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剑皇·补完版》碧波之蓝

66、第六十六章：人间自有真情殇

　　“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袖英问道。

　　“他们已经走远了，我们不知他们去往了哪个方向，追不上的。”问兵说道。

　　卓凌雪一直在逃，梅傲寒一直在追，林东炎一直在跟。除非卓凌雪停下，否则他们三人，只会如比拼脚力一般，不停奔走。

　　卓凌雪身段灵巧，轻功极好，不逊于八尺男儿，梅傲寒与林东炎已经全力追赶，但保持的这段距离，一直无法缩短。

　　卓凌雪心知梅傲寒性子倔，她不停下脚步，他是不会放弃追赶的。她不想再与之拖延，只得慢慢收了脚步，梅傲寒与林东炎终于追了上来。

　　“凌雪！”梅傲寒冲上前：“你是来苗疆找我的吗？”

　　卓凌雪退后一步，梅傲寒的痴迷之像，让她有点害怕：“不，我只是来参加苍狼堡的大典的。”

　　“凌雪，以后就和我一起留在苗疆可好？虽然已经晚了十几年，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梅傲寒痴痴说道。

　　“不，我不能这样……”卓凌雪摇头，她已是华山剑派长老，不能就这样抛下中原的一切，留在苗疆。

　　梅傲寒逼上前来，他不能接受，他与卓凌雪相识几十年，卓凌雪总是这样，不曾给出让他满意的答案。

　　见梅傲寒没有退去的意思，林东炎上前制止梅傲寒：“你没有听到吗？她不愿意！”

　　卓凌雪挽起林东炎的胳膊，欲将之拉开，时隔多年，也终于对他说出了第一句话：“林二少爷，我自己与他说就好。”

　　“又是你，都是你，我和凌雪才一直不能成婚！”梅傲寒看到林东炎，心有盛怒，分外眼红，“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让凌雪认识了你！”他悔，他恨，他恨不得抽自己八百个耳光：为什么要放任凌雪去认识林东炎！！！

　　卓凌雪欲再与梅傲寒解释，不想梅傲寒已拔出腰间长刀，向林东炎劈去，林东炎侧身闪过，刀气延绵数尺，地面长裂。

　　林东炎毫不示弱，右手拔出自己所佩的长剑“燃木流火”，与梅傲寒刀剑相对。

　　“不要！不要打了！”卓凌雪欲阻止二人，但梅傲寒与林东炎的战势，已经是遏制不住，他们两个绕开卓凌雪，各自用尽毕生所学，欲将对方击倒在地。

　　卓凌雪知道，梅傲寒虽然通晓华山剑派与苍狼堡两门的绝艺，但与凌剑山庄二庄主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林东炎只用长剑，未动短剑，已经打得梅傲寒不停退步，毫无反击之力。

　　要梅傲寒输给林东炎，那梅傲寒岂能甘心？但自己的功夫，确实比不上凌剑山庄二庄主林东炎，再打下去，梅傲寒必败无疑。

　　梅傲寒打算孤注一掷，调起周身所有剩余力量，运起内功“傲狼诀”，使出华山剑派剑术，双绝合一，一记“千狼过雪”，声似狼啸，随即，一道强大刀气呼啸而至，向林东炎逼来。

　　梅傲寒这已经是杀招，林东炎瞧得清楚，那他也不必再留手了，一记“逆龙鳞”，对上了梅傲寒的“千狼过雪”，要知道，“逆龙鳞”乃是凌剑山庄第二绝招（第一是“长风啸林”），不论速度力量皆是上乘，“逆龙鳞”之利，竟将梅傲寒的刀气从中间一分为二，大破梅傲寒的“千狼过雪”。

　　林东炎趁梅傲寒刀势已破，来不及再发出新招，飞身上前，右手长剑一指，抵在了梅傲寒咽喉。

　　但梅傲寒并未停手，他不管不顾，哪怕林东炎剑指在喉，依旧举刀再砍，林东炎无意杀他，因一时的犹豫露了破绽，掌中剑已经是来不及回防。

　　危急时刻，卓凌雪奔冲上前，徒手抓住梅傲寒长刀，汩汩热血自刀刃流下来，卓凌雪怒斥：“梅傲寒，你够了！”

　　看到卓凌雪这般，血染白衫，梅傲寒终于是清醒了，看到她右手受伤，他心疼地说道：“凌雪你快放手，我给你上药。”

　　“不用，”卓凌雪松开刀刃，不与梅傲寒多作纠缠，转身便走，“金疮药华山剑派多的是，不劳苍狼堡少堡主费心。”

　　卓凌雪头也不回，全然不理背后梅傲寒的呼唤。

　　就在刚才，她明白了一件事。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她对梅傲寒的那份感情，终于被岁月冲刷殆尽，此刻她的心中，只剩林东炎。刚刚她所担心的，只有林东炎一人。时至今天，她终于可以不用在两个男人之间踌躇，只是这一天，来得会不会太晚了？

　　就算来得太晚，也好过不曾来过，不是吗？

　　林东铭已经取到《六道天书》，尚来不及阅读，他将《六道天书》交给袖英，嘱托其保存好，便寻找二哥去了。

　　各门各派，陆续领到《六道天书》，正在翻看。

　　五秀也再度聚首，正围成一圈，一起翻看这本传说已久的天书。

　　“人间道，持有者喜阅世事，心若菩提，以人间事为己任。”

