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寡妇清

14、第十四章

　　一晃过了几年，呼纯洁的经商头脑加上较好的时运，已经开了第三家火锅店。

　　“这边点，对对，这样贴。”凛冽的寒风吹着一张白纸一样的圆脸，鲜红的口红把人衬得精神。

　　“这样好了吧，老板！”一米八个头的小伙子说。

　　“嗯嗯，这样就不错了。贴广告得贴正它，你等会儿别忘把国旗插上！”呼纯洁鲜红的双唇一张一合，严肃地命令道。

　　“呼姐，有人一直看着你，”女服务员下巴往前努努，“那边，那人长得可真文气。”

　　呼纯洁正结账，一转身，是尚泽润。他正站在一张空桌子前，上身穿着纯黑皮衣，下身是黑西装裤。奇怪的是，手里捧着鲜红的花，一大束，十分醒目。

　　“你——这个时候来了？这早上我们这可吃不了饭。”

　　“没有，纯洁。”他一动不动盯着他面前的女人，好像要把对方望穿，“可以跟你说两句？”

　　“当然，你有事吗？”呼纯洁笑起来的脸沐浴在淡金的阳光里。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突然单膝跪在地上。

　　他看呼纯洁只是抬着眉毛，他从怀里摸出戒指盒，举了起来。

　　旁边的一小撮人围了过来，有的还偷偷拍视频，以为这是呼纯洁偷偷藏起来的地下情人，非常好奇男人下一步的动作。

　　“你先站起来吧，有什么事出去说，好吗？”呼纯洁眼中透着恳求。

　　“好吧。”

　　呼纯洁交待店里的人好好干活，便领着身后的微瘦男人去了附近的草地。

　　“好几年了。”尚泽润说。

　　“嗯。你今天突然来，我们好几年不联系了，吓我一跳，还来这出，您这是做什么，要？”她抄着手，由于寒冷，缩着脖子。

　　“没什么。我想你嫁给我，现在我家里人都不管我的事了，我已经差不多是自由之身，你愿意跟我走吗？我们定居到国外去。你喜欢开店，我们去那边开好了，那边我熟。”

　　身着咖套装的直发女人停下仰头看着他，像是发愁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也是想结婚的，你让我想想吧。”

　　黑皮衣男矗立在寒风中，此时的风格外大，他也不计较，孩子似的笑起来，傻傻的眼下笑纹短短的，清晰可见，“那这花你收下。你要是同意，我们可以先婚后爱，我保证对你特别好。纯洁，我想一生珍惜你。”

　　他抓住呼纯洁的手，在胸前握了握。

　　呼纯洁从他又衰老几分的容颜中，看出单纯。她的心软了下来，觉得如果有他在身边，再有一个孩子，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

　　当天的花边新闻里，赫然出现了“火锅店求爱”的标题，一时间倒给呼纯洁这间分店增加了不少营业额。

　　“你是呼小姐？”一个月牙脸，粗糙皮肤的男人对着正弯腰搬菜的女人说。

　　“是我，您是？是那个司机？”

　　“你还记得我？大嫂！”狗剩子粗声粗气道。

　　“大嫂？你搞错了吧？我和东宗晓之间是清白的。”

　　“不重要了。我想告诉你，你的生意做得这么大，是因为我大哥，这里头有我大哥一多半的功劳。”

　　“你又搞错了吧！这是我辛苦拉扯起来的生意，你大哥还没出狱呢，开什么玩笑？”她冷笑了一声，继续往店里搬菜。

　　“当初是不是有个姓花的帮的你？你突然之间，一段时间内，是不是有很多客人？包括这几年，你生意如此顺利，都是我大哥让人帮你的。”他动情地说，尾音发颤。

　　呼纯洁身体开始哆嗦，突然红了眼眶，眼前的一切模糊了起来，她才明白东宗晓是暗中那只从没离开的手。

　　见一个女人大白天流眼泪，狗剩子受不了，弯腰驼背走出了店面。

　　西甜甜摇身一变成了局长夫人。她把过去到处捞的钱变成了一所高级公寓，用来和富贵的太太们打麻将，渐渐也得到了贾局长的信任。

　　她化了一脸狐狸妆，大摇大摆进了呼纯洁火锅店。

　　刺鼻的香水冲进所有店员的鼻孔，全都知道那喜欢化狐狸脸的女人来了。自从呼纯洁成了小企业家，西甜甜见她热情了起来，得空就喜欢串她的门。

　　“妹妹！还忙着呢！都快中年妇女了，还忙什么！不如让我们家贾先生给你介绍个大官儿，或者开发商也行！快给姐整一锅好的，和上次一样！”

　　“低俗！”站柜台前算账的员工小兰低声骂道。

　　“好啊，你先坐，我这就来。小兰，去弄去吧，一会儿再算账。”

　　呼纯洁手握一瓶饮料，摇摇晃晃给穿皮草、脚蹬尖头高跟鞋的女人送了过去。桌前披散松软卷发的女人此时笑得花枝乱颤，呼纯洁纳闷不已。

　　“妹妹！你是不是和那京城五少之一有点儿什么啊？我可看见社会新闻了啊，你真是了不起，深藏不露啊！”

　　呼纯洁瞥见她牙龈上沾的口红粒，又恶心又想笑，感到对面坐的不仅是一个交际花，还是一个滑稽的少妇。

　　天刚擦黑，最近请了新的员工，呼纯洁人手足够了，就陪西甜甜吃了起来。

　　二人说着家长里短，不过是呼纯洁现在咸鱼翻身，不仅给老家盖了房子，还把家里人都接了过来享福。

　　一般这个时间西甜甜都会去和小姐妹打牌，今天和呼纯洁喝了点啤酒，晕晕乎乎就取消了牌局。

　　她扭开门锁，正往卧室门走去，听到门里有女人哼哼唧唧，以为听错了，再听听——没有错！有个女人！

　　她一踹门，大喊道：“好不要脸的小婊子！谁？老娘的男人都敢抢！”

　　她粗鲁地扒开被褥就仔细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以前的闺蜜苏小宁。

　　苏小宁一看已经被看到，干脆破罐子破摔，嚣张地一边往下扯毛衣，一边道：“阿姐，我老公说你老了，不如我嫩，还有，”她下床踩西甜甜棉鞋上，斜着眼珠子盯着她说，“老贾知道你是捞女圈混过的人，你狐狸尾巴就别再藏了。”

　　对面床沿的贾局长早就穿好了西服，淡淡一笑说：“逢场作戏，都是逢场作戏。”说完摸摸头顶的乱发，跟平常一样直着腰板出去了。

　　西甜甜气得发疯，此时的她酒也醒了，刚才布满血丝的眼睛也开始黑白分明。

　　她心头突然一空，只想着破洞的婚姻如何挽救。这也许就是命运：害怕什么来什么，刚炫耀完得意人生就起了变化。

　　坐木地板整整一夜的西甜甜花容憔悴，这时候的皮草大衣还裹她身上，暖气导致她脑门儿上都是汗珠，她全无知觉。

　　门轻轻一响，贾局长走了进来，垂眼皮看地上痴呆的女人，点燃了根烟，也坐了下来，“甜甜，我们离婚吧！不是有意抛弃你，抱歉。”

　　西甜甜的眼眶里这时才积聚水波，他扭头吃惊又轻咬着嘴唇说：“你就这么对我的？昨天还说一直喜欢我的？”

　　“你不要这样小女孩吧，你要多少钱，开口说。看在我背叛你的份儿上，在你开价的基础上给你加点。”

　　“嗯？”他扭头撞上西甜甜的泪目。

　　见她没反应，只知道流眼泪，便笑道：“你别装了，西甜甜。实话告诉你，我接下来要娶的女人不是你曾经的好姐妹什么宁，我根本没记住她的名字，我要娶一个经商世家，她怀孕了，还能帮我升官发财。我们的事，你全当梦一场吧。”

　　说完他就熄灭烟，站了起来。

　　敲定完“分手费”，西甜甜从洋房搬了出去。为了维持奢侈的生活，她又去了赌局，可是赌着赌着，就输光了钱，只好租住集体宿舍。

　　“我西甜甜是不会输的，初次来到这座城市，我就是要发达的，我一定可以！”她恨恨地咬着牙说。

　　虽然换了住房，但尚泽润送的那只手表的位置始终没有变，成天在床头柜一角放着。呼纯洁开始想东宗晓，想着想着心就疼痛了起来，她发觉自己始终无法忘记东宗晓。

　　她躺温暖的被窝里，计算着东宗晓出狱的日子。也快了。

　　没有高明的算计，呼纯洁已经决定选择哪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