提的是，那时的问兵，仍是“钝刀”状态，而钟意的剑术，在同辈弟子中，甚至排得上前三，加上他的模样也很俊俏，或许正是因为他足够优秀，才迷惑得了那么多女孩。问兵和钟意各拿着一把长木剑在炼武馆中对打，不多时，问兵便被钟意揍得鼻青脸肿。

　　“臭小子，你这声‘爷爷’，是叫定了！”钟意洋洋得意地说道。

　　“你这混蛋，为什么得到了袖英还不满足？！”问兵的脸上早已是青一块、紫一块，他含糊不清地叫道。

　　“哈哈哈——真好笑，”钟意不屑一顾地说道，“那个女人，太过鼠目寸光。一听到我还有别的女人，就和我翻脸，不值得我为她在意~哦！你之所以非要找揍，不就是因为你喜欢她吗？行！我把她扔给你！你捡起来吧！这不挺好吗？……”

　　钟意那满不在乎的口气、吊儿郎当的态度、畜生一般的话语，成功激怒了问兵。而钟意，犯了一个他此生中最大的错误。

　　原来，问兵只是剑招练得不好，剑意却早已厚积，平日不显山露水，但一旦有一日薄发，便会“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问兵调整呼吸，仔细回想着大庄主传授的习剑之道，他平时一直在暗中练习，却又羞于示人的“参差剑”绝招“长风啸林”，终于第一次在实战之中发出。

　　竟是“轰”的一声，钟意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出，甚至撞上了炼武馆的墙壁。

　　“那这个钟意，受伤很严重吗？”琉莺问。

　　袖英回答：“他受的外伤后来是养好了，但内伤……怎么说呢，根基都碎掉了。”

　　琉莺瞪大了眼睛：“根基碎掉，那功力岂不是会流失许多？”

　　“是的，”袖英表示肯定，但语气之中全无同情，“钟意练了十余年的童子功，相当于在一招之内，被天道师兄尽数废掉了。而且此后，再也没听说过他练武。”

　　“那后来呢？问兵……有没有被处罚？”琉莺问起后续。

　　“有，在此之后，天道师兄的左手，被大庄主打得红肿起来，经久不消。但大庄主也是面冷心热，他故意不打天道师兄的右手，打他的左手，就是为了留着他的右手继续习剑。而‘参差剑’的基础招式，是只用右手的。后来大庄主出面递了钟意家一袋银两，好声好气地将钟意送出了山庄。”

　　“我想问兵……并不想把他伤这么重的。”琉莺很肯定。

　　“当然，所以啊，”袖英对琉莺说，“哪怕钟意根本是罪有应得，但天道师兄从未原谅自己。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或者说情敌，他都记挂至今，所以当璟瑜姐姐发生那种事的时候，他又怎么接受得了？一时之间灰心崩溃，也是正常。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换了你和我这般，他只怕也是现在这个鬼样子。”

　　琉莺点头：“对的。”

　　袖英又道：“我也不是故意和他闹矛盾的，我之所以生气……其实也是心疼他。”

　　琉莺摸了摸袖英的脸蛋：“我知道。好了，我们该睡了。明天，还要继续与八歧大蛇拼杀呢。”

　　琉莺、袖英虽然放心不下问兵，但唯有强制自己睡下，当下，时间尤为金贵，绝不可以浪费。

　　袖英一直都不知道，问兵与钟意一战之后的故事。

　　“伸出你的双手来！”林东沁命令道。

　　问兵照做，双手举得老高。

　　林东沁先是将一颗糖果放入问兵右手的手心：“这颗糖是奖励你的。钟意对袖英做了错事，你是为了保护袖英，才把他打成那个样子的。”

　　问兵缄默不语。

　　林东沁又拿出戒尺，重重地打了问兵左手手心一下，疼得他眼角顿时沁出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