　　曾有人间道降世为僧，《六道天书》记载了他的自述，内容如下。

　　佛叫它法，神叫它道，我的理解是，它是劝人向善这个意思。

　　我修佛，法号悟青，就生在寺院里。学的都是佛法，也多少听说过一点道教的思想，觉得佛与道都有对的地方，但也确实不都全对，这世上也没太多全对的东西。

　　江湖上出现一个女魔头，因其血染白裳，模样俊俏，故称“血衣秀娘”。她专杀有情男女，老爷子老太太也不放过，总归是错的。师父派我去制服她，我答应了。

　　我耐下心，打了千招有余，她最终败下阵来，招式用尽，被我尽数破掉，想逃都是不可能了。

　　“你杀我吧。”魔头恨恨地说。

　　“不了，贫僧是出家人，除了必要时可以杀自己，其他人不能杀。”我回答。

　　“那你要怎样，囚禁我吗？”魔头不甘心地说。

　　“这也可以，可是贫僧可买不起这样结实的牢房。”我回答。

　　“那你是要废我武功？”魔头咬牙。

　　“贫僧做得到，可是即使这么做了，施主如果有心，练个十年也会恢复。”我回答。

　　“你神经病啊！到底要怎么样啊？”女魔头恼羞成怒。

　　“看来贫僧只有继续跟着你，直到确认你不再杀人为止。”我回答。

　　“男女授受不亲！难道我换衣服你也要跟着？”女魔头快被我逼疯了。

　　“贫僧不能杀你，若以后你再杀人，也算那些人死于我手，是破戒；佛家不近女色，若是冒犯了施主，也是破戒。既然难逃一破，贫僧也只有选择破色戒而不是破杀戒了。”

　　女魔头无奈，骂了无数句神经病，但我还是照做了，从今以后她再也没办法杀人。

　　此后六年，我不厌其烦地与她讲佛经道理，弄得她不胜其烦。最初顶多是对一些佛理故事有点兴趣，最后渐渐也明白一些道理，对一些事也不再执着。

　　一天，她望着一窝被风雨吹下摔碎的鸟蛋叹息，我明白，我要做的事，已经做成。

　　我与她道别，说我要离开。她又惊又愤:“已经六年，这时候再说离开，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做的事已经做成，当然要离开了。”我回答。

　　“你如果离开，那我就继续杀人！”她威胁我说。

　　“不，施主不会的，贫僧确认，施主不会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回答。

　　“不，不要，”她如同被抓了软肋，“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施主，放手吧。贫僧要走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只告诉她，我离开的原因是事已做成，却没有告诉她，我更怕再留下来会佛心不定。

　　我回了寺庙，不想发生了出乎意料之事。

　　“血衣秀娘”重出江湖，又开始杀人，杀人不算，还开始掠财。

　　师父拿戒尺打我，因我一时走眼，又白白赔上许多性命。我只求可以补过，想再去找她，师父怕我毛病再犯，没有答应。

　　不想，寺内收到她的来信，信中说，她已经控制了一百人，若是想救这些人，必须由我子时三刻去到后山找她，若有违背，这一百人性命不保。

　　是夜，我来到后山，发现附近已经布下了机关，想必她是想取我性命。

　　以我一人，换百人之命，也是值了，我毅然决然地继续走进去。

　　到了最深处，我大惊。她给自己与百人都上了机关，一共一百零一人，都被绞绳勒住脖颈。

　　她哈哈大笑:“你若救我，这一百人就会被活活勒死；但如果救他们，机关也会启动，我也要死。你选吧。”

　　原来她是要为难我，并不是要杀我，她也明白，这比杀我更痛苦。

　　可我没有被吓到，不假思索以手刀斩断勒在她脖子上的绞绳……

　　那一百人并没有死，平安无事，其实不过是她找来自愿充当人质的演员，我当时并没有看走眼，她再也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她苦笑:“我精心设局，不想忘了，你有多了解我。这个给你。”她扔给我一本东西。

　　我翻开，原来她重出江湖以后，杀的都是大奸大恶，死有余辜之人。这本记簿便是整合的证据，只因这些人与一些高官沆瀣一气，官府也不敢动他们。至于她掠去的钱财，是分给了孤苦受迫之人，自己一厘未动。

　　我欣喜若狂，连说阿弥陀佛，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生怕漏掉什么，不是不相信她，是想明日便昭告江湖，告诉所有人她做的是向善之事。

　　最后一页，记的是她的忏悔。这一百人，无一不是自己当初杀过的人的亲属。如今他们，却选择了原谅她。

　　“他讲的佛理真是有用，真是后悔当初只听了那么一点儿。”

　　抬起头来，她已经不知所踪。

　　我没有放弃过找她，却再也找寻不到。

　　师父夸赞我，将魔头渡化得有了菩萨心肠，为师当初收你果真没有看走眼。

　　我没有再说什么，也不敢告诉师父，我没有看走眼，他却完全看走眼了。

　　那一天晚上，我根本不知道她留了后手，救她只因为，我真的想救她。

　　那一刻我明白，我不怕弃佛，只怕她死。

　　我心中有数，她悔过之后日日行善，赎还罪孽，最后也该去要去之处了。所以任凭我怎么找，也是不可能找到她了。

　　我半生去找佛经真谛，大概是找到了，可是那六年中获得的最珍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