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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她缺心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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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课上。
四十左右的老师何达超,头发已经泛白,嘴唇微微往外翻,好像包不住门牙。他双手扶在讲台桌的两侧,眯着眼炫耀着自己往年的教学成绩。
底下叽叽喳喳一片,只有黎理一人注意到他那句——“我教的学生,就没有成绩低于85的”。
她来了兴致。
初中的第一次期中考试,她的历史成绩就来了个不及格。
历史老师按着号数发卷子给她时,眼神犀利得好像在说:考这样的分数,你会完蛋!
从那时起,她对自己的认知又加了一条——历史总是读不好。
她知道羽毛球和铅球哪个先落地,看得懂串联并联怎么分析,偏偏就是搞不明白导火索,直接原因,间接原因都怎么记。
她只记得,初中的历史老师总是把慈禧老佛爷叫成七喜老佛爷,以至于每次上历史课,她都想喝汽水。
听到何达超说,他带的学生成绩都不会差,她突然来了信心。
……
他说,你们把我的板书都抄在课本上,回去就背我的板书就够了。
黎理很认真,她跟着记了一节课,一字不落。四十五分钟的课程。他讲了十分钟,写了二十分钟的板书。
你要问了,剩下十五分钟干嘛。
黎理还在奋笔疾书地抄写,他已经站在讲台上打瞌睡了。
依依说,“你看他都睡着了,腿一软,好像在萝卜蹲,站直后还能再接着睡。”
黎理心思不在她的话上,还在写。
依依又说:“你别抄了,他写的书上都有。”
黎理一看,还真是。
她放下手中的笔,心里想:庸师,我再也不听他的课了。
毁灭吧。
……
终于熬到一天的课都结束。
傍晚时分。
夕阳留恋天边的美好,把每一片云都染上了自己的色彩,整个世界像是罩在一个粉色的滤镜下,透着一股暧昧的味道。
晚饭后,黎理和依依两人都没有要回教室的意思,在操场榕树下的凳子上坐着欣赏风景。
教室好像有一种魔力,一进去,黎理的上下眼皮就要粘在一起,但是一出了教室,又能立马变得无比精神。
倒是依依,此刻依在黎理的肩膀上,几乎要睡去。
天气渐渐变得凉快起来,隐约能感受到秋天靠近的脚步。南方的秋天总是特别的短暂,没有北方一整片的红树林,也不会在白天就穿上长外套,只会在夜晚萧瑟的风中体会到一丝微薄的凉意。
就这样坐着坐着,精神的疲惫一洗而空。
黎理抖了一下肩膀:“你男神来了。”
依依猛地一抬头:“哪呢?哪呢?”
她摇晃着脑袋到处张望,好像平时见不到一样。
看着杨柳拧开了瓶盖,边喝水边往教室走去,腋下还夹了一瓶。
依依已经不想在外面多待,催促着黎理像跟屁虫一样,走在他的后面。
天还没完全暗下来,教室里哄哄闹闹的。黎理用手肘推了推依依,漫不经心地说:“最近你很少跟梦婷闲逛了啊?”
依依恍然大悟:“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好像换了位置之后,就很少约我了。”
她继续补充道:“不过,现在不似从前,我能一回头就看到我的欧巴,我只能在这里静静地欣赏他。”说着,装作很伤心地样子。
黎理抬眼看了一下梦婷,她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半张脸都埋在臂膀里,桌子上放了和杨柳一样的水。
……
很快,铃声响起,教室的灯又准时的亮起,风扇也开始被迫营业。
郭文昌捧着一沓作业纸,表情凝重的走进来。他头发微湿,穿了件宽宽松松的短袖,卡其色的工装短裤,带着一股刚洗完澡的廉价沐浴露香味。
嘈杂的闲谈声慢慢淡了下来。
黎理低声说:“为什么,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依依:“他又不凶,只有话到嘴边说不出口的时候会瞪大眼睛,倒也不吓人吧。”
黎理无解,就感到一阵莫名心慌。
郭文昌清了清嗓子,用严肃的语气说:“这个月,我们学校会有十佳歌手的比赛,到时候,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报名参加。初赛的话,定在这周五的晚上。”
他环顾了一周,又补充道:“想参加来我这里拿报名表。”
底下一阵窃窃私语,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举手。
韦承回过身,冲俩后桌打趣:“我给你们拿一张。”说这话的时候,还挑着眉,一脸坏笑。
依依在面前用双手比了个“x”,然后又探出了头堆出假笑:“婉拒了哈。”
黎理身子往后一缩,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五音不全。”
听到这话,韦承完全无视郭文昌在讲台处站着,笑得很大声,而后跟其他人介绍:“我跟你们讲,她小时候看《银河之星大擂台》,一直想当歌星,然后她爸妈也从来没跟她说过她歌唱得有多难听。直到小学,老师让她参加十项全能比赛,她唱了两句就直接被评委喊停。然后评委老师说,怎么会有人,唱歌每个字都是一个调的。”
黎理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握紧了拳头朝他砸去。韦承完全没有要住嘴的意思,蜷着身子往一边躲,一边扯她的短处。气得黎理只能使出她的杀手锏,用双腿去勾他的椅腿,再用力往回缩。
依依在一旁看热闹,也觉得好笑。
黎理听到笑声,瞪了过去,“你怎么不向着我,不许笑!”
依依立马收住,转而说道:“打他,他就欠收拾。我帮你把他揪过来点给你打。”
舒畅看着他们闹,嘴角也微微上扬,“哼”地用鼻孔笑出了声。
黎理打不着韦承,又看到舒畅在笑,更加恼火,直接把怒火转移:“笑什么,不许笑。你唱歌很好听吗?”
大伙突然安静,纷纷看过去。
是啊,他要是再唱歌好听的话,那上帝给他关的窗户到底是哪一扇呢?
几个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他的身上。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慢悠悠吐了几个字:“别扯我身上啊。”说着,撇着嘴躲开他们的视线。
韦承抓着他的胳膊问道:“你发现没,你跟她不熟的时候,她看到你都跟没看到似的,等你跟她熟了,她就露出真面目来,凶得很啊。”
舒畅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继而又笑出了声。
……
半晌,杨柳举了个手,问郭文昌要了张报名表。
依依的目光马上又转移。
她蹭了蹭黎理:“他要报名诶。”
黎理也看了过去,杨柳的气质,确实还蛮像那么回事。
显然,依依很兴奋,马上提前预约黎理周五晚上去给杨柳捧场。
……
见其他人没再有报名的打算,郭文昌话锋一转:“上次的征文比赛,我选了几篇优秀的参赛,我们班的郑梦婷同学写的就很好,其他同学的作文,我按照平时的要求给大家评了下分数,平均分大概在75分左右。课代表发一下。”
郑梦婷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站起来发每个人的“杰作”。
韦承一脸不满,很看不惯地一边摇头晃脑一边阴阳怪气:“瞧瞧她那表情,好像在说,你们写的什么东西。”
一只脚又升了过来,狠狠踢他的椅子。
这次是依依。
韦承别过头,斜视着依依说:“你怎么不学好呢?”
依依护犊子似的说:“不许你这么说她。”那模样跟维护自家偶像一样。
……
当黎理拿到自己的作文时,一看分数——60分,她表情木楞,转而又窃喜,小声指着分数和依依说:“我及格了你看。”
还没等依依回答,讲台上的郭文昌发话了:“有的同学,不要觉得自己及格了很不错。看——看看自己写的东西,我都是给了你们同情分。”说话间,眼神瞟了过来。
黎理像被枪击中一般,啊地一声,倒在桌上。
依依:“让我看看你写的什么这么不入他的眼。”
依依从她的手臂下抽出那篇佳作欣赏了起来。实在忍不住自己一个人笑,拉了前桌一起来讨论。
黎理皱着眉赌气:“笑笑笑,有这么好笑吗?我觉得我明明写得很好。”
舒畅和韦承看了,也是不做声,就光抿着嘴乐,把黎理弄得更恼了。
依依:“你知道静哥哥为什么给你60分吗?大雁的雁你写成燕子的燕也就算了,你居然另一个论据写的是结巴成为演说家。”
黎理:“结巴怎么了,我觉得很励志啊这个故事,而且这是我电影里看到的。虽然我还是不记得那个结巴叫什么名字。”
看她还没反应过来,韦承都摇头。舒畅直接敲了敲她的桌子,再用脑袋往前面指了指。
黎理突然瞳孔放大,呼吸都暂停。
救命!
“静哥哥不会以为我写的是他吧。”黎理脸苦得苹果肌都上移,眼睛挤压得像两个三角形。
“这很难讲……你连人名也没写出来,还是以“有一个人”开头,谁知道你写的这“有一个人”具体指的是哪一个人。”
黎理目光呆滞,像是无法聚焦,无奈地说:“难怪,我刚刚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韦承又抓住了她的弱点:“你回家多吃点核桃,好好补补脑子。”
舒畅把他的脑袋掰回来:“你别说她,她的脑袋可没问题。”
黎理狂点头。
舒畅又补充道:“她缺的是心眼。”
去你的,不学好